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木,藤条,从命令下达到第二天已经有一艘艘木筏漂浮在沼泽上。
陈飞站在沼泽边,对郭祥伟道:“伤员不能碰水,想想办法,运送伤员的木筏都要有个简单遮挡物。”
“行,我亲自做,保证晚上12点前有十艘木筏带蓬。”郭祥伟道。
陈飞点点头,郭祥伟马上离开去工作了。
“哪支部队开路,我来指挥吧。”朱国文站在陈飞旁边道。
“不用,我带直属部队开路,二旅跟进,中间安排医护伤员和军需,情报处,你带一旅随后跟进,独立团垫后掩护,何参谋长协调。”陈飞道。
“这······那······你是师长,我来吧,前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土着人?”朱国文道。
“我来吧,我······”何文斌连忙道。
“都闭嘴,执行命令!”陈飞严厉地道。
本来老馒头还想说点什么,一下子就咽住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说话。
“王亮,郑老屁醒了吗?”陈飞道。
“刚醒,正在吃饭,马上过来。”王亮道。
雨又是下个不停,这么多雨水下到沼泽也不见涨,陈飞等人一直站在沼泽边上,看着工兵团带领各部队派来的战士制作木筏。
“师座,师座。”郑老屁跑过来道。
“嗯,辛苦了,怎么样吃饱了?”陈飞道。
“吃饱了,这几天从来没有这么饱过。”郑老屁笑道。
“那就好,对了,咱们过沼泽要注意些什么?”陈飞问道。
“蚂蟥,这水里的蚂蟥多得吓人,不管你裤头打得多紧,这些东西还是会爬上来。”郑老屁道。
“那怎么样?”陈飞道。
郑老屁尴尬地笑了笑道:“没办法,多检查几次。”
“这里面就没有毒蛇什么的?”何文斌道。
“动物有时候比人聪明,咱们这些兄弟人人充满杀气,蛇毒猛兽早跑了。”郑老屁笑道。
“真的假的?”何文斌道。
“当然是真的。”郑老屁回道。
“打草惊蛇,咱们一动,惊动了蛇虫,这些毒物就先跑了。”朱国文道。
“跟我一起再开一次路怎么样?”陈飞看着郑老屁道。
郑老屁一愣,马上道:“我是没问题,师座,你还是在中间,我和侦察营刘营长开路就行了。”
“不用,这回我跟你一起开路,咱也算忘年交,一起趟个路,够你在重庆摆三天龙门阵了。”陈飞笑道。
“别,别,这龙门阵不摆也罢了。”郑老屁连忙道。
“那就是命令了,晚上12点出发,咱们一起闯。”陈飞认真地看着郑老屁。
郑老屁一呆,顿时豪气万丈地道:“行,一起闯。”
仗打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所剩无几,连弹药都让每个战士分了一分,都不够。
11点钟,陈飞看了看手表,又从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道:“郑老屁,你说蚂蟥爬进裤裆,我能感觉到吗?”
“呵呵,这我怎么知道,师座是文曲星下凡,我估计蚂蟥不会叮你的。”郑老屁笑道。
“呵呵,这马屁拍得好。”陈飞高兴地大笑道。
、陈飞其实就想活跃一下出战前气氛,不然绷得太紧容易出错。
这时,郭祥伟进来道:“师座,木筏250只全部准备完毕。”
“好,你这工兵团长干得不错。”陈飞夸道。
“嘿嘿,要不是把树上的兄弟们木房拆了,那哪有这么快,这砍树也得花不少时间。”郭祥伟笑道。
“好,这功我记下了,老郭接下来你还得上医护所帮忙,受伤的兄弟们需要我们带他们回家。”陈飞道。
“是。”郭祥伟认真地道。
陈飞看了看指挥部,这个树上的房子让他在潮湿闷热的森林里,既能遮风又能挡雨,还能躲避鬼子飞机的轰炸,他心想,一定会记住这些日子的。
沼泽边,陈飞站在雨中。看着将士们。
“兄弟们,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还是凶险无比,但我们不怕,任何困难咱们一起闯,我们总归会胜利的,我会和大家一起回家,前面这条沼泽是我们撤退的道,连土着人都不敢进入的地方,今晚我带兄弟们闯一闯,跟着我陈飞,大家或许会牺牲,受伤,但我保证今后能杀鬼子,能和我陈飞贫富与共。”
“誓死跟随师长,誓死跟随师长!”战士们大喊。
陈飞看了看众战士,转身跳到一个木筏,大手一挥道:“出发!”
