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珍回到村里,已接近晌午。
院子的大白鹅看到她回来,大声喊:鹅——鹅 —— 拍打着翅膀飞奔迎接。
看它们的胃干瘪瘪的,没有半粒米,定是饿坏了。
梁玉珍放下挎包,来不及洗手,拌糟糠喂它们。
这个家也只有它们迫切需要她。看到它们飞奔过来,如久别重逢的朋友,梁玉珍心里蛮感动的。
她决定到菜园摘些青菜喂它们,顺便自己今天吃的菜也摘回来。
她回房换套家常衣服,比较耐脏。
脱下衣服的时候,在镜子里照看一会,肋骨,脖子处有几道指痕。
是邵东阳昨晚留下的,不用种地的男人指甲怪长的。
回想昨晚,意味未尽,邵东阳也有缺点的,但更显真实。
男人疯狂起来都是一个德性,原始的兽性毕露无疑。
梁玉珍来到菜地,老远看到黎招娣和菊花那两货在吵架。
一个骂全家富贵,一个骂生儿子没屁股。
原来上次陆明泉打烂黎招娣她家的地基,还差一车砖没赔偿。
黎招娣趁着离夏收还有段时间,赶早把房子建好,可问了几次菊花他们,都说羊没卖出去,没钱买砖头。
黎招娣就说羊一辈子卖不出去,你们就不用赔偿了,留着些钱锁在柜体里,想必是用来做棺材本。
菊花听到黎招娣说难听的话,说黎招娣不安好心,咒他们去死。
碰巧今天陆明泉放羊出栏时,经过菜地那条路,有只羊吃了两口黎招娣家的菜。
黎招娣发现后,指天骂地,问是哪个畜牲养的牲口,不得好死。
一条路那么多户人家的菜地,专挑她家的下口。
烂肺烂心肝,见不得她家的菜长得比别人的好,出门小心被雷劈。
菊花明知是骂她,忍了又忍,最后听到越骂越离谱,实在忍不住,
跑过去问咱家的羊吃你哪里了?吃你的奶子,还是吃你下半截。
无非是两口青菜,何苦要咒遍祖宗十八代。
祖宗十八代,至少有十三代,咱家跟你家还是同宗同源,别骂王八骂到自家头上。
说你家的菜长得比别人家好,脸皮可真厚,是仗着你撒的尿比别人的骚吗。
黎招娣对菊花说,我家的菜就是比你家的菜好,种的白菜比你家的大,种的萝卜比你家粗。
你眼红了是吗,看不得别人的好,不怕告诉你,我家男人都比你家好。
你家男人天天跟一群羊混在一起,老远闻得骚味,比你还骚呢。
菊花又指着黎招娣说,我家男人怎么样,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你家男人捅得你开心,你尽管兴风作浪,让他天天捅你才好呢,不用堵得慌爱骂人。
听说十年才捅一次,不知能不能浪起来。
两个妇女就站在地里踮起脚尖,一会跺脚,一会指手,远远看去像是在迪士高。
在农村,这些情况见怪不怪,可能过两天她们又和好,坐在一起说另外一个人的坏话。
梁玉珍看到自家菜地的萝卜,少了许多。
一垄地的萝卜,本来密密麻麻的,现在稀稀疏疏,粗大的都被人拔走。
梁玉珍猜是婆婆拔走的,她经常偷偷摸摸来她菜地摘菜,专挑嫩的掐。
想不到婆婆经常贪小便宜,梁玉珍心里也生气,
一垄萝卜,她浇水施肥拔草,辛辛苦苦种出来,自己还没尝鲜,她倒好趁她不在家,把最粗大的拔走。
梁玉珍想着做一缸酸萝卜,早饭白粥搭配酸萝卜。
夏天没胃口吃饭,吃块酸萝卜,胃口会变好。
梁玉珍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婆婆,是不是她拔的。
菜也顾不得摘,直接去婆婆家。
刚进院子,就看到婆婆在水井边洗萝卜,准备切片。
梁玉珍直接问萝卜是不是她家菜地拔的。
婆婆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不就两根萝卜吗,有必要兴师动众上门质问?”
“自己辛苦种的,不见得问问吧。万一是猪吃,或者牛吃的呢。”
“谁是猪,谁是牛,这些萝卜你儿子也有份吃,要骂人嘴巴放干净点。”
“谁骂人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是你心有鬼想多啦,别人骂猪便以为自己是狗。志强去哪里玩?”
“现在想起儿子了,军伟带他去河里游泳呢。”
“看天色快要下雨,怎么还去河里玩呢。”
“我管不住他们,说是捉些鱼回来煲汤。”
六婆顾着说话,不小心切萝卜时切到手指皮,流出鲜血。
梁玉珍见状不好意思逗留,赶紧说家里忙,转身离开。
只听见婆婆在后面小声骂她是只发瘟鸡,刺巴巴找上门,害得她切到手指。
梁玉珍捡一块石子,隔着围墙砸进去。
只听见里面哇的一声叫起来,梁玉珍赶紧撒腿就跑。
眼看天快下雨,梁玉珍担心儿子,她觉得有必要先去河边看看。
到了河边并不见军伟他们,梁玉珍在河边喊了两声儿子名字,没有回应。
倒飞起一群野鸭子,从芦苇荡飞起,又落入对岸的芦苇处。
正当梁玉珍四处寻找时,芦苇荡里窜出一位男人,抓住她,迅速又往芦苇荡里拖。
梁玉珍冷不防吓一跳,看清那男人是陆腾飞。
陆腾飞按倒梁玉珍就要亲嘴咂舌,也不问问梁玉珍愿不愿意。
梁玉珍拼命挣扎,一脚踢到陆腾飞的裤裆。
陆腾飞顿时疼得哇哇叫,低着嗓音骂梁玉珍是臭烂货,
大爷我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村里谁不知道你早被陆景川捅烂。
梁玉珍看着他痛苦样子,觉得好笑。她折断一根粗大的芦苇狠狠打在陆腾飞身上。
陆腾飞痛得站不起来,任由梁玉珍打她,嘴里只有不停骂。
直到手中的芦苇打断,梁玉珍才撒手,她跟陆腾飞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就喜欢谁就谁捅,我乐意,你管得着。”
梁玉珍走出芦苇荡,还是地赶紧回家,趁陆腾飞还在疼痛中。
“看哪一天死在我手里。”
芦苇荡里面传来陆腾飞的骂声。
梁玉珍想不到陆腾飞平常傲娇得很,也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
男人真的个个是禽兽,以后得防住他。
回到菜地,菊花和黎招娣还在骂,只不过一个坐在路上,一个坐在菜地里。
一个说:“赶集那天,不知谁被肥婆欺负,如果不是我帮忙,你早死在肥婆手里,哪里还能坐在路上撒泼。”
另一个说:“谁要你帮忙,你不帮忙我还省下五毛钱,多吃一碗云吞。”
“那缺角的五毛钱,只有你还有脸提起。”
梁玉珍蹲下来,先摘叶子黄的,老的,收拢在一起,用来喂大白鹅的。
然后再摘一些嫩绿的角菜,打算中午蒜蓉炒来吃。
蹲下来时,裤腿往上缩,左脚上的手指印清晰在眼前,
那只红色绣花鞋浮现在脑海,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活不了几天。
既然活不了几天,刚才真没必要狠狠踢陆腾飞。
梁玉珍一阵颓废,刚过中午,她开始害怕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