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望下意识伸手接住椅背处,然后看到喻景怀从旁边拿来一把椅子摆在电脑桌前,双手就开始操作计算机去寻找什么,左边的显示器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代码,右边的显示器上是一个蓝色的进度条。段望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键盘上方的残影和显示器上的进度条从百分之一一直到满格的百分之百。
喻景怀心情不好,特别是在知道王熙河是被金城知手下的人带走之后,心情更差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金城知做的决定,但是喻景怀很明显是对金城知表示不满了,即便金城知是他的上司,那也不影响喻景怀的大胆不满。
那几个人中间没有熟面孔,穿着打扮也都不是平常风格,只有毫无踪迹和切断信号这两点有点像金城知的风格,至于为什么这么说,现在金城知不就正处于这种情况吗?
喻景怀没客气,抬手从手表中找出一个加密文件,解锁解了好几道之后拨通了金城知的通讯器,这本身就是一个近乎隐形的通讯,任何设备或者仪器都不会监听到他们的对话。
金城知那边知道喻景怀是发现了什么,便也坦然接起来了通讯,先说话的是陈少琦,严肃又冷漠的语气字正腔圆地问道:“这个电话代表什么你知不知道?”
喻景怀声音一滞,其实对于陈少琦这个常年跟在金城知身旁的人,喻景怀也不得不、也不敢不表示自己的敬意。
这些年来,喻景怀一直都是一个人活着,段望几乎是他所有的陪伴,而对金城知的印象依旧要停在十年前,停留在十年前那个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反问的大人,即便是表达不满。
金城知从来不会阻止学生们表达自己的不满,这种师生之间的相处是一种轻松又极容易成长的过程。
所以,当听到陈少琦的声音时,喻景怀准备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生生咽了下去,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知道。”
“让我听听你即将要说出来的事情,它的重要性最好高于这个通讯线路存在的意义。”陈少琦又沉声说道。
喻景怀抿了抿唇,还没有开口说王熙河的事情,通讯器那边就传来了金城知的声音:这条线什么时候接到你那边去了,景怀吗,转接给我。
“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陈少琦朝喻景怀说了一句便直接转接了这条通讯,喻景怀听到一道提示音之后,通讯器那头就传来了金城知疲惫的声音。
喻景怀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刚午睡起来的时间,吞了一次口水:“老师,王熙河不见了。”
本来准备好了责问和不满的语气,在听到金城知疲惫的声音之后统统变成了委屈。
喻景怀没看到的是金城知挑眉和侧目瞪陈少琦一眼的一样,通讯器那头的大人轻声笑了一下:“景怀你都多大了还撒娇,王熙河不见了这事儿你可能得问问陈少琦,你师兄安排手下的人去捣乱了。”
喻景怀稳了稳心神,再说出来的话就已经带了些严肃:“老师,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下次您能知会我一声,王熙河他们演习的基地离荒野基地很远,离暂居星球不远,我担心会有其他部落的人想入侵所以先暂时找到的停落点。王熙河的信号忽然消失,如果不是我打开隐形定位根本不知道是我们这边的人把王熙河带走了,说不定江北现在也被蒙在鼓里。”
“江北没时间,他是总教官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倒是你,在我午睡的时间就吵醒我,看来你真是一动不动就在显示器前看着王熙河他们的演习了。”金城知的语气同样认真起来,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有些无可奈何:“景怀,熙河已经是大孩子了,再说他小时候还经历过那么大的事情受了很严重的伤,江北小心翼翼就可以了,你不要也像惊弓之鸟一样敏感,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整天绕着一个孩子转,他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即便是这样那我也必须要清楚王熙河的定位在哪里来保证他的基本安全。”喻景怀反驳道,对陈少琦的敬畏是半点没有体现在金城知身上:“您二话不说让让人带走王熙河只为了演习,他的队友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做法。”
“你发现你跟江北一样,在王熙河的事情上,胆子都还挺大的?”金城知不紧不慢说了一句。
喻景怀哑口无言,紧抿着唇盯着显示器上王熙河的定位点,又看了看那四个已经聚在的一起少年似乎正商量着什么。文理全程都没有下车,在车里可能正操作什么设备想确定王熙河的定位,喻景东、顾明睿跟江南就站在车边一边商量事情一边焦急等着。
“老师…”喻景怀又想说些什么,被金城知忽然出声打断:“我不是第一次提醒你和江北,如果以后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你们还是没有正确的判断和做法的话,我会考虑让陈少琦过去接替荒野基地的一切事宜,你就继续好好养你的身体做你的事情。”
喻景怀呼吸停了一下,眼睛一直盯着书桌上的显示器,显示器右侧还有一小栏写着王熙河的数据,从人昏迷到现在醒来已经过来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同时,喻景怀的耳麦中传来一道深沉又恐怖的声音。
“明白了,老师。”喻景怀应了一声:“抱歉打搅您刚刚休息了。”
“嗯。”金城知淡淡应了一声,切断了通讯器。
段望站在喻景怀身后看着人稍显颓唐的背影,沉默,转身离开。
喻景怀根本没有注意到段望转身,全部的注意力都紧紧集中在显示器的屏幕上跟耳麦里王熙河痛苦的声音。
显示器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肯定有人带了夜视镜,王熙河就身处这片黑暗中,应该是坐着的,因为王熙河挣扎的时候喻景怀听到了凳子腿摩擦的声音,喻景怀很紧张,压着桌面的手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