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热闹!”宋柊道。
大周境内连年灾荒,诸多州府都受牵连。
不过,外地的灾乱萧条,没有影响京城的繁荣奢华。擦肩而过的路人,满脸喜庆,由内而外的骄傲是在其他州府见不到的。
玉娘淡然道:“还行。东市不及西市繁华热闹,再加上…最近城内混乱,许多权贵紧闭府邸,没有上街。”
宋柊微微一惊。
这还不算繁荣啊?!
她记忆里…
最鲜明的记忆,逢年过节之时。
京城取消宵禁,全城同欢。那时候,入目都是人潮,灯火通明,火树银花不夜天。
那时的京城,也叫不夜城。
“我以前很少出府逛街,东市…就来过那么两三次。”宋柊惋惜着,她不讨厌这人间烟火气,隐约是喜欢的。
岁月静好,盛世安稳。
她喜欢这盛世,定然不能叫坏人祸害了。
北疆游牧部落不行。
白莲教更不能。
“玉娘,我瞧见有人卖柿子…”宋柊欣喜道:“好像还有鸡栆,我们能买些鸡栆吗?霜降后的鸡栆,吃着最是甘甜。”
“可以。”玉娘应道。
“柿子,新鲜的柿子,六个钱一斤。”
“酸枣酸枣,刚采摘的秦庄酸枣,只要五文钱。”
“梨,郑州梨……”
穿过肉行,沿街不少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玉娘,我想吃酸枣糕。”宋柊指着卖酸枣的摊子,吞咽起口水来。酸枣单吃极酸,做成酸枣糕后,软糯q弹,微微的酸透着甜,再加上点陈皮或苏叶,那滋味更是一绝。
无论是上辈子…
还是大周的宋柊,都喜欢吃酸枣糕。
当然。
宋府花婶的桂花糕,那也是宋柊的心头好。
“做。”玉娘点点头,走上前:“老翁,劳烦称一称这筐酸枣,俺都要了。”
“好嘞!”老翁拿过秤砣,喊熟人起秤。
竹筐深,装满,一筐足有一石(120斤)。老翁讲究,筐中酸枣个头相等,没有树叶和砂砾。一看,便知挑拣过。
不过…
宋柊不吃惊。
东市不同于西市,相邻的坊市,都是勋贵官僚的府邸,自然都是不缺钱的人家。
买卖的货物,多少有点讲究。
“女郎,这筐酸枣重85斤,共425文钱。”老翁放下秤,将重量和价钱告知宋柊二人。这个85斤自然是除掉竹筐的重量,缺斤少两比较少见。
通常西市相对多一些,毕竟西市鱼龙混杂,乱。
“老翁,我未带铜钱,你且拿信物去大理寺官厨结账。”玉娘搬起酸枣,将其放上驴车,拿出一枚铜钱递给老翁,让他去大理寺官厨拿钱。
这铜钱与寻常铜钱不同。
乃是东西两市铸造的特殊铜钱。
当然,这是经过朝廷允许的。像玉娘拿出的这枚铜钱,就代表着大理寺。
一文钱轻。
百文千文重。
普通人逛街总不能携带几千文铜钱。
像金银,仅限于大众买卖。毕竟,你买筐酸枣,就算你能拿出银锭,摊子的主人也找不开…
除这种特殊铜钱外,东西两市还有银票。
不过…
银票交易与百姓无关。
“是,大人。”老翁欣喜接过铜钱,开始收拾摊子。打算去大理寺结账,就直接回家。
玉娘见宋柊一脸好奇,便又掏出两枚铜钱,“四娘子,可是好奇这铜钱信物?”
“嗯!”宋柊点点头。
她听过,却没见过。
以前逛街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通常会安排小厮或婢女领着商贩回府取钱。当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毕竟。
大富之家有专门负责采买的下人。
偶尔上街游玩,也不会整筐购买东西。
几个铜板,几十个铜板。
荷包还是可以装得下。
“玉娘,这铜钱信物谁想到的?好生灵巧的心思,倒是省了许多事。”宋柊赞赏道。
闲聊时。
二人买下两筐柿子和一筐梨。
跟之前一样,玉娘给出了两枚铜钱信物。
这会儿。
两人来到一处卖鸡栆的摊贩前。
“你猜猜…”玉娘道。
她上前询问鸡栆的价格,看着摊上的鸡栆份量不多,索性直接包圆。挑了个大的,递给宋柊,让她品尝味道。
宋柊:“东西两市每年为朝廷提供了大量商税,这铜钱信物和银票,莫非出自户部某位大人之手?”
这铜钱能作为交易信物,且还出现在东西两市。
自然与朝廷有关,三公内阁不会插手东西两市,六部…户部最有可能。
户部。
掌管田地、户籍、赋税和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东西两市繁荣,每年创造的商税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既如此,户部没道理不重视。
“四娘子果然聪慧,那你…再猜猜是哪位大人的手笔?”玉娘吃着鸡栆,打量着街上其他摊贩。可惜,多数水果不耐放,即将入冬,很快就吃不上美味的水果咯。
“这……”宋柊愣住了。
她对大周朝堂了解不多。
户部,唯一认识的,便只有那位念叨着想辞官的许时年许尚书。这位掌管着今上的钱袋子,出了名的抠门小气。
“许尚书?”
宋柊试探着说出许尚书三个字。
毕竟…
别的户部官吏,她也不认识也不知道。
玉娘朝宋柊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厉害!”
宋柊轻笑着。
随口一猜,竟然还真猜中了,颇为意外。
“许尚书,管着陛下的国库,东西两市的繁荣,他自然看在眼中。铜钱信物和银票,确实方便了东西两市的买卖。”宋柊分析着。
她不厉害,厉害的是许尚书。
“站住!站住……”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
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叫骂和打砸声响。
“你这乞儿好生无赖,日日偷窃我家蒸饼,真当大周律法无用?今日,我不打死你,也要扭送你去顺天府见官……”
很快地。
一道道尖锐的喝骂声传来。
宋柊同玉娘对视一眼,便顺着人群往前走去。
吩咐赶车的车夫去一旁等待片刻。
“刘家三郎下手真狠!一个蒸饼,最多两文钱。”
“是啊!看他的狠劲,像是要打死这乞儿。”
“这乞儿也是可怜,偏偏偷了刘家饭馆的蒸饼,这顿毒打挨了也是白挨,谁不知刘家三郎贯爱打骂人?他家娘子和儿女,谁没被他打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