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半年不见
一个时辰后。
冯乾和方卢雪东倒西歪，喝的已经坐不起来，嘴里却还是念念叨叨。
万柒柒端着醒酒茶喝了一口，叹息一声，朝一旁坐着的人道：“阿吉公子，实在抱歉，妨碍你的生意了！”
这一个时辰，冯乾和方卢雪不仅喝酒，还时不时嚷嚷几句，惊扰周围雅间的客人。
有些奇怪的事。
两人吵到后来竟都哭了，相互吐槽家中对他们的做法让他们压抑，总想管着自己，从不顾虑他们的感受。
即便有身份有地位，那又如何？还不是孤独？
方卢雪最后哭着要找哥哥，想念哥哥；冯乾则念叨着一个名字——玲珑。
万柒柒从冯乾眼底看到了痛苦和伤感，甚至见他眼泪不住往外落，怎么都止不住。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冯乾心里真的住了一个人。
或许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却一直让他惦念，旁人走不进去。
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不过是想让自己忘记那一个人。
“没关系，他们喝的进行就好。”阿吉答道。
万柒柒的思绪被回答打断，随即道：“麻烦酒楼安排马车，将冯公子送回去，再被一辆马车，我将方小姐送回，我会按平时的价格付钱。”
“冯公子要了那么多酒，就是对客来居的支持，我们自然要将人平安送达，否则今后谁还敢在客来居喝酒？”阿吉说完就去吩咐店小二安排车马。
万柒柒侧头看了眼一楼，表演已经结束，喝酒的客人也散了大半。
正如阿吉所言，这些人都为了表演而来，其他时候的生意并不好。
但她没有多言，带着方卢雪上了马车，朝马夫道：“送我们去方宅！”
云和县只有方自明一家方宅，马夫自然知道。
不过她有些意外，与万柒柒一起的人居然是方宅的人。
马车驶出客来居。
万柒柒接着风吹开的帘子，扫了眼客来居，扶着方卢雪离去。
没过多久就到方宅。
方宅的仆人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自家小姐，赶忙去搀扶。
万柒柒掏出一粒碎银递给马夫，“真是麻烦了，与你家公子说，有空来兴隆酒楼，我一定好生款待，让他吃得尽兴。”
马夫愣了愣，没想到有赏银，也没想到对方那么大方，笑着应下。
见马车离去，万柒柒才回过头。
扶方卢雪的婢女认识万柒柒，特意站在门口候着，“陈夫人，太麻烦您了，进去喝杯茶？夫人今日还在念叨想您呢！”
不是婢女自作主张，而是方夫人叮嘱过，要是万柒柒来家里，直接邀请进来就好。
万柒柒看着醉倒的方卢雪，抿唇一笑，“不了，你看我一身酒气，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拜访夫人。你告诉你家夫人，下次柒柒一定带上兴隆酒楼的点心来拜访！”
婢女知道万柒柒今日已不同往日，更加注重礼节，也没多留，扶着自己小姐进去。
万柒柒在门口停留一阵，神情复杂。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万柒柒转身，几步外站着的人吓了她一跳。
来人一身官服，身形清瘦，留着小胡子，一双眼明亮却坚毅，一眼看着十分板正。
万柒柒垂眸，恭敬一礼，“民妇参加方大人！”
她不知方自明何时来，看了她多久，但她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交锋。
方自明没有立马说话，而是盯着万柒柒看。
时隔半年，眼前之人似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半年前还是一个村妇，穿着的衣裳打着补丁；现在不说多好，至少一眼看去，就知道身上的衣裳值不少钱。
半年前是街边摆摊的小贩，如今却是两家酒楼的东家，名气甚至直逼云和县几家老字号。
这种魄力和机智，放在男子身上，也难得一见。
紧紧转身行礼，方自明已感觉到此女不似往日，不是他所能把控在手里的人了！
再是万子言中二甲进士，迟迟未封官职，到底是不被看重，还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一举在京城立足，带着万柒柒平步青云呢？
方自明心中感慨万千。
原本想见万柒柒，好好叨念几句，此刻见到却不知说，对方的改变深深震撼住他。
万柒柒保持行礼的姿势，与方自明僵持着，等对方先松口。
这种下马威在以前就用过，对她而言没什么用。
“不必多礼，起来吧！都到家门口了，与我进去坐坐。”方自明道。
两人正准备进去，门突然打开。
方夫人见方自明，神色中有几分惊愕，随即一笑，“老爷回来了？我正好想请柒柒进去坐。”
方自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万柒柒抿唇一笑，“方夫人，好久不见。我这过来也没带礼，实在又是礼节。”
方夫人也不在意这些，拉起万柒柒的手往里走。
闻见万柒柒身上酒气混在其他味道，低声道：“柒柒，你就当我多管闲事一次，以后莫要去云龙混杂之地，不为别的，以防万一。你若出事，你的丈夫与儿女必定伤心。”
“好，多谢夫人关心。”万柒柒其实能听出来，方夫人是想让她不要带方卢雪去这种地方。
方夫人虽认可方卢雪与她交往，却不能完全认同她现在做的事，毕竟古人生长的环境不用。
即便能认可一些事，并不代表完全认可。
方宅与上次来时没什么区别，服侍的依旧是那些人，甚至屋檐下的盆栽还是半年前的那些，此刻正长得茂盛。
要说方自明利用官职谋取利益，旁人可能会觉得那人瞎了眼，这简陋的样子哪儿像？
但万柒柒知道，像这种往往是藏得最深的。
万柒柒没有走进官场，不懂里面究竟什么模样，但她知道，有些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方自明身上，万柒柒暂时没有看到这点。
她有些看不明方自明。
假若想升官，他应该去攀附高位官员。
可据她所知，方自明几乎都在忙县衙建设之事，与上面没有多少交集，反而是谢行与上面之人交涉频繁。
万柒柒在凉亭外停了半晌，走到凉亭朝方自明又行一礼，“柒柒见过方大人。”
方自明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抬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
万柒柒犹豫一秒，坐下。
方自明眼中划过惊愕，随即抿唇一笑，“你还是这般胆大。”
他抬眸盯着万柒柒，说：“你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才能与本官坐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