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将那可怕的玫瑰刺，捅进了她的眼中。
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反复复，不断演练，成了执念，成了病根。
仿佛不杀了她，他就会再次被关进那个黑屋中，不见天日。
孤儿院被烧毁后，他脑海里被杀死的对象渐渐分解成了几个简单的元素——眼镜，年轻女孩儿。
他捧着死亡的玫瑰，将它深深扎根进扭曲的心灵，在黑暗里无声蔓延，在光明中露出微笑，身后血迹淋淋，拖曳成一片红色的花海。
莯茶戴上眼镜，阖了阖眼。
再睁眼时，他已经是虞楚。
镜头准备好，程导一声action，全员就位。
天真的姑娘笑了笑，冲虞楚道谢：“谢谢你，虞医生，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不知何时关上了，医生站在她面前，胸口别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手里是一把纤薄的、仿佛手术专用的刀。
死亡的气息到临。
姑娘尖叫了一声，可惜男人的力气总是比女人要大得多。
垂死挣扎间，她的双眼充血，奋力将虞楚手腕间的佛珠一扯——
噼里啪啦声不断，小小的佛珠滚了满地。
虞楚的动作一顿，摸了摸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姑娘柔顺的长发：“真是不乖。”
他动作温柔的放开她，将散落满地的佛珠一粒粒捡起。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
少了一颗。
仿佛印证了什么，他的眉尖猝然一跳，捧着佛珠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上毫无声息的尸体，忽然微微笑了。
那个笑容说不出的怪异，似是怨愤，又似解脱，百味杂陈，唯独没有本该显露的惊慌失措。
程振抬了抬手：“卡！”
莯茶随手将佛珠放到旁边的收纳盒里，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女演员：“辛苦了。”
对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莯茶在心里默默算了算。
按照这个进度，最多十天，《玫瑰刺》就能顺利杀青。
忙活了一早，午饭时间，方好问心情沉重领了盒饭一看。
又是鸡腿！
都给陈涉吧。
习惯了去颜笙休息室的小助理衰衰地走进去，刚要叫陈涉，陡然瞅到颜笙，吓了一大跳：“颜……颜哥！”
颜笙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嗯，一起吃午饭吧，你大小姐现在有事，别去打扰她。”
不知道为什么，方好问瞅到颜笙的笑容就瘆得慌，默默挪到陈涉身边，刚坐下就接到一个爱的鸡腿，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方好问：“……”
唉，减个肥真难。
莯茶和洛遥沅在沙发两边对坐着。
洛遥沅抿了口茶，润润喉，知道她的忧虑，开口道：“放心，谭崇信得过。”
莯茶发出声鼻音：“嗯？”
洛遥沅斟酌了会儿，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放心，他离婚，其实和我的关系不大，他和他前妻感情不睦多年，那个泼妇的爹和弟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他爹，一个恋童癖老头儿，前几年入了狱，被她花了一大笔钱捞出来，钱是偷偷转移公司财产得来的。”
莯茶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晚熟人太多，监控记录也被人删了一段，好在谭崇帮我拿到了晚会名单，现在已经有大致方向了。”洛遥沅腰杆笔直，眼神冷厉，“如果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我会开口的，放心，我的事，能解决好。”
说完沉重的话题，莯茶轻轻呼了口气，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还没开口，洛遥沅忽然瞅了他几眼，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岁岁，你给我说实话，你和颜笙……真的在一起了？”
莯茶扬了扬眉：“你想劝我‘迷途知返’吗？”
“不。”洛遥沅指了指她的胸口，“我知道劝不住，及时行乐也行。不过你们俩……能收着点吗？”
莯茶茫然地低下头。
她穿着高领毛衣，进休息室了才觉得热，脱下来就剩件v领衬衫。
雪白的肤色掩藏在衬衫下，隐约间，露出几点暧昧的红痕。
莯茶：“…………”
莯茶面无表情地捂了捂领口，忽然想起被蚊子叮的徐临，脑中莫名冒出几个字：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莯茶捂着领口，尴尬至极，脑中轮播过倒霉的徐临被她逮住的那几次，简直怀疑下一刻洛遥沅就要拿出个创可贴，啪地贴过来。
这么喜欢偷偷瞎啄人，家里的那只小颜，还是掐死吧。
心里火急火燎地翻滚完这个念头，莯茶用尽自己二十年来锻炼出的应对能力，收束情绪，语气平静：“收什么？嗯，没想到住那么高，天气这么冷了，酒店附近还有蚊子。”
洛遥沅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眼神直晃晃地写着“你就不心虚吗”。
莯茶面色不变，以眼神回应：不虚。
洛影帝冷笑一声，端庄地翻了个白眼，不想评价这对平时就眉来眼去还没人发现的狗男女，转身优雅离去。
不出三分钟，颜笙就像只嗅到味道的大狗，溜达进来。
在莯茶拉开领口，指着自己锁骨前星星点点的吻痕准备问罪时，颜笙垂眸看了看她，仿佛把这当成了个邀请，很干脆利落地抱着她的腰往沙发上一躺，在那点红痕边又亲了一口，鼻息混合着低低的笑意与满足：“宝宝，真乖。”
嗓音又沉又哑的，莫名有股撩人劲，莯茶腿一软，任由他抱着，一时忘了自己是要征讨这臭流氓的。
颜笙对莯茶带着点羞恼的眼神一无所觉，非常自然地阖上眼，头靠在她的腿上，呼吸放轻，声音也很轻：“别闹，让我抱着睡会儿。”
莯茶挑了挑眉，低头仔细打量怀里这只小颜。
演艺圈美人如云，随便一板砖扔出去，就能砸倒一片平均颜值高于常人好几分的。
颜小笙当然也只是五彩斑斓的小鸟，眉目深邃，眼窝较深，眼睛颜色是纯正的黑，分明是多情的桃花眼，看人却总是沉静平和、风轻云淡，不张扬，也不过分低调。薄唇不悦地抿起时，唇线冷硬，因为惯常的低调带来的几分柔和，也会一散而去，沉冷且凶，很能唬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