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昀只抿唇点头示意起身,霸气的甩开衣摆坐到宁若水的位子上,宁若水识趣的往后退,秦昀蹙眉威视下方众人:“弟妹且叫你的人退后,这些个妇人是如何辱你的,本王就叫她们如何付出代价。”
楚云京站在圆桌的另一侧,她将信将疑,秦昀定不是单纯为了给她出气来的,或许是要庇佑正国公府的人。
“伏枫”她不紧不慢的抬手,目光坚定,且等着秦昀下一步的动作。
伏枫收起杀意,没好气的闷哼一声撒开那男子,恢复抱剑的姿势,其余的兵士也收了剑,将那几个妇人放开。
几个妇人被放开后,一头扎到地上,早就被打的神智有些不清。方才被伏枫压着的男子挣扎起身,跪行几步朝正国公二女儿方向爬去,将她扶起,满脸心疼的看着她。
秦昀假模假样的叹气,依旧紧锁眉头傲睨一世的姿态,缓缓开口:“既然此事是杜氏挑起来的,那就把杜氏赐死吧!也算是给杜家、给霍副统领肃清门风。那个卿大夫家的庶女,也这么不懂规矩,让她剃了发进青云庵罢!执刀行凶的郑中丞家的....赐死罢!至于国公的两位千金嘛,啧.....虽是帮凶,但罪过不大,正国公身为国舅,今日又是主家面子还是要给的,弟妹人也打了,让她二人禁足半年,抄写百遍女戒弟妹觉得如何?”
秦昀这份发落,明眼人都能明白他的偏向,杜氏向来与怀王党不和,处死个杜氏女轻而易举,郑御史一身清风,身为御史中丞没少参过秦昀,如今让他抓到错处,处死他家儿子又能找谁说理?至于他的两个表妹,他并未重罚,将责任全推到他人身上,把两个表妹的错摘得干净。
正国公及家眷如释负重连连谢恩。
杜氏听见要赐死她的话,艰难的挣扎抬头,哼唧着求饶,但是又被秦昀的人给踹了下去,又把嘴给塞上,于是她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趴在地上哭嚎。
杜中书令与怀王党不和,自然不会来参加正国公的宴席,霍副统领今日在宫中巡查,也是没能到来,只有这个杜氏平日专横跋扈,喜欢到各家掺和,今日也算是运气差。
正国公的二小姐一听要处死自家夫婿,瞬间恐慌起来,连连求饶,下人将二人分开,好几个大汉按住一心挣扎的郑公子,塞着嘴。正国公生怕他闺女在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命人也把她的嘴塞上。
这对小夫妻感情还挺好,二小姐哭闹不止,双眼留恋的看着郑公子,郑公子亦是,若不是妇人办了错事,郑公子又何必遭这罪呢!
楚云京早就料到,她昂然直入,语气傲娇:“既然皇兄这么说了,姒妇眼下无夫君撑腰孤身一人,即便姒妇心中在有怒火也只能忍着了,一切都听皇兄的就是。”
宁若水怨毒的目光要将她吃了一般,站在秦昀身后压着怒气不敢出声。
她当众意指怀王包庇,将宁若水和正国公两个女儿的罪状推得干净,她当真敢咄咄逼人!如今的大封怀王殿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虽有名却无实,秦昀的权利早就凌驾太子之上,更何况一个远离京都的祁王秦眠,祁王妃竟敢当众不给怀王面子!
众人唏嘘!
