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梦魇
黑夜寂静，莲花村陷入沉睡中。
陈家的灯熄得很早，均匀的呼吸声从屋里传来，与夜色恰是融为一体。
夜半，屋里突然传来呓语声。
“不要……不要……”
“火……火……”
“住手……不要杀了……”
“别走……别走……”
陈永年猛地坐起身，摸黑用火折子点亮油灯，回到床边坐下。
天气寒冷，万柒柒额头却布了一层冷汗，眉头紧锁，呓语不断。
前一晚在营帐里，她也是如此，不断重复这些话。
陈永年知道，万柒柒表面什么事也没有，但心里却因围剿山寨的事落下阴影。
燃烧的火让万柒柒仿佛回水镇被烧当晚，血水染红土地，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她脚底往上爬。
冰冷的血从小腿蔓延，直到将脸也埋起来。
窒息感又一次降临，让她手足无措。
不能，我不能死！
万柒柒拼命挣扎，想要挣开束缚，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时，束缚突然消失，她无力地跪在地上。
火依旧在燃烧，染红了整片天空。
忽然，火中走出个人。
那人被火包围，看不清脸，万柒柒却清楚地知道，那是涟山的山匪。
一个，两个，三个……
从火里出来的人越来越，他们不约而同朝万柒柒而来。
“万柒柒，拿命来！”
“万柒柒，还我性命！”
“万柒柒，我要杀了你！”
“……”
那些声音如鬼哭狼嚎，一点点闯入万柒柒耳中，将她的心搅得稀巴烂。
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人一步步靠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她满眼水光，不愿去接受这件事。
火人越来越近，她似是能感觉到温度一点点上身，仿佛要将她融化一般。
“不要……不要……”
她不要死，不能死！
就在火人离她还有几步之遥时，四肢能动了，她猛地转身逃走。
火人越来越远，温度也越来越低。
她抬眸张望，没有燃烧的镇子了，只剩下一片大火后的荒芜。
天空渐渐飘起了白雪，落在身上没有温度，也不会融化。
不过片刻，周遭的一切被大雪覆盖，显得死气沉沉。
万柒柒站在大雪中张望、彷徨，她好像想找什么，却又不知该找什么。
她在风雪中游荡。
狂风呼啸，呼呼直响。
风声中，似是夹杂着狼嚎声。
“嗷呜～”
成狼嚎叫的声音围绕在万柒柒耳畔，她却找不到狼在哪。
她四处逃窜，却发现眼前的雪地被鲜血染红。
从一小片到一大片，直到黑漆漆的狼出现。
白色锋利的牙齿与漆黑的皮毛形成对比，齿尖还有血迹和残肉。
万柒柒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
她推到悬崖边上，狼群却还在逼近。
不管选哪条路，都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围上来的狼群突然后退。
雪在融化，却看不到融化后的雪。
随着冰雪融化，露出绿油油的草地。
一抹阳光冲破云层照进来，洒在万柒柒身上。
这一刻，所有的不适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温暖。
陈永年见万柒柒舒展的眉头终于松开，他嘴角也弯起一抹浅浅的笑。
熄灯，陷入浅眠。
鸡鸣声响，唤醒莲花村。
王氏总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一个，天微微亮便起来忙活。
她也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若有一日让她什么都不做，反而是一种折磨。
紧接着，陈永良和陈永兴也爬起来，自觉拿起竹篓和背着柴刀上山。
他们依旧过着原来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没变。
陈永年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盯着万柒柒看。
王氏起来时，他已经醒来，却不敢动。
不知何时，万柒柒枕着他的手入睡，只要他一动，立马会惊醒熟睡中的人。
万柒柒一个翻身，撞入陈永年的怀中，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立马又睡着了。
陈永年起来也不是，睡也不是，僵持着，有些难受。
但看着怀中人睡得安稳，他又觉得舒心。
“爹爹，娘变成小懒虫了，还在睡！”
平平探出个小脑袋，盯着紧挨着的二人看。
“嘘！”陈永年示意他小点声，“让你娘多睡一会儿！”
平平认真地点了点头，
安安也爬起来，自己将衣服穿好，却怎么也不会穿鞋子。
她苦恼地抬起头，“哥哥，帮我！”
“嘘！”陈永年和平平同时示意她小声点。
安安立马捂住嘴，表示自己不出声了！
平平走到安安身旁，蹲下看着两只鞋子，好像都差不多，便开始给妹妹穿鞋。
穿好后，两人蹑手蹑脚去开门。
开门瞬间，门发出声响，两人对着对方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才悄咪咪的离开房间。
安安总觉得鞋子穿着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可看着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能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去灶房找阿奶。
王氏看着两个小家伙自己出来，很是惊讶，“你们先怎么起来了？”
平平“嘘”了一声，小声道：“爹说了，让娘再睡一会儿，不要大声说话。”
王氏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宝跟随学的，小机灵鬼似的。
她笑了好一阵，才道：“外面说话不需要那么小声。”
随后，目光落在安安的脚上，笑开了花。
“安安，你自己穿的鞋？”
安安睁着大大的眼睛摇摇头，“哥哥帮我穿的。”
王氏摇摇头，搬来一张板凳坐下，将安安抱着坐在自己膝盖上。
她将安安的鞋脱了，调换一下再穿，“鞋子穿反了，没觉得不舒服吗？”
“反了吗？”平平凑前观察，想要探究清楚，到底哪里有区别。
但他看了半天，也没分出正反。
王氏起身，端来热水给两个小宝洗漱。
其实家里一开始没这个习惯，因为挑水远，不愿意这样浪费水资源。
但后来跟着万柒柒也习惯了！
一家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漱口洗脸。
这个时代有类似牙刷的东西，但大家太硬，容易损坏牙齿，大部分人都是用的杨柳枝或槐树枝，然后蘸取廉价的牙粉进行清洗。
等洗漱好，王氏才放开两小宝，“外边冷，去屋里暖和点！”
其实这个家中，两个小宝是穿着最暖和的人，其次便是李虫娘这个孕妇，所以平平和安安并不冷。
但他们不想让阿奶操心，还是乖乖地进了堂屋。
小猴子听见动静，立马离开火炉，抱着狼崽缩在角落。
平平和安安瞪了他一眼，视若无睹般坐在火炉旁烤火。
这时，游隼见两人，也走了过来，站在安安身旁，拿脑袋顶安安的手心。
安安伸出手，轻轻抚摸游隼的头，咧嘴笑了起来。
“嗷呜～”奶声奶气的狼嚎打破了宁静。
紧接着，鹰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