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尧最近过得很是艰难。
他现在正和央鸣的仆从泽德坐在一辆马车上,泽德坐在他对面,手边是三四个用途各异的旅行盒。这马车有别于中国古代,是那种四轮的,小小的窗户外面是矢车菊色的天空。
泽德太毒舌,黎尧自然避免和他交谈,而且有时候就算被骂了,自己都要反应半天才懂,更不用提再组织词汇回敬对方什么的,唉,简直弱爆了。
听力、词汇、口语、语法、阅读、理解...明明是学了那么多年的外语,真正要回忆的时候,居然只能想起一些诸如雅美蝶什么的乱入!
唉,宝宝心里苦。
穿越,我认了,遇上坑系统,我也认了,居然还要让我再学一遍英语,这个真的是不能忍!
「狗蛋狗蛋狗蛋狗蛋你个坑货给老子出来——」
狗蛋儿作为高科技的系统,弄个同声翻译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家伙常常装聋作哑,基本上有(yao)事(keng)情(ta)的时候才会出来。
狗蛋儿一如既往的没反应,黎尧在心里非常体贴的将它家亲戚都问候了一遍,表情阴郁,放在座位边沿的手攥的死紧。
“怎么,拉肚子?看你的表情,一定疼的很厉害吧。”泽德阴阳怪气的关心道。
这家伙就像只性情恶劣的猫,总是无聊,喜欢撩拨别人,一旦得到了别人的主要,又转过头去故作高冷不屑,别扭到欠揍。
“多谢关心。”他没好生气的回答道,泽德看他态度不好,也没继续说话。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辕与木轮轻微的摩擦声随着行驶的起伏渐强渐弱。
“喂...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之前遇到的事件吗?比如,额,你们是怎么破案(breakacase*)的?”
泽德正在漫不经心的摆弄自己的袖口:“break...你到底是想说语音还是法语?假惺惺的贵族,不会英语还勉强什么。”
“......”学生时代被学霸鄙视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泽德眼皮翻了一下,看见他一副吃瘪的表情,这才感到满意,又说道:
“你要是想听点侯爵的经历,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的理解好像有点错了,我们并不是在破案,那是治安官的工作,侯爵的行动只是出于兴趣,有时候就算知道了缘由,冷眼旁观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好吧,看来这次的任务比他想象的难,狗蛋儿提出的是“解决案件”,按泽德的说法,央鸣好像只热衷于弄清,而不是解决。
“我知道,你们这些自诩亲民的贵族都对怪谈感兴趣,不过我觉得就算不用我讲,你马上也会亲身体验到的。”泽德撩着帘子望了望窗外,“真正的民间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的多,longshank先生*与他的买地法让很多人头痛不已...喏,我们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我敢保证这房子里,肯定得发生什么。”
马车果然如他所说的停下了,泽德打开门,将箱子放到门边,然后跳了下去。
黎尧踩着脚蹬下来,低头看见的的是灰暗荒芜的杂草以及一条颜色惨败的小路。
他顺着那路往上望去,出现了一幢阴森的砖石建筑,从外观上看,真是十分老旧,毛茸茸的苔藓与深翠的藤蔓几乎将它整个包裹,房舍前那对雕着小天使的喷水池看上去也废弃多时,雕像空茫的凸眼和被污渍扭曲的大笑简直让人生寒,正打量着,一位穿戴臃肿的妇人和一个轻手轻脚的仆人迎了出来,那妇人的裙幔层层叠叠,人却消瘦的可怕,灰蓝的眼睛半阖着深陷在眉骨之下,吊起的颧骨和深深的法令纹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死气沉沉,正和她身后的这房子搭调。
那仆人接过箱子,轻手轻脚进屋了,马夫将马牵走,妇人用低哑的声音和央鸣简单的交谈着,大意是今晚他们将借宿在这家旅馆。一会女主人领他们进了屋子,走过大厅的拱门后这建筑内部的格调依旧压抑不已,黎尧被安排进一间宽敞的客房,那房间里有扇又高又窄的方格窗户,站在窗前可以俯视院子里的一方湖泊。
这里要是不发生点什么,连他自己都不信,这气氛,这场景,黎尧断定今晚上睡得好好的就得来一声撕裂夜空的尖叫(要是在动画里此刻镜头就会突然上升拍摄天空),然后大家就急急忙忙聚集,再然后柯南就会皱着眉头...
