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多少活头了，所以能看到她们。
这么一想，柏怜也没有阻止小鬼，“去吧，去看看你妈妈。”
小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蒋开容，飞快的跑了过去。
“妈妈！”
“满满，我的满满，你上哪儿去了？”
蒋开容看着女儿，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她还没有糊涂，她再看到女儿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以及这么多年还没有变过的样子，她就知道了什么自己的女儿啊，盼了念了，寻了三十几年的女儿，还是遇害了。
“妈妈，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张小雨家里，我等了好久，好久，一直都没有等到你来接我。”
“张小雨的爸爸他打我，还扯我衣服，他还掐我脖子，我害怕，我就喊，可是他拿被子捂着我的脸，我很难受，呼吸不上来，我想喊张小雨救我，可是她不理我，她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蒋开容的瞳孔猛地一缩，伸着手想要去抱她。
可是发现抱了一个空。
“都怪妈妈，都怪妈妈，妈妈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玩儿的，都怪我！”
一想到自己女儿遭受了什么，她的心就抽抽的疼。
王芳端着饭回来，就看到自己婆婆一个劲的哭。
当初婆婆生病的时候，家里找了点关系，弄了一个单人病房。
“妈？你怎么了？”
蒋开容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小芳，给你爸和大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来医院！”
“哦哦，好。”
王芳把饭菜放下，就开始拿着手机打电话。
眼神一直往婆婆这边看。
“妈，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蒋开容没有说话，她还一个劲的看着满满。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看她不回答，王芳的眉头紧皱着。
正好这时候电话接通了。
她先给自己老公姚大为打的电话。
“媳妇，怎么了？妈的身体好些了没？”
“大为，你先请个假，赶紧来医院一趟，妈让你赶紧来，我给爸打个电话。”
那边姚大为一听，就着急了。
“怎么了？是不是妈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妈好好的，就是我刚刚热了饭回来，她就开始哭，然后就让我喊你和爸赶紧来医院。”
王芳现在心里有些怀疑婆婆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毕竟是得了癌症，医生也说了，在医院治疗就是拖时间。
得亏公公婆婆家里是拆迁了，有一大笔拆迁款。
不然就靠他们这个家庭，还真是没法承担这么多医药费。
“我马上就去请假，你赶紧给爸打电话。”
挂了电话，王芳又给公公打了一个电话。
这边一说完，就听到那边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爸，您别担心，妈没出事儿，您慢着点，别着急，慢慢来。”
“你妈真的没事儿？”
王芳看了一眼婆婆，“没事儿，现在就是在哭，我马上喊医生来给她看看，您别着急。”
电话那头的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太害怕了，就怕老伴就这么在医院没了。
“小芳，你把你妈看好了，我马上就打车过来。”
挂了电话，老头就觉得心口有点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从兜里拿出药，生吞了一颗。
吞了药，又坐了一会儿，他心慌心疼的感觉才慢慢消散了。
身体一缓和，他就出门了。
就怕去慢了一步，就像三十几年前那次一样，就因为去慢了，导致再也没有见着自己的女儿了。
王芳挂了电话之后，也是松了一口。
对于在医院照顾婆婆，她虽然没什么怨言，但是也不能让老人在她照顾的时候没了。
这要是真的这样的话，搞不好以后他们两口子要因为这个事情吵不少架。
别看现在丈夫和公公千恩万谢的说她在医院照顾婆婆辛苦了。
要是这婆婆真的在她照顾期间没了，这两父子一准对她有隔阂。
刚一转头，就看到自己婆婆看着地上，自言自语的。
“满满，你受苦了。”
“满满，你这些年怎么不来找妈妈啊？是不是还在怨我？”
“都怪我，都怪我当时顾着聊天，没有看着你，不然你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蒋开容说着，又哭了起来。
满满想要去给她擦眼泪，可是想到自己是鬼，是不能长时间离人太近的。
而且妈妈身体还不好，她不能离得这么近。
“妈妈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到处跑的，你别哭了，我就想再见见你，神君大人说了，会送我下去投胎的。”
三十几年过去了，她早就没有最开始的恨意了。
死的时候也不过才八九岁，小孩子的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经过时间的长河，她早就不恨了。
只是有些想家人了，这么多年没有见到父母。
