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川仍问树上有几个小鸟,射死一个还没几个?陈绣花咬着牙齿说一个都没有。
陆景川问为什么没有,陈绣花说都被你狗贼射死啦。
陆景川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他问陈绣花刚才几个娘们在一起聊些什么。
陈绣花望向窗外飘洒的雨水,她说想靠在窗边,呼吸湿润的空气。
陆景川冷笑两声,还以为你只会挺死尸呢。
最后陈绣花在箱底帮陆景川找到一条裤子,陆景川穿上显得窄,也凑合吧。
反正今天雨水不断无法出门,穿不穿都无所谓。
许久陆景川和陈绣花心满意足走出房间,陆景川坐在沙发上,叫陈绣花递一个艾团给他。
陆景川咬了一个,点头说好吃,他说:“这两天我老是梦到老爷子,他竟在我面前哭泣。
我想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我没看到过他哭,死了十几年后,竟然来梦里哭。”
“清明节快到了,想必来哭穷吧,提醒你清明节多烧一些纸钱呢。”陈绣花说。
“哭穷不至于吧,去年清明节烧几叠大洋给他,妥妥一个富翁呢。”
“你还不知道你爸,身上有点钱就去赌,死性不改,你烧多少都存不住。”
“你这张乌鸦嘴,老爷子生前即便赌钱,都是赢的多,输的少。现在咱住的房子都是他过年时赌赢钱盖的呢。”
“十赌九输,他生前运气好,死后谁说得定,一世人一世运,
可能在地府运气又不一样呢,没准成为穷光蛋。”
“越说越离谱,是不是想再揍一顿,刚才还没吃饱?
老爷子如果都穷成那样,还怎么保佑我们,他自身难保。”
陆景川最不喜欢陈绣花啥事都往坏处想。
陈绣花没敢再出声,她怕再揍一顿挨不住。
“你再想想他在梦里哭什么,咱们都活得好好的,他该开心才对。”
“好像是说他的房屋漏水,连床上都要用脸盆去接水。”陆景川皱着眉头回忆。
“记不清楚要不问问明泉,兴许也托梦给他呢,都是他的儿子。”
“胡说,老爷子生前就依靠我,明泉还需要他照顾呢,临死前最不放心就是他。
这几天雨水多,我猜是不是他的坟头倒了,去年清明节有块石头看起来不太稳固,我还想挑个日子好好修葺一下,后来竟然忘记。”
“等雨停再去看看吧,免得把他冻感冒。”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你才冻感冒。”陆景川哭笑不得。
“还是你们男丁好,可以上坟尽下孝心。
我记得我爸生前曾羡慕隔壁大爷的大头皮棉鞋好看。
当时是夏天,我还说大热天穿什么棉鞋,结果当年冬天他就去世。
这么多年一直想烧双棉鞋给他,可都忘记。
本想喊我哥他们烧,这么多年他们还怨恨我突然改嫁给你,我说的话他们未必听。”
“你不早说,今年我去帮你烧,你还记得你爸的坟头在哪里吧,烧双鞋有多难的。”
“女婿去上坟不太好吧,大哥知道肯定生气,还以为他那伙人绝种了呢,找不到上坟人。”
“你这乌鸦嘴真的没遮拦,刚才怎么喊疼了,平常没见你说疼。”陆景川站起来捏陈绣花的脸蛋说。
陈绣花不好意思回答,她顺手拿起一个艾团塞到陆景川的嘴里。
“妈的,我的嘴可不像你的嘴,鹅蛋那么大都能塞进去。”
陆景川咬紧牙关,打了一下陈绣花的手,陈绣花才停止。
“你不是说艾团好吃吗,喂你多吃两个。”陈绣花笑着说。
“好吃也得一口一口品尝,可比不得你爱一口吃到底。”
就这个话题陈绣花不理睬陆景川,她转身数一会盘里的艾团还剩几个,确定自己的糯米粉没白出。
“还剩多少了,给梁玉珍送几个去。”陆景川说。
“干嘛送给她,我还没吃够呢。”
“刚才因为你到来,她不是全摔到地面了吗,送几个给她解解馋。”
“解馋?恐怕要你再去翻墙才得。”陈绣花笑着说。
“油嘴滑舌,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带多少个给她,带四个好了,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陈绣花听到陆景川大声说话,又不得不听。
“有白糖给她带两斤,让她下次自己做。”
“你发达了。”
陈绣花少不得拿袋子装一些给她。看着外面只剩雨丝,陈绣花就想现在送过去。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怎么喊疼。”陆景川笑着问。
“晚上咱再好好算账。”
陈绣花不顾轻飘飘的毛雨,斗笠也不戴,快步到梁玉珍家里去。
原来梁玉珍蹲在地面哭了一会,刚好牛青梅来串门,问谁欺负她。
梁玉珍没敢提陆景川打她,只说闻到艾团味,想起死去老公悲痛不已。
牛青梅半信半疑,她说:“再悲痛也不能糟蹋粮食,军杰死那么多年了。
听说你去摘艾草,以为这次串门能吃上两个艾团。
菊花她们聚在一起做呢,我一向跟她们不合,难得搭理她们,没得她们说我是狗鼻子,做什么吃的都闻得到。”
“吃不成艾团,可以做木薯糍,木薯地里种的,木薯粉多得是,又不用放糖。”
她便和牛青梅做木薯糍,恰巧军伟送一些冬笋过来,她自己又去野外采一篮子石衣。
冬笋切碎,和猪油一起炒石衣,满满一盘馅料很快做好,就洗石衣耗费一点时间。
梁玉珍本想多放几个辣椒,但牛青梅说她痛经,暂时不适合吃辣的。
梁玉珍只好拿两个切碎一起炒,石衣比较寡淡,还有股泥土味道,没点辣椒掩盖不住。
“痛经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梁玉珍关心地说。
“下雨天我那个也在家,我真担心他又搞出什么花样。”
“你们应该还想多要一个孩子吧,我看今年开春村里好多妇女去观音娘娘处跪拜求子呢。”
“我倒想要一个女孩,儿子都有三个了,没有女儿终究不够热闹。
每年大年初二有女儿的大包小包往娘家扛,自己只有看的份上。”
“今年我回娘家带两只鹅回去,我弟媳还不怎么待见呢,恨不得我扛头猪回去。”
“她那么不识好歹,下去空手回去,看她怎么样说。”
“空手回去,怕白开水喝不上一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梁玉珍叹一口气。
“等你找到男人他们就不敢小看你啦,寡妇说出去总不好听,趁年轻赶紧找。”
“不找了,就这样过一辈子。”
“不找怎么行,你怕还贪恋村长那贼头?”牛青梅小声问。
“瞎说。”梁玉珍红着脸低下头。
“村长身强力壮说不贪恋是假的,平日里我们看到他都喜欢多看他几眼,听说他经常吃人参。
但是女人终究是要有好归宿。一年又一年的,男女间的快乐哪里比不得过长相厮守,相互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我现在也不知怎的,离了他浑身不自在。”
“找个好男人嫁呗,就会收心过日子啦。他那条路走不通,就别一头栽到底。
如果陈绣花得什么病挂了,你们还有可能。”
“嘿,春天好生机何必诅咒她死,怕地里连草也不长一根。她还可以了,对我俩睁只眼闭只眼。”
“听说是她挨不住自己男人,你还当她好心。”
两人越说越投趣,却不知陈绣花冒雨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