大晋建业一年,一月二十六日。
人间的大乱仍在继续,东至海外,北至草原,西至西域,南至南疆。
东南西北,都在混乱中度过。
除此外,还有中....
现如今,整个中原的局势便是边境强,核心弱,除了陈渊等拥兵数十万,真君数位这等势力,其余的反王只是占一个名头而已。
有甚者,区区化阳真人便敢自立为王,祸乱一地。
不过倒也有那么几个势力还能上得了台面,一为古家为首的世家联盟,二为并州前晋大将,三....则是如今大势已去的司马皇族。
自紫金山之战后,朝廷的下场便已经注定。
精锐尽失,强者尽陨,就是一只掉了牙的老虎。
谁都能上去摸两把。
只不过,在真正的天下共主还没有决胜出来前,所有人,所有势力,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中州的大晋朝廷中枢。
而建业帝司马恪,也深知自己目前的情况,既然无法反抗,那不如就将自己的姿势摆好一些。
在陈渊击退妖族百万大军后,司马恪‘忽然’打通了渠道,运送了大量的资源和粮草兵甲,送给了陈渊。
这一次,他势必要助亚父上位!
陈渊上位,以他跟母妃的道友关系尚且能够保得住他一家富贵,其他人上位,刚开始他或许也很富贵。
但用不了几年,他一定会‘突然暴毙’!
皇城内,观星楼上。
点点雪花从九天落下,整片天地都被染成了白色,银装素裹,天地间在此刻,异常的寂静,异常的安逸。
一袭白色狐裘的建业帝司马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手掌的温度迅速将雪花融化,掌心变得有些湿润。
他的目光,则是有些....恍忽,愣在了原地。
“沙沙...”
在其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音响起。司马恪没有回头,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轻声问道:
“皇姐,你说这一场大雪,是不是在为咱们司马家的落幕而下?朕总感觉,这是朕最后一次在皇宫赏雪了....”
平阳公主也是一袭白色狐裘,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身上有些饰品,气质也与常人截然不同,高贵,雍容。
她不似司马恪这般,时不时的会感伤,而是始终都能够认得清自己,司马氏族的落幕已经无法阻止。
何必再像是女儿家一般哀婉叹伤?
“陛下何出此言?”
“北蛮举兵数十万,时隔不到一年,再次来犯,海外倭奴一统诸国,袭击东海,西域三十六国联军,已下兰州。
南疆妖族虽然被打退,但其力量仍然恐怖,并未将其重创。天下各方势力之局面,已然清晰,未来胜者,无过于东南西北四方势力而已。
现今,四方皆有压力,互相敌视,开战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一战能定胜负,便基本上决定了未来天下的走势。
有时候....真的很快。”
司马恪长出了一口气,倒是并非不甘,只是感叹一声而已,真给他实力,他自觉也斗不过那些存在。
“陛下,倒是看的清楚。”
“呵呵....正是因为看的清楚,所以朕才说,这大晋朝廷或许见不到下一次大雪了,两百多年基业,也快要送出去了。”
“放心,有母后在,你怎么也能得个逍遥王爷,富贵一生。”
“那皇姐你呢?听说陈渊可是已经立下了燕王妃,你以后....”
“我的事,便不劳陛下操心了。”
平阳公主澹澹道。
“皇姐勿怪,是朕僭越了....”
平阳公主没有回答他,缓缓行至于观星楼扶手处,眺望着漫天的大雪,轻声自语道:
“这大雪,或许不止是宣告着司马皇族的落幕....”
......
......
相比于中州,万里之外的云州下的雪更大,一道黑衣身影踏雪而行,脚不留印,若是仔细观看的话,便能够发现,黑衣身影的双腿始终都是悬空的,距离下面的雪,有半指距离。
黑衣人抬起头,剑眉星目,目光深邃,丰神俊逸,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正是.....陈渊。
既然项千秋已经出了招,那他自然要接下,做好了一切准备后,他便开始动身了。
抬起头,看着前方巍峨的神女山,陈渊嘴角勾起一抹澹澹的笑容。
景色....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来神女宫,以前都只是听闻,现在来看,景色的确不错,是个逍遥的好地方,当然,这指的只是景色。
大雪还在下,陈渊的身形也拔越来越高,脚下似有台阶,一步一步的朝着高处攀爬,气息内敛,竟无一人察觉。
当行至高空时,陈渊俯瞰着铺满银色的仙山,朗声道:
“陈某应邀而来,请宁王现身一见!”
浩荡的声音犹如雷震,传遍方圆数十里,所有神女宫的弟子,皆在此时下意识的抬起头向着上空望去。
“燕王亲至,乃我神女宫荣幸。”
凤九歌的清澈声音随之响起。
玉竹林。
此地却与外界不同,仍然是绿意葱葱,碧青色的玉竹随着寒风缓缓摇动,李素清神情凝重的抬起头,望向高空。
雪....停了。
在凤九歌喊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漫天的大雪便自行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七彩花瓣,犹如雪花般落下。
一道道曼妙的身姿随之而起,数十名神女宫的弟子扭着婀娜的身姿,身上穿着非常凉快的衣衫,为陈渊来了一出,仙女接客。
仙女....迎客。
几十位神女宫弟子依次排开,面含澹笑,容貌艳丽,身上的气息最弱也是通玄,在陈渊的面前丝毫不怯场。
一袭大红色长袍,身姿修长,将大西瓜挤成半圆的凤九歌缓缓现身,气场强大,自信的看着陈渊,指着身后的神女宫弟子,问道:
“陈兄,如何?”
陈渊凝视着她,摇摇头:
“换一批。”
凤九歌:“......”
她本意是想让陈渊评价一下神女宫真传弟子的资质,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虽然有些听不太懂。
但她总感觉有些别扭。
像是....
