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悦左顾右盼:“那什么,我突然想起齐楚哥找我有个事,先走了啊!”
说完,她就如同来时那样匆匆忙忙地跑掉了,当然在跑出去之后还不忘从门口探出头来对承澈比了个意义不明的手势加上一句“欧巴,撒拉嘿呦!”才彻底消失。
这是苍生大师教她的一套动作,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功效,她每天都要对着承澈打上几套。
风度翩翩的年轻盟主承澈不管他疯癫的妹妹,依旧保持着腹黑无比的笑容,就好像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似的,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二位,这天泣谷,一时到还去不得。“
承澈确实不管做什么都像满怀阴谋,这句话配上他的脸就像是一个巨大陷阱的开场,黎尧谨慎地问:
“为何?”
“天泣谷正在三期封闭建设中,还有□□日才能完成,外人是不得入内的,而离姑娘据说也不在谷内。”
“盟主可知她去了何处?”
“这倒是不知,不过三期建设完毕之后剪彩的那天,她是一定会出现的,若是需要订票,现在我就能帮二位预约,在等待剪彩之日的这段时间里,二位不妨在我武林盟小住。”
承澈诚恳地微笑着,活像是等着猎物跳入陷阱的狡狐。
黎尧还没开口,就听见央鸣若无其事地答应了下来:“如此,便多谢盟主好意,叨扰了。”
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看着承澈那张脸,黎尧的心里充满担忧,这种担忧一直到了央鸣选定民宅,家丁将一切都打点好,二人住下之后都还存在着。
他们并没有住在盟主府里,盟主府虽大,但是用来住人的屋子却不是很多,大部分屋子用作存贮的仓库,放着各类武器与武功秘籍,央鸣便在武林盟小镇里选择了一间空置的房子,这房子属于一位老婆婆,她儿子出去闯荡了,这间为了她儿子留着的屋子也就常年空着不用,正好作为央鸣黎尧暂住之处。
老婆婆就住在隔壁另一间更小的屋子里,心善热情,黎尧上门拜访的时候,也正巧遇见老婆婆拎着一个篮子要过来,篮子里是她晾晒的一些果脯干,口味很好,准备送给这两位新房客尝尝。
黎尧请她来进屋坐了,她反而显得很拘谨,拖过板凳先是拿蓝布围裙擦了擦,才坐下来,双手放在腿上四处打量着屋子。看他这幅模样,黎尧问道:“既然是闲置的,老人家为何不住这间更大的屋子”
她低下头笑了笑:“我哪儿舍得啊,这本来是给我小子准备的婚房,我住了,多不好...这么多年都空着。”
“那我们......”
老婆婆的头又低了几分:“不瞒你说,他已经二十年没归家了,我想着,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与其空着,还不如租出去,招点人气来。”
“您儿子是...?”
“出去闯荡啦...年轻人,总是待不住,这里又老有来来往往的大侠,他看了,眼馋的不得了,就老念叨着要去,结果长大了真的走了,把我一个老婆子撂在这里。“
“一直都没回来过?”