这已经成为她的一个执念了，比恨害死她的人还要深的执念。
“神君大人？真的有神吗？那妈妈求神保佑你，保佑你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再也不要来这世上受苦了。”
王芳在一旁看得后背直发毛。
自己这婆婆不会是遇鬼了吧？
什么神啊，什么投胎啊。
她记得自己老公好像就他这一个来着，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
难道还有一个没了的？
王芳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只祈祷自己老公和公公早点来。
满满很认同的点点头，“嗯，神君大人可厉害了，我也求求神君大人，希望你的身体能够早点好起来。”
说着，这孩子还真就扭头对着柏怜跪了下来。
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她像是献宝一样，走到了柏怜面前。
她当了鬼这么久了，也是知道一些的。
自己母亲可能要不好了，因为她能看到自己。
明明神君什么都没做，自己母亲这大白天的，神君也没有施法。
自己母亲是不可能，像那个警察一样看到鬼的。
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母亲可能要跟她一样，变成鬼了。
变成鬼就意味着死亡，自己的母亲要死了。
“神君大人，求求你保佑我的母亲，健健康康的，我不想她变成鬼，不想她死。”
说着，就摊开了手。
手掌上赫然是三粒金豆子。
也不能说是金豆子，这应该是功德。
“他们说，这个很厉害的，我想把这个给我妈妈，让她变得健康。”
说完，满满一脸期待的看着柏怜。
柏怜也有些惊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满满点头，“知道，这是功德，他们说很厉害的。”
“那你知道，你还把它拿出来，你真的要给你妈妈？”
“嗯嗯嗯，只要能让妈妈健康，就算是功德又怎么样。”
两人的对话被蒋开容听得明明白白，那个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哗啦啦流个不停。
“我的满满啊~你真是太让妈妈心疼了，妈妈不要，妈妈这是癌症，这什么功德，你自己留着，好好投个胎。”
“满满还年轻，我还能攒，妈妈这个病很痛的。”
蒋开容捂着胸口，那叫一个心疼。
心疼自己的女儿终于找到了。
心疼自己的女儿永远都只有这么大了。
心疼自己女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满心满眼都是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姚大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
媳妇站在一旁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妈！妈，你怎么样了？”
快步跑了过来，检查完母亲，又看向媳妇。
“小芳？媳妇，你咋了？这是怎么了？”
王芳回过神，脸色一变，拉着姚大为往外面走。
声音很小的凑到他的耳朵边，“大为，咱妈估计是中邪了，她刚才就在哪儿哭，一会儿说神君，一会儿说满满，还说什么投胎，功德什么的。”
姚大为没有听其他的，就听到了一个满满。
“你刚才说妈在喊什么？”
“喊投胎啊，还有功德，妈就对着那个空气，一边哭，一边喊，满满，是妈对不起你，这个什么功德，你自己留着，去投个好胎。”
王芳一边说，一边还做着动作。
可是姚大为这会儿却看着母亲的方向，眼睛都红了。
王芳一转头就看到他这样。
“大为？你咋了？这个满满是谁啊？咱妈不就只有你一个吗？”
姚大为捂着脸，流下了泪水。
“满满，满满是我的妹妹，她八岁的时候，跟妈妈去外婆家走亲戚，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对于这个妹妹，那就是一家人的痛。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找到人，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
说不定妹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去找呢。
说不定妹妹在某个地方，生活得也很幸福呢。
可是他们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想妹妹已经不在了。
不能说没想，而是他们全都下意识避开这个问题，避开往这方向想。
即便是心里知道，这个几率很大，但是他们都希望满满能活着。
可是看到母亲今天这样子。
满满应该是没了。
这边柏怜也在问着满满，“你确定要把这个功德给你母亲？你要知道，你已经没了，人死如灯灭，你们从某种因果来说，已经是断了母子情缘了。”
柏怜看了她一眼，“而且，你母亲得的是病，即便是有这个功德，也只是能让她暂时缓一缓，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要给我妈妈，妈妈没有忘记我，我真的好开心呢。”
满满这话一落，手里的功德就飘向了蒋开容。
柏怜没有插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即便是神，也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