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来村里过夜,算是稀客,对于村里人来说,村里外来一个乞丐都是稀奇的事。
村里时光慢悠悠,一草一花,一屋一瓦,如此熟悉,天降一个外来人当然是稀奇。
平常谁家来客人,小孩子不必说,都围着人家门口水泄不通,盯着那客人从头顶看到脚跟。
大人从地里回来也故意去借什么东西,顺便瞧瞧。
如果说得来,挺乐意把别人亲戚当成自己亲戚来招待,吃饭时也去喊两声,客气一下,当然一般人是不会去的。
如果以前相熟,去坐坐吃半碗饭倒没什么。
主人家没有开席,自家客人被别家请去,临出门就嘱咐说:
“去那里坐坐就好,千万别吃东西,我家宰一个大公鸡,做满一桌子菜,等着你回来吃呢。”
客人也会说:“他叫到没办法,最多吃两口,如果一口不吃,不成样子,会以为他家饭菜不好吃。”
“那你去去就回,别多吃。”
主人跟客人好像要离别似的。去到其他家,那家主人热情不减,拼命往客人碗里夹菜。
“吃吧,难得来一回多吃点。”
如果客人吃得少,主人真的会问是菜不好吃么。
客人会礼貌说明情况,要留肚子吃下一家。
“留它干嘛呢,没两下就消化了。先吃饱一家再考虑另外一家。”
如果主人夹菜到碗里,客人却之不恭,会全部吃完。
另一家主人不会让自己客人去太久,他们前脚刚走,约摸着时间就去把客人喊回来。
有时如果哪家有做硬菜,喊客人的时候,架不住热情,自己都坐下来一起吃呢。
农村人情味十分浓,本来他们多数是同宗兄弟。
现在村里知道孙维来村里看杀猪,人人都很高兴,煮饭时有腊肉都割点下来炒,吃饭时去请请他来家吃。
菊花和黎招娣白天在地里忙着种青豆时,听到军伟明天要杀猪,心里还不高兴。
知道她们的男人得去忙一天,不得来地帮忙。
农民都知道芒种前一定要把夏种埋进去土里,芒种后再夏种,即便开花也难以结出好果子。
黎招娣就埋怨:“真会挑时间杀猪,等忙完以后再杀不行么。
你说不去帮忙,以后自家杀猪又得大家来帮忙。
空出一双手去帮他,地里活又做不完。”
“长命功夫长命做,你担心什么?”菊花说。
“你还不如说等到明年再做,耕种看老天吃饭,不就抢时令吗?
你当然不用担心,三个儿子像三头牛能干,又加上你老公,七八双手三五下完成一块地。”
“哪有七八双,最多才五双吧,你就喜欢睁眼说瞎话,家禾那小子吃饭积极呢。”
“你一家一双顶人家两双,你看你大儿子家兴,越发像头水牛壮了,拿着锄头弓着背拼命刨坑,一块地下来腰都不用直一下。”黎招娣羡慕说。
“小孩子一个,哪有什么腰。”
“他还小孩子,给他说个新娘,恐怕不出一年就生下娃呢。”黎招娣笑着说。
“胡说,哪能那么快,还是小孩子性格呢。”
“嗐,给他找个女人一夜之间就成熟啦。男人没找到女人前,都像小孩子。”
“大哥说得等家明结婚后,才让考虑家兴呢,不能乱了秩序。”
“他也太死板,家明一辈子打光棍,你家三个儿子不用娶啦。”黎招娣笑着说。
“你家才打光棍,听大哥讲明珠不知给家明办了多少次啦,只要肚子隆起来,连酒席都省下,便是陆家媳妇。”
“省酒席我可不乐意,人家女儿也是一饭一粥养大的,不摆酒席跟拐来差不多。”
“你是想吃席吧,军伟明天杀猪还不是摆两桌,难道少你那份,不喊你去吃么。”菊花笑着说。
“也不看现在什么时候,我还有一大半地没种呢,哪里吃得下,明天我不去帮忙,陆腾飞得去吧,少一双干活的手,少种一块地呢。”黎招娣抱怨。
“你不是还有家公家婆帮忙吗,急什么?”
“那两货能做多少,我家婆没干一会就探起头,看看我做多少,生怕我偷懒。
我停下来喝口水,她也停下来要喝水,跟这种人干活,恨不得就地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眼睛看不见气才顺呢。”
“今早我看到他俩从芦苇荡出来,你婆婆嫁给你公公,可真有福气,去哪里都出双入对。”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人家贪那里空气清新,我宁愿他俩去那里也不想他俩在家,三更半夜还吵着人家睡觉。”
“自从大嫂去世,我大哥那边半夜没吵过我们呢。”菊花笑着说。
“说起来还是我家婆比绣花姐有福气,她都挨到六十多岁,看起来一点毛病没有。”
“你怎么不说我大哥厉害呢。”
“就是太厉害嘛,天天狂风暴雨,连鱼都会淹死。
我算是明白,日子还是要讲究细水长流,才能永久。”
“明白又有什么用,咱都是苦命女人,没遇到会疼人的老公。”菊花叹口气。
“不敢奢望疼人,现在陆腾飞又以天气热为借口,跟我分床睡呢。”
“等他睡着你钻到他床上就好啦。”
“钻一次两次他不说什么,天天钻他会打人,真的挺没趣的。”
“我看你的手老茧太多,不如赶集时去买点润肤露,睡前滋润一下,还发出一阵香味,可能男人会喜欢呢,以前我大嫂就一直用。”
“她干活都带着手套,好像千金小姐一样。
我学不来,种那么多地,带着手套闷热的很,一直出汗呢。
分床睡就分吧,他嫌弃我的手粗糙也没办法的事儿。”黎招娣心里难过。
“管他呢,天气凉了自然搬回来跟你睡,你们倒也可以去钻钻芦苇荡。”
“可不敢去,那里蚊子咬人又痒又疼。”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菊花笑着说。
“撕烂你的嘴,人家跟你说心里话呢。”
“我劝你明天去帮一下忙,洗一下猪大肠都好。
军伟家本来缺一个能干的女人,六婆年纪大,听说今年蹲下来都头晕。”菊花忙扯开话题。
“他的嫂子不就派上用场,她来洗最好。”
“她才不洗,摆好碗筷还得去请她吃。。”
“她不洗,我也不去洗,谁比谁的手金贵。”黎招娣不满地说。
“人家的手可是滑溜溜的,不然那些男人迷恋她什么。
私下听那些男人说她的手不打结,一顺到底。
看看你的像百年树皮一样粗糙,你就去洗猪肠吧。”
“你呢,你的手配洗什么?我看适合洗猪尾巴。”黎招娣也哈哈大笑。
“猪尾巴短了些,我才懒得洗,总之明天你不去帮忙,我也不去。”菊花说。
“那大家约好都不去,让自家男人去就好。”
两妇女白天悄悄谈好,但见孙维来村里,她俩心痒痒的又想去洗猪大肠,显摆村里妇女勤劳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