“没啊,他走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小毛头,现在估计得有个四十岁了,真不知道那张脸老了会长成什么样子,我这印象里还全是他十几岁的样子呢...真的想不出他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老人低头看见屋里桌子边上那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声音都抖了:“这个豁口,我记得是他小时候不小心撞上去,疼的鬼喊,我为了给他解气拿刀砍了的,我那么宠他,外面又没人宠他,他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最终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再用蓝布围裙擦擦凳子,推辞了几句,回去自己住的小屋,没再出来过。
央鸣端着吃食进了屋子摆在桌子上,问了一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
饭菜都是家丁们从不远的客栈里买来的,为了安置马车,家丁们也住在那里,他们并不是太能理解自家少爷放着上好的厢房不住,为什么要住在一个老婆子的屋子里,不过主人的事,他们也无权过问。
黎尧帮他摆好碗筷:“没,刚刚隔壁的老人家过来,说了点事情,她儿子二十年都没回来了,有点可怜她。”
“摸约是在外面出了事情。“
“儿子出了事情和儿子忘恩负义,不知道那个会更好些。”
“都不好。”
“是啊...央兄也有人在家里记挂着吧?“
央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大概并无,我父母与长姊常年都忙着事情,没空顾及我的。”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对你的婚事催促的很紧迫,自然是关心的。当然黎尧也就是这样想想,没有真的说出口。反正他是真的没有人在关心的,自己无父无母的,撑死了就是个黄泉手下的长工,而且黄泉虽然是个爱管闲事爱交朋友的性子,在他心里却好像并没有太多和他在一起的记忆,顶多就是有这个认知罢了,就连黄泉是长的什么样子,他都想不起来。
最近自己好像总是古古怪怪的,这倒不是说他行为古怪,反正就是不对劲,不对劲的很。
央鸣吃饭的样子也很有涵养,食不言寝不语,结束了交谈之后,就只有筷子偶尔触碰碗沿的声音响起。饭菜都很漂亮可口,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灯笼着罩子,柔柔暖暖的一团光,斗柜上摆着老人送来的篮子,条凳很旧了,被磨的很有光泽,脚底下的砖块,有一处没有对的齐,听见外面有狗叫,油纸窗户外面隐约看见一只猫擦着过去的影子,尾巴竖的很直。
吃着饭,人也渐渐暖和了起来,虽说现在是初夏,但是入了夜还是有点凉。外面有了人声,想必是那些街坊吃过,然后出来乘凉谈天说地了,用的是方言,基本听不懂。
家丁甲一直候在外面,看见两人吃完了,就进来熟练的收拾走,顺带把桌子也擦干净,外面有看热闹的人,看着屋里的排场感到好奇,就凑过来看,是个端着饭碗的汉子,一边捧着碗一边吃着,在门口往里张望。
他捧的是个大海碗,里面基本上就是白饭,可是他并不在意,除了他之外也有一些人这样做,蹲在门槛上或者是坐在磨上,仿佛闲谈的内容就是最好的小菜,能够过好几口饭似的。
那大汉注意到黎尧在看他,讪讪地说:“那啥,现在wenzhao上市了,你们这样亮着灯,招wenzhao的,还浪费。”
zhao?什么是”wenzhao“?
大汉看着他一脸不解,做了个拍手的姿势,险些把手里碗跌了,黎尧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蚊子,蚊子在出没,便顺应着好意熄了灯,和央鸣站到外面去。
外面热闹的很,更多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谈笑声不绝于耳,还有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而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霞光,从西方向东方渐渐从橘色自然过度成深蓝,漂亮的不得了。
央鸣感到自己的小腿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小孩子,梳着孩童常见的鬏,脸肥肥的,还残留着干掉的鼻涕糊,衣服领口显得有些脏,大概是觉得央鸣身上的衣服料子很柔软,抱着蹭了两下才仰起头来傻乎乎地对着央鸣笑,央鸣弯腰摸摸他的头,小孩的头发软的像是胎毛,又细又黄,手感很熟悉。
小孩咯咯咯地笑着从他手底下躲开,和别的孩子用方言说着什么互相追逐着跑远了。
央鸣看看自己的掌心,又看看身边在努力听懂方言的黎尧,鬼使神差地也去摸了摸他的头。
长发?不对,应该是短发。
黎尧转过头来,央鸣已经将自己的手飞快收回,一副很自然的样子,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嗯?错觉吗?黎尧奇怪着,再次试着去理解那些居民在讲的内容。
“就我说的,那丫头十七岁以前嫁不出去的!”
“赌不赌?”
“赌!我老张什么时候怕过你?就我说的,承家丫头十七岁之前嫁不出去,赌什么?”
“要是真没嫁出去,我请你去喝酒?”
“喝屁,我不稀罕那几滴马尿!”
“那我请你啥,你说!”
这边的还没听完,另一对大婶也吵吵了起来:“我就说你家媳妇能干嘛!二蛋赚大发了真的!”
“哪儿啊,馋得很,老要吃梅子,一刻停不下来。”
“你看看你那脸,喜成什么样了还推脱,你怀二蛋的时候那些事情还要我说?”
“哎,看来这次又要是个男娃,我不想要男娃,我想有个小孙女疼疼。”
“那也说不准的,你看承家丫头,她娘怀她的时候吃饭都拌醋,生下来还不是女的?都和齐家定好亲了,结果以为是男的的是女的,齐家以为自己养的丫头,反而是男的!”
“这事都多少年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行我得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