顿时部队动了起来,陈飞看了看手表,11点20分,作为开路部队,时间刚刚好。
陈飞抬头看了看岸边,朱国文点了点头。
一条条木筏开始动了起来,陈飞的木筏处在最前列,李南阳,李南北兄弟在木筏前端起了一挺捷克造,杀气腾腾。
“郑参谋,看你的了。”陈飞对郑老屁道。
“放心吧,师座,我带路,你放心,我在几个主要地方都绑了布条,很好辨认的。”郑老屁回道。
陈飞点点头,虽然一支支火把熊熊燃烧着,但能见度还是很低,交错缠绕着的不知名水草,参天大树,密集的雨水,还有木筏移动带出来的一阵阵腐泥的臭味。这种氛围能让人发疯,陈飞真的很佩服郑老屁,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沼泽地里来去自如。
木筏行驶了一段时间,陈飞看了看手表12点整,他想大部队应该出发了,这时的大雨能很好的掩护部队撤退,这几天,陈飞第一次感受到这雨下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水里什么东西?”突然一个战士大喊道。
“不要慌,镇定!”郑老屁大喊,战士们同时举高火把,查看沼泽。
只见水桶粗的网状花纹大蛇缓缓地在左侧木筏边游动。
陈飞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道,娘的,这蛇也太大了。
“大家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让它离开。”郑老屁一脸严肃道。
“这是蛇吗?都他娘的成精了。”三毛轻声道。
“别说话,惊动它就完了。”陈飞也轻声道。
大蛇缓缓地移动,木筏反而停了下来,众人都分不清身上是雨水还是冷汗。10多米长的巨蛇才是丛林真在的霸王,所到之处,连蛙叫声也停止了,天地间一片肃静,能听到的只有战士们沉重的喘气声,还有上下牙的打架声。
陈飞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走了吗?”
“应······应该走了,好像钻进前面的荆棘丛了。”王亮道,他也不淡定了,这时候还是郑老屁镇定。
“再等等。”郑老屁道。
十分钟过去了,陈飞看了看手表,轻声道:“郑参谋,差不多了,不然后面部队就上来了。”
郑老屁点点头道。
“快速前进,快,快!”三毛连忙道。
“三毛在树上系上红布,告诉后面的部队,这里可能有危险。”陈飞道。
“明白!”三毛回道。
木筏动了起来,非常缓慢小心翼翼,生怕搞出点动静。
“这样不行,太慢了,不光考虑我们能不能开路,就是后面大部队上来,一下就会把这里堵上了。”陈飞道。
“我让他们加快速度。”王亮道。
“嗯,大不了拼了,子弹上膛,手榴弹四颗一绑,随时准备开打!”陈飞咬牙道。
“是。”王亮回道,顿时枪栓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战士们严阵以待。
独立师自成立以来,警卫营,特务营,侦察营,教导队几支直属部队可以说杀敌无数,屡立奇功,且都是百战之士,经历这次野人山之旅,更是如狼似虎,百战百胜,可是现在,不少战士开始瑟瑟发抖,未知事物的可怕,阴森的环境,都能让人崩溃。
郑老屁盯着前方黑暗处,一动不动。他的装备是一把装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刺刀在黑暗中发出寒光。
陈飞忍不住问道:“前面有什么?”
郑老屁严肃地道:“不知道,但感觉有危险,昨天走的时候是白天,没有发现什么,到了晚上各种猛兽都出来了,师长,我······我可能犯错了。”
“不怪你,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听着,现在这种情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咱们没有退路。”陈飞咬牙恶狠狠地道。
郑老屁一愣,,马上道:“放心吧,师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对,杀出一条血路来。”陈飞道。
众人高度紧张,没想到一直到天色发白也没有什么状况。
“师长,这是第二十八个布条了,咱们已经过了一半,接下来等天亮了,应该没问题了。”郑老屁高兴道。
陈飞点点头,他侧头对身旁的王亮道:“联系一下后面的部队问问情况。”
“是。”王亮道,通讯处派给先遣部队一部电台,三个通讯员,马上和后面部队联系了。
不一会儿,通讯员回道:“王副官,后面部队正常。”
王亮的汇报让陈飞担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木筏的移动比当时郑老屁趟水快了许多,接近中午时,郑老屁指着前方银白色一片道:“师座,就这里了,看,就是那个湖,咱们马上要碰到土着人了。”
陈飞点点头,大喊道:“准备战斗!”
