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看着他,渴望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这注定是徒劳的,不出所料,她只能失望的别开眼。
目光掠过江添允,落在囚车上眸光幽怨正看着这边的谢熠储身上,犹豫良久,江添允伸手,小心翼翼的隔着袖子拉着她的手腕朝着马车过去。
这次,阮清没有拒绝,他拉着她,将她送进了马车,红雀牵才来马,将手里的缰绳递到江添允手上。
天色渐亮,迎着天边初升的的朝阳,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戈壁滩在远处仿佛与天相融,车队朝着戈壁外渐行渐远……
车队是朝着祁国的方向去的,大概只行驶了七天的路程,就已经快要到月国边境了。
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很好,加上天气已经逐渐转凉,黄沙满天,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同他们出来的那片戈壁相比,环境似乎还要恶劣一些。
晚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总能听见马车外“呀呀”飞过的乌鸦,这种地方没什么吃的,这些黑鸦,多数都是以冻死或者被洗劫杀害之后的人的尸体为食的。
好在他们人多,夜里点上火把,既可以取暖,有能防止那些畜生靠近。
天色渐晚,迎着夕阳余晖,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阮清基本都待在马车上,难得能够走下马车坐在石头上看夕阳。
众人都围在篝火旁取暖,江朔打趣着一旁的红雀:“你们苗疆话真好听,你再说两句我听听呗。”
这一路走在,就他最聒噪,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一整天,让赶路这件本来很枯燥的事情,仿佛也变得没那么容易让人抓狂了。
可就是苦了红雀,她已经被追着问了好几天了,江朔就是乐此不疲,红雀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李忆如身旁,正好将两人隔开。
“你别这么小气嘛。”他穷追不舍。
红雀实在不耐烦了,伸手将他推开:“你表跟到我,烦死了。”
实在没辙了她就抬头看向坐在马车上的江添允:“小坛主,你管一管他嘛。”
可此时的江添允哪里还有心思过问这两人无关紧要的打闹,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不远处那说不出的落寞的背影。
一路上,大家似乎都挺高兴的,唯独阮清不怎么和大家说话,每次停下来休息,或者落脚的时候,就一个人找个地方坐着,瞧着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他好几次想过去同她说几句话,可是说什么呢?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说的。
似乎瞧出了江添允的心思,李忆如拿起一旁的灌满了温水的竹筒,起身走到他跟前,递给他,起先江添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李忆如眼神示意他过去看看阮清,他才犹犹豫豫的接下来。
见他看着手里的竹筒若有所思,似乎还不想去,李忆如道:“去啊,等什么?等她自己过来吗?”
江添允看了看她,又转眸看了看阮清的方向,再三犹豫,还是在李忆如的推搡之下半推半就的过去了。
阮清坐在石头上,看着天边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江添允站在一旁,将手里的竹筒递给她。
他笨拙的找着借口:“忆如让我过来看看你。”
阮清神色平静,接过他手里的竹筒道了声谢。
这么多天来,还是两人第一次打破僵局,自从戈壁滩的那一夜之后,阮清就几乎不怎么说话了,虽然也是同意跟他去祁国的,但是江添允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手里的竹筒传来一丝暖意,让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得到了一丝丝的缓解。
递完竹筒,江添允并没有走,而是同她并排坐在一起,他抬头看了看天,满天的繁星闪烁着,四周安静的能听见身后几人你追我赶的打闹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忆如坐在捡来的树皮上,给火堆舔着柴,江朔追着双手捂着耳朵的红雀,围着火堆转,一众侍卫也互相分享着自己带来的干粮,看上去也算是其乐融融。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只有她,自从戈壁那晚之后,他就没见她笑过了。
“以前,我有个青梅竹马。”江添允重重的叹了口气,在石头上躺了下来,看着漫天的繁星,他自顾自的说着话:
“我们从小到大形影不离,我的母亲是百药坛坛主,她的父亲是百药坛大长老,在百药坛,所有人都默认我们是一对,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后来,百药坛来了一个,自称是为父寻药的孝子。”
“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在一起了,她跟他离开的那天对我说:‘江添允,我从来都只当你是哥哥’”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在我说要上她家提亲的时候,她却没有一丝反对,甚至告诉我,如果我敢去,她就敢嫁。”
“我就真的以为是那样的,可是后来她却告诉我,只拿我当哥哥。很可笑吧?”
阮清看着他,夜色朦胧,但微弱的火光下,她能看见他极力勾起的颤抖着的嘴角,以及眼里闪烁的泪花。
她突然不太明白了,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会被这样伤害?
阮清问他:“她叫什么名字?”
说起这个,江添允有些哽咽,可还是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她:“凌霜儿。”
阮清沉默着,回过头,目光落在手里的竹筒上,其实她明白的,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大抵是已经放下了,只是难过和不舍肯定是真的,毕竟那么多年的时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江添允,她配不上你。”阮清说。
她很少去贬低或者看不起谁,配不配的上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一个外人能够轻易评判的,可是这一次,她选择站在江添允这边。
听着阮清的话,江添允看着她,却突然笑了笑,是发自肺腑的笑声,他说:“不瞒你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问题,才让她选择离开。”
阮清看着他,有些心疼,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江添允语气微顿,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接着道:“我的母亲是百药坛坛主,我的父亲是祁国国君,而我,出身便在百药坛,我的父亲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凌霜儿和那个人离开后的第一年,我去到祁国,秘密会见了那个我所谓的父亲,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了,那个孝子,是他的儿子,祁国的八皇子,凌霜儿,也已经是八皇妃了。”
听他说完,阮清心里突然有些难过,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天降,怎么能让人不难过呢?
突然,江添允坐起身来,笑着问她:“你现在还觉得是她配不上我吗?”
阮清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细想之下,她很快反应过来,江添允的意思是,凌霜儿是皇子看上的人,就算是要论配不配的上,大抵也是他配不上凌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