秦昀被话噎了,他带着怒意瞥向楚云京:“你......”。
瞧着楚云京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和直言不讳毫不畏惧的语气,颇有他那五弟的风范,总归一个妇人受了委屈,不同她一般计较。
他话锋一转:“你可真像本王那五弟。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也当着众多大人及内眷的面儿,让诸位都看着,冒犯天威是何等下场。”
他想起当年和太子的那场交锋,他父皇向来偏袒五弟,只因他是先皇后最舍不下的幼子。当时自己不过十五岁,秦眠也才十二岁而已,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五弟不顾太傅阻拦跑出去偷玩,回来被宁太傅发现,要闹到圣上那去,当时尚是大皇子的太子想保住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先一步到父皇跟前告状是他秦昀撺掇五弟去玩的,宁太傅并不知道其中曲折,无法替秦昀辩解,圣上要教训两个儿子,他当时百口莫辩。
偏他五弟向来磊落,戳破太子的谎言,大义凛然的撇清了他人,自己认下所有罪,面不改色的生生抗下父皇的鞭挞之刑,也是如今楚氏的这个模样,从不屈服于陷害与偏袒之中。
自那以后他更恨大哥,只盼有一天能将这个道貌岸然、假意贤德的好大哥的面具撕下来,所以他开始揽权,变得心狠手辣,不肯给对手一丝喘息,秦雏不是要做太子吗!那就让他终身病倒在太子之榻上,做个有名无实的储君,死在那个位子上,亲眼看着他三弟如何登上皇位。
传来楚云京孱弱的声音:“皇兄且替姒妇出气,姒妇今日被气得头昏脑涨,若是再在这受辱之地待一会,怕是要气死了,劳皇兄费心,姒妇先回去了。”
她行了退礼后拂袖而去。
怀王的意思是要当众打死郑公子和杜氏女,这么血腥的一幕她不想看,今日的判决她很不满意,要回去好好想想对策,赶紧离开这个晦气地方,带着自己的一众随从齐刷刷的离开了正国公府。
从正国公府出来已经到了正中午时,她出来后才看到府外围了百十兵士,他们是怀王的人,若她刚才不松口会怎样?会动起手吗?她有些后怕,她除了这几百护卫再无其他,可秦昀是可以调动兵权的。
正国公家的宴明摆着是办不成了,在场的官员夫人出门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出,大喜的日子见了人命,这说出去又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只是这回楚云京的形象,在百姓嘴里要变副厉害模样了。
她遣了伏枫去送荟嬷嬷回宫,叫肃华回了王府,她只带上司妤和钱观观去了书肆,眼看着书肆要开张,她得亲自去瞧瞧,原本这一顿羞辱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在永州时听过更难听的都有,毕竟如今她是王妃总是要立立威的。
上车后没有外人索性不在伪装,她一路朝东街铺子去,走的小路想着从后门进去,毕竟她不能出面让外人知道书肆是她开的,她祖母有一样说得对:凡是低调最好。
后街本就窄小,只能行过一辆马车,忽的!马夫骤停。
随后她们在车里也听见前头有打骂的声音,貌似是有地痞流氓在欺负人。
一声凶狠的啐骂传入马车内:“娘的,你个杂种!敢偷老子的钱?看老子不揍死你!”
“好不容易有个绸缎铺的活计,你他娘的不好好干,如今又干回老本行了!”
几声大汉咒骂。
她将马车门帘偷偷掀开一个缝,从缝中窥视,只见前方三个大汉正在闷头胖揍一个破衣男子,那破衣男子早被打的鼻青脸肿口鼻冒血。
她心想今日还真是不宜出门,当真是躲不过血光之灾!
正在打人的壮汉察觉身后来的马车,一脸凶狠,当即抄起棍子威胁道:“娘的,没看见老子正办事呢?识趣的就滚!”
她一个眼神,钱观观识趣的向车外扔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钱观观坐在车里开口:“烦请诸位让个路,我家主子有急事要去!”
三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见了钱,自然高兴,啐了破衣男子几口,就拿钱走了。
待闹事的走后她们下了车,那破衣男子蜷缩在路中央,眼前离书铺后门只有十步左右,总不能将那受伤的男子挪开,索性她们步行过去。
她紧闭朱唇,细黛紧蹙,路过那地上男子时,瞬间撇了一眼,只见他衣衫褴褛、浑身带伤。
既是偷了别人的钱财,被打了也是活该。
她们绕开地上男子,紧步前行,那男子突然伸手,拽住楚云京的裙摆。
她惊慌转身,怒视那男子,钱观观赶紧把那男子踹开,呵斥道;“滚开,别碰我家夫人!”
那男子被踹,吃痛的松开手,缓了一瞬,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用尽力气哆嗦着朝楚云京拱手:“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求夫人帮...帮我!”
楚云京正理着衣摆,她这才看清这男子的容貌,长相不过二十出头,发髻散落,一张方脸上全是污血和青肿,说着话唇角还在渗血。
只见那男子当即磕下一个头,又说了几句救命的话。
楚云京有些不耐烦,犀利的上下打量:“我已经帮了你,素昧平生,帮你一次已是大恩。”
她转身要走,那破衣男子连忙开口。
“娘娘....救我一命,顾昇愿意将这条命给娘娘!”
那男子并不起身,依旧磕头的模样,声音比先前有力了些,他是算准了这句话能将贵人留住。
闻言她停住脚步,心下疑狐,十分诧异,这男子竟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
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谨慎的盯着那男子:“你认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个外出采买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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