但是传说中的土着人一直没有出现,木筏进入小湖,驶向岸边,陈飞一脚踏在结实的泥土上,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王亮,通知部队展开防御,接应后面的部队。”陈飞大喊道。
“是。”王亮回道,众人的心情一下都好了很多。
“西瓜,西瓜,三里地侦察。”陈飞道。
“是。”西瓜大声道。
“动作快。快!”各部队班排连长纷纷大喊。
西瓜的侦察营动作最快,已经开始分多路向丛林侦察。
郑老屁指着前方道:“师长,咱们等大部队上岸,从这里向前推进,天黑前至少行进十里地,那样我们应该可以摆脱鬼子的追击了。”郑老屁道。
陈飞点点头道:“希望吧,各部队昨晚的行动没有惊动鬼子,那样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一天半的时间。”
“各团的草人做的不错,应该能迷惑鬼子。”王亮道。
陈飞看着前方的小湖道:“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干净的小湖呢。”
“现在想想,是我大意了,这么好的一个湖,旁边怎么会没有人生活。”郑老屁自言自语地道,估计当时也是吃了惊吓,然后就被袭击了。
“这里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王亮道。
“不要被眼前的事物迷惑了,这里可是危机重重。”郑老屁认真地道。
各部队都已经在岸上展开,挖战壕的挖战壕,警戒的警戒,井井有条。
陈飞边盯着前方,还不停地看着手表,这时三毛大喊:“来了,师长,你看,来了。”
一条条木筏驶进小湖。
突然湖水涌动,湖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阵阵波纹网状巨大的水桶般的蛇腰。
赵大刀站在木筏前,端起冲锋枪“哒哒哒~”地向蛇射击,顿时战士们也纷纷向巨蛇开枪。
郑老屁大惊道:“别开枪,别开枪,完了,完了!”
“他妈的,既然开打了,兄弟们,射击,射击!”陈飞大喊道。
“哒哒哒~”
“砰砰砰~”
子弹像泼墨般扫向大蛇。
大蛇吃痛,隐入湖中,湖面水中冒出一股股鲜血。
“妈的,再大的家伙,你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哈哈哈~”赵大刀大笑道。
在左侧侦察的西瓜听到枪声,握拳收拢部队,准备回去支援。
“嗖~”一支花翎箭射中西瓜身边的战士,“敌袭!”西瓜大喊,顿时满天都是飞来的箭,中箭的战士猛然回身把西瓜压在身下,西瓜是没事了,但这个战士背上插满了箭,顿时身亡,而侦察营跟随西瓜的一连战士也纷纷中箭倒地。
“射击,射击!”西瓜大喊,
“哒哒哒~”一连战士纷纷开枪。
“嗖嗖~”箭雨还是满天飞。
西瓜一个翻滚,藏到大树后面,同时观察外面的战况。
“找掩护,敌人在树上,在树上!”西瓜大喊。
发现箭射来的方向,战士们以大树为掩护开枪射击,也就一个照面,侦察营一连十几个战士倒下了。
这时,侦察营另外两个连听到枪声,快速靠过来,估计土着人有点支持不住了,开始慢慢后退,射向侦察营的箭也不怎么密集了。
“追!”西瓜大喊道,侦察营三个连一汇合,西瓜一挥手,全营开始追击,让西瓜没想到的是土着人根本没有撤退,而是引侦察营过来。
“咦~这帮人呢?”一连长道。
“注意四周!”西瓜大喊道。
“嗖嗖~”西瓜的话音刚落,箭雨又过来了,只是这次就在侦察营四周,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手榴弹,给我炸开一条血路!”西瓜大喊道。
“轰轰轰~”手榴弹瞬间爆炸,一团团烟雾升起。
“走,走,快!”西瓜大喊大叫着指挥。
“嗖~”一支箭射中了西瓜。
陈飞等人这时才听到后面树林里的爆炸声,他脸色一变,大喊道:“三毛,带警卫营增援!”
三毛带着警卫营刚离开,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生变,一条巨蛇从湖里跃出,直扑最前面的赵大刀五团。五团的战士都惊呆了,谁看见过这样的东西,巨蛇发狂,冲入木筏中,横冲直撞,木筏散架,众多战士纷纷摔入湖中。
“开枪,开枪!”赵大刀猛喊道,他倒也血性,这时候反正不是巨蛇死就是他们五团亡。
枪声慢慢让战士们觉醒过来,纷纷对巨蛇射击,巨蛇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在木筏之间移动,同时用蛇尾横扫战士们。
陈飞站在岸边,惊呆的合不拢嘴,这可怎么办,开枪不是,不开枪也不是,开枪伤到五团战士,那损失还要大。
“师座,赶紧建立防线,别让大蛇上岸。”郑老屁大喊道。
“哦,哦,王亮,王亮,建立防线,别让大蛇上岸。”陈飞反应过来大喊。
五团伤亡惨重,后面上来的是三团,佟凯站在木筏前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知该说什么。还是三团的参谋长大喊:“三团,上,上,不然五团可就完了!”