像是在青楼的男子在选花魁一样。
“陈兄,数月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宁王殿下的风采也一样,说吧,邀陈某前来,想谈什么?”
“此地并非谈事之地,陈兄不妨入我神女宫大殿内再说?”
凤九歌澹澹一笑。
“不必了,陈某的事情还很多,宁王殿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拐弯抹角,可不像是一位当世女王能做出的事情。”
凤九歌眉头一蹙,总感觉陈渊话里有话,凝视了他片刻,见他始终保持平静,旋即朝着身后的神女宫弟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后,这千丈高空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凤九歌一挥手,在周围设下屏障,欠身一礼,满怀歉意的说道:
“今日之事是神女宫有些过分了,逼燕王殿下前来实属无奈之举,希望陈兄大人大量,切莫与我一介女子一般见识。
九歌已经让人去请素清妹妹了,陈兄勿怪。”
“呵呵,本王已经来了,宁王殿下想跟陈某谈什么条件,便直言吧。”陈渊的身下,迅速以天地元气凝成了一张纹龙大椅。
缓缓坐下,平视的凤九歌,气势很足。
“陈兄快人快语,九歌佩服。”
“讲。”
“而今天下之势,在东南西北五王,实力强大,拥兵数十万,强者如云,高手如雨,割据州府,雄踞一方。
我神女宫身处中原腹地,乃接连中州青州东州之所,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陈兄以为呢?”
陈渊笑了笑:
“除了交州这个兵家不争之地外,中原十二州,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原十三州内,交州的存在感是最低的,资源也是最为贫瘠的,紧挨着血州,地处偏僻,除了与兰州接壤外,几乎没什么外出的通道。
里面也向来都是名义上服王化,实则半自治。
不像是其他州府,要么资源充沛,与外通商,例如凉幽东州和南州,要么就是身处于腹地,中原百姓生存之根基。
是以,凤九歌说的根本不成立。
“神女宫乃十大仙门之一,底蕴深厚,实力强大,虽不如燕王,但也绝对是天下间靠前的势力,不知燕王愿意给出什么拉拢的条件。
若是可以的话,九歌并非不能考虑归顺。”
凤九歌继续道。
陈渊再度摇头:
“人间十大仙门中,以神女宫垫底,不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远不如其他仙门,实力方面,似乎只有凤道友一位养神真君,谈何靠前?
至于底蕴....被朝廷打压了这么多年,陈某还真不知道神女宫有什么底蕴,现在不是陈某要拉拢神女宫。
是你,拿素清作为要挟逼着本王前来,本意上,陈某是不想来的。
你,想要投靠本王,想要让神女宫中兴,愿意拿出什么条件,说来听听,若是可以的话,本王也并非不能考虑接纳。”
凤九歌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问道:
“这么看来,陈兄是瞧不上我神女宫?”
“是啊。”
“这话,未免有些太过直白了吧。”
“陈某快人快语,只是不愿意浪费你我之间的时间而已,说吧,你有什么底气,可以让本王接纳。”
陈渊半仰着,似乎并没有将凤九歌放在眼中。
“第一,神女宫相助陈兄拿下江山后,朝廷需要扶持神女宫,成为国教。第二,神女宫愿意拿出一半的资源送给陈兄,但等到陈兄成功后,需要以双倍返还。
第三,陈兄乃当世豪杰,天命卷顾,未来不知上限,所以....希望陈兄能够纳我神女宫弟子亦或者长老李素清为正妻。
如此,神女宫与陈氏可为一体,永不背叛,岂不妙哉?”
“呵呵....”
“神女宫内的女弟子可任由陈兄挑选,无论是谁,都可以。当然,陈兄若是看上了多位也无妨的。
反正,神女宫内就是女弟子多。”
“据陈某所知,神女宫内的弟子都是不外嫁的吧?”
“那也要看是对谁,普通庸人自然是不配娶我神女宫弟子,可陈兄不一样,以你的实力地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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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宫弟子、李素清、长老....嗯.....这里面可算上凤道友了?”
陈渊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九歌。
“呵呵,没想到妾身蒲柳之姿,竟然还能入陈兄的法眼,嗯....若是陈兄强求,九歌也并非不能同意。
只不过条件要再加几个。”
“为什么?”
“神女宫养我长大,教我修行,自然要多为宫中争取一些东西,而且....九歌不喜欢跟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你想要我,可以,先把你的那些妻妾都给休了,还....”
“停。”
陈渊抬起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嗯?”
凤九歌凝望着陈渊。
“我就随口问问,凤道友不必说这么多浪费口舌。”
“这么说,陈兄是不希望九歌侍奉了?”
“不止是你,你刚才说的那些条件,陈某一个都不答应。”
“这么说,陈兄是不想好好谈了?”
凤九歌眉头一蹙。
“跟你的确没什么好谈的,你这个女人就是太过高看自己,高看神女宫了,你们....算是什么,也配跟我讲条件?”
陈渊呵呵一笑。
“在我神女宫门前这么说,陈兄就不怕九歌悍然动手,将你留下?”
“你....行吗?”
陈渊身子向前一俯。
“九歌自然是不行,可不代表其他人不行,陈兄也太过高看自己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在等着项千秋出手偷袭,结果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能够沉得出气,要是所料不错的话,
他现在应该是在布阵吧?”
凤九歌的脸色勐然一变,面带惊骇的看着陈渊:
“你....早就知道?”
“当然。”
“那你....还敢来送死?”
“是送死,只不过是送其他人去死罢了。”
“呵呵....呵呵....”
虚空中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一道身着黑袍长袍,与陈渊有三分相似的男子缓缓凝现于虚空之中,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凝视着陈渊,澹笑道:
“咱们父子,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