哦,不,这次不是柯南了,是名侦探黎尧!
他一面想着,脑海里闪烁过许多破案的画面,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这个套路,大家都懂得:长得像坏人的不会是坏人、反应过激的也不会是坏人、有旧事嫌疑的也不会是坏人,自己人也不会是坏人,那些看似无关其实有多年隐情的,才是坏人。
没错,就是这样!
而且在遇到推理瓶颈的时候,要格外留心横叉进来的小事情,还有诸如沙发背后的线索什么的,这样就会召唤出一道“我懂了!”的闪电,然后案子就水落石出。
黎尧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暗爽,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这时有侍者敲门:
“先生,晚餐的时间到了。”
哦,就是那种很多房客聚在一张桌子上的场景?
“等等!”黎尧猛的打开了门,对侍者说道:
“你先不要走,我问你几个问题!”
“哦...好的先生。”那侍者有点疑惑,但是还是顺从的被他拽进了房间。
黎尧伸出头张望了两遍,谨慎地关上门,回到房间里,对一头雾水的侍从问道:
“哎,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我。首先,今天住在这里的一共有几个人?”
“好的先生。您是问客人的数量还是所有人的数量?”
“都说一下。”
“今日一共有七位客人,除此之外还有厨子三人、厨娘五人、马夫两人、脚夫九人、医生...”
“好了好了,你就具体和我说说客人的事吧!”反正那些人应该都是基础背景,不会是凶手的。
“您与您的同伴三位,隔壁的吟游诗人一位,楼下的骑士两位,还有一位是女主人家的远方侄子,正是出游佳季,就过来玩玩。”
“唔...再和我说一下你主人的情况。”
“好的先生。我的女主人是一位贵族的遗孀,继承了这座宅子,她向来体弱多病,一到晚上就要休息,除非她主动出现任何人也不能去打扰。”
!!!
古怪的举动往往是重要的线索!
黎尧眼睛几乎要发光:“很好,然后...她的侄子又是什么情况?”
“那位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我们郡,所以对一切都觉得很新鲜...那个,先生,我得去通知下一位客人用餐了,您看...?”
黎尧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放过他:“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接下来要通知的正是他隔壁的吟游诗人,侍者提醒之后,很快就有人将门打开,是个有这金色卷发的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脖子上挂了零零碎碎的一串子玩意儿,黎尧趁机向他房间里张望,只有几本书籍。
下一位是泽德,这家伙出现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揉着头发,一副慵懒的样子,大敞的领口...黎尧没有继续往下看,倒是侍从大惊失色,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黎尧:“.......?”
我记得欧洲古代应该是挺open的吧...再说了都是汉子,能有什么?
泽德看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无辜样子,觉得好笑,伸出还带了一点水的手捏了捏他的脸。
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靠,你丫的,下次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他气鼓鼓的往楼下走,心里还在奇怪刚刚的侍从。
那么惊讶干嘛,难道刚刚那家伙下面是光着的吗
“啧,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画面真是糟糕的品味。”狗蛋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黎尧差点没被吓的从楼梯上摔下去,又羞又怒:「那你就不能挑点好的时机出现吗!」
狗蛋儿:“并不是你思想龌龊的时候我才出现,而是我出现的时候你都在思想龌龊。”
它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狗蛋儿虽然总是耍他,但是也很懂得见好就收:“刚刚那个人之所以会那样,是有原因的。”
黎尧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为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顺利找到了餐厅,长桌上暂时还没几个人,没看见那女主人,倒是有三个没见过的人,想必就是那对骑士和女主人的侄子,那侄子估计是那个红发的,远远的就看见他叽叽喳喳询问的模样,一副好奇的表情。
“因为大部分人是不洗澡的。”狗蛋儿回答道。
「哦...」黎尧正打算坐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等等...你是说...」
“圣约瑟夫有言:‘他受洗于基督本人,因此不需要再次洗浴。’教会告诉人们,洗去上帝赐予的尘埃污垢是罪恶的。大部分人都是从不洗澡,所以那家伙才会吓一跳。”
「啊?!」
狗蛋儿一如既往的凉凉补刀:“所以就算是你自己的身体,也应该...你懂得。”
众房客一齐聚餐、交谈,明明该是推测嫌疑人的重要环节,但是此刻名侦探黎尧毅然决定——
管他是杀人也好抢劫也好...先去厨房搞桶水好好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