“杀!”佟凯清醒过来大喊。
巨蛇毕竟是畜生,再狡猾也是畜生,只见巨蛇咬住一个战士的腰间,这个中士班长也硬气,一见现在这样必死无疑,艰难地打开手榴弹盖,拉响了胸前的两颗手榴弹,“轰~”爆炸响起,巨蛇吃痛,又一次潜入湖中。
佟凯大喊:“快上岸,快,一营打捞落水的兄弟,动作快!”
一条条木筏飞快地在岸边靠拢,湖面上,红色的血水,漂浮的尸体,触目惊心,赵大刀心痛的差点拔枪自裁。
陈飞看着争先恐后上岸的战士们大喊:“不要乱!一个个上,越乱越慢!”
战士们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飞快上岸,不时有战士又落水,陈飞铁青着脸,他知道战士们是怕了,真正的怕。
西瓜中箭部位在腰部,他一中箭,腰间一凉,心想,完了,不会有毒吧,三个连长看到营长中箭,都纷纷转身还击。
“哒哒哒~”
“砰砰砰~”
虽然弹火飞舞,但射中的寥寥无几,侦察营陷入了困境,时间一长就可能全营牺牲。
这时三毛带着警卫营赶到,他看到大树上披着树枝,树叶的土着人,抬手就射。
众多的土着人纷纷从树下掉下来,土着人头领一看,围剿失败,马上发出一种鸟叫声,土着人纷纷跳跃离开。
“西瓜,西瓜!”三毛大喊着。
“在这里,营长受伤了。”二连长大声回道。
三毛跑过去一看,西瓜中箭,鲜血染红了军装。
“啊~快,快,抬起来,快~”三毛连忙道。
陈飞见到抬过来的西瓜,差点没有吐血,“怎么回事,快!止血,妈的,西瓜······西瓜······你可不能有事啊!”陈飞大喊道。
“医护所还没到,教导队的军医呢?快让他们过来!”王亮大喊道。
军医过来,他是撕开西瓜的衣服,只见伤口发黑,“这······这有毒啊!”
“有毒也得救,你磨蹭什么,快,快!”陈飞着急道。
“我······我······”军医有点不知所措。
“把伤口边烂肉割了,待会儿孙军医他们马上就到了。”三毛道。
“行,行,我马上割。”军医结巴地道,军医虽然也不知道怎么治,但现在只有他一个军医,只要他动手治疗,西瓜或许有救,众人也可以松一口气。
这时,三毛起身才看到湖面中的情景,“这······这······”三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巨蛇还没死,三毛营长,来这边,你们警卫营防线在这里,不要让巨蛇上岸。”郑老屁过来道。
“让它上岸逃走得了,再打下去,这伤亡······”三毛道。
“这畜生,已经和我们干上了,不死不休。”郑老屁认真地道。
“既然这样,那就干。”三毛咬牙道。
郑老屁点点头。
陈飞一直看着西瓜,西瓜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陈飞越看越难过,这么多年风雨同舟,没想到······
众多部队缓缓地上岸,巨蛇倒没有动静了,这时处于中间部队的医护所,情报处等单位过来了。
“加强戒备,加强戒备。”郑老屁大喊道。
这时陈飞有点懵了,看着西瓜已经泪流不止,郑老屁也是聪明人,知道中间单位战斗力低,不像各团直属部队知道怎么打仗,怎么拼命,医护所,情报处还是女人居多,同时还有大批伤员,动作缓慢,如果大意,就可能死伤惨重了。
“发生了什么情况?”何文斌上岸马上问道。
“咱们被一条巨蛇袭击了,五团伤亡惨重。”王亮道。
“啊,巨蛇,哪里来的?”何文斌吃惊道。
“不清楚。”王亮道。
何文斌这时看到陈飞和躺在地上的西瓜,他快步上前。
“怎么了?刘营长怎么了?”何文斌连忙问道。
陈飞抬头看了看何文斌道:“快让孙军医过来,西瓜中毒箭了。”
“啊?操!”何文斌大骂了一句,一跺脚转身去找孙军医了。
朱三湖面又开始涌动,“小心,小心,大蛇又要出来了!”郑老屁大喊道,他一直盯着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