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荣拿着岳父裤子来到岳父病房,远远就听到咯吱咯吱响,来到窗口往里面看,
陈世荣不觉脸红,心里暗骂两句:“这是在住院吗,分明在度假。”
便把裤子偷偷从门缝塞进去转身走人。
他回到猪肉档口,银珠看到他脸红耳赤的,问起怎么回事,是爸训话,还是被妈责骂。
陈世荣摇摇头,说岳父不得了,病床都快要弄倒塌。
银珠问是不是又打起来了,陈世荣点点头,他说:“打是打起来,可是在床上打呢。”
说完往地面上吐口痰,想到自己都没有那两人懂生活,心里有点烦闷,天天三更半夜就去杀猪,实在活得没滋没味。
“他们要打就打吧,反正天天闹一出是一出。”
“老婆,怎么今天猪肉还剩那么多的。”陈世荣问。
“今早卖的时候,有个老头多嘴说咱这头猪是母猪肉,好几个想买的,听到母猪肉都不买了。可能一下子传开,没人敢来买吧。”
“哪个老头,眼光忒毒辣的。”
“桥北路那个老张呢,他三个儿子都去坐牢那个。”
“这头猪也不算是母猪,只生过一胎猪仔,那家主人嫌弃它只生一个,便不想留,再找其他的猪花去养。”
“明知道母猪你还帮他杀,自己找亏吃。”
银珠白一眼老公,看他每晚熬夜,脸色苍白又有点心疼。
“价格便宜很多呢,今天剩那么多,虽没赚多少,但也没亏。”陈世荣笑着说。
“那老张三个儿子活该去坐牢,你说认出是母猪肉自己不买便罢,非要大声说出来,让人家做不成生意。”
银珠看看左右两边的其他档口,小声谩骂。
“他眼睛倒也没瞎,我特地把母猪硕大的奶头割去,他也看得出来。”陈世荣说。
“等他三个儿子坐十年八年牢,从监狱放出来都不会瞎,他说这头猪皮粗而厚且显黄,猪皮的毛孔深又大,一定是母猪肉。
我说你胡说八道,咱家从来不卖母猪肉的。
偏偏他又找到一个奶头,叫大家去捏,说硬邦邦的一定是头母猪,
几个大老爷轮流来捏那个猪奶头,捏一次不过瘾还反复捏,说八九十岁的婆婆的都没那么硬,便都断定是母猪肉,把我气得只有瞪眼吹气。
那老张还拿我开刷,他说你别不信,母猪跟女人差不多,生过孩子的哪里比得上未出嫁的女孩。
四十岁以后更不能比咯,他还打趣晚上回去问问你老公呢,说你肯定懂,把我气得好想拿刀砍他。”
“我分明把全部奶头割去,怎么还有一个呢。”
“谁知道你呢,怕你自己也想留一个到晚上捏捏,好跟我的对比一下。”
“你说得啥话,我才没有那群老头那么无聊,这母猪跟你怎么比呢,虽然你们都只生过一胎。”
“还知道我也只生过一胎,你娶我回来只是想帮你卖猪肉,你好轻松睡大觉。”
银珠越说越委屈,她一个年轻媳妇天天跟一群老头老娘打交道,言语上经常发生代沟。
老娘们还好,只是在斤两肥瘦上计较,那群老头来买猪肉必定打趣她,一会说她的衣服太紧身,一会儿又问她老公天天入夜便去杀猪,自己一个人睡怎么睡得着。
银珠要做他们的生意,从来不敢跟他们生气,还好声好气招呼他们。
银珠最喜欢赶集那天卖猪肉,那天人多,而且青壮年从各村涌到镇上,一打一打的,个个粗壮,皮肤黝黑。
银珠那天卖猪肉都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还涂上口红。
有些男人为了看她,没钱买猪肉也来看看,拿起一块猪肉装模作样撂撂,这块肥,那块瘦,看得差不多才走人。
陈世荣还想着岳父岳母在病房里干的事,便有意跟银珠说:“不如今晚早点收档,卖不完就拿回去做腊肉吃。”
“卖不完回去干嘛,你妈看到又说我偷懒呢。”
“我会跟妈解释,让她少多嘴,咱俩好久没一起睡觉啦。”陈世荣坏坏一笑。
“我还以为你不举啦,一点不想那事,每次我收档回去人影不见一个。”
“最近杀猪家离得太远,都得趁白天时去,晚上不好认路。
那乡下的路又多坟墓,你以为我一个人不害怕。
晚上路上突然惊起一只鸟,都会吓人呢。”
陈世荣坐在银珠旁边,只要等到傍晚没人来买便可以收档。
“我不管那么多,以后一个星期得有一次在家里睡,也不求多,最近我照镜子发现脸色暗淡,那群大老爷常打趣我呢,问我是不是守活寡。”
“那群人眼光真毒,这样也看得出来。”
“他们都是过来人,走得独木桥比咱走的路还多,当然看得出来,
且他们时间多得是,更重要他们都有心无力了,只好在口头上过过瘾罢。”
“今夜我晚点去,咱好好捯饬,去铁牛那条村杀较近一些。”
“陆家村?谁家猪养大了。”
“军伟啊,说你也不认识。”
“哦,是他,有点印象。”银珠淡淡地说。
那个夏日芦苇荡的风又在耳边响起,是那么多地动听迷人,芦苇咯吱咯吱的声音比风声更好听。
银珠一直想不通那天下午会离家出走,去乡野采风,直到婚后烦闷无聊的日子厌烦透,她才明白女人心里都有双脚,一直在心里流浪。
她不知道哪天又沿着河流一直走下去,跟河水那样永不回头。
但应该没这个机会了,她已嫁为人妇,或许心还在流浪,但身体永远停留在婚姻的围墙里。
她忍不住抓住陈世荣的手,陈世荣惊讶望着她,又看看周围。卖菜和卖瓜都商贩都似乎看着他俩。
“咱要不现在就回家,也不必等天黑,反正是母猪肉,别人不稀罕。”陈世荣说。
“事不宜迟,咱走吧。”
银珠笑着拉着陈世荣的手站起来,也不喊周围的人帮忙看档口。
恰巧这时爸妈从医院来看他俩,岳父问陈世荣扔下档口着急回家干嘛,不会是家里着火了吧。
“还说呢,全怪你们,病床没塌吧。”陈世荣不满地说。
“哦,那你们快去快回,我帮他们看着。”王金生瞬间明白。
“才不,怎么得帮忙看一个小时。”陈世荣说。
“小样的,吹牛不用钱!尽管吹吧。”王金生说着坐在世荣他俩刚才坐的位置,一眼看到那头母猪奶头。
他笑着跟王嫂子说:“怪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