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飞,把虎腰一挺,手中长槊也于电光火石之间疾刺而出。正中贼将胸口。那贼将正做着立功受赏的美梦,谁曾想形势陡变,数息间自己便送了小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咽了气。最后想道,江陵城如此安全,汉军围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破,自己何苦来哉要出城送死?
张飞一槊刺了贼将于马下,虎吼一声,把马槊抡圆了猛的往前一挥,那鹅卵般粗细的槊杆便夹着一股怪风横扫而过,但只怕得数声惨叫,被马槊砸中的贼军不是死于非命,便是骨断筋裂,在地上翻滚惨号。
张飞大喝一声,道:“随我杀贼!”身后的军士平端了长枪,结阵疾行,见了黄巾贼,众枪齐刺,不一会便杀伤无数。后面的贼兵见自家将军已死,又见张飞来得凶恶,不由大惧,连袍泽的尸首都顾不上了,口中怪叫着,扭身就逃,跑得比兔子还快。张飞一喜,挥手道:“且尾随于后,随我夺城!”
还未至近前,便见城头无数箭雨洒下,张飞舞动马槊,抖出团团光影,护住周身,而麾下冲得太急的士卒,却被射翻数十人于地。再看城门,已经轰隆隆关闭了。张飞又恼又气,拨转马头,道:“撤!”
这一番厮杀,阵斩敌将一员,斩首百余级,自家伤亡三十余。第二日,张飞又故态重萌,率了军士往来城下饮酒嬉戏。
城上黄广见了,恨恨一拍城垛,心道,你当老子蠢么,昨日妄信麾下之言,损兵折将,若是老子再上当,老子就是你养的!于是怒叱道:“给老子听好了,弓手给老子全程防备,城下那狗贼若是敢进射程一步,立马把那鸟人给老子射成刺猬!”然后一甩袖,忿然回府去了。从此之后,只是紧守四门,对城下汉军的各种挑衅再不理会。
不数日,刘备得了斥候之报,不由大喜,于是召了众将议事。帐中,刘备把舆图打开,指着一处道:“诸位且看,此处便是津乡,此乃江陵要道。控江襟泽,乃北上南阳,南下武陵、长沙,西入江夏必经之地。斥候打探得清楚,黄巾贼于此处屯有大量粮草钱物,虽有重兵把守,然津乡城墙矮小,与江陵不可相提并论。且津乡之后,则是华容,若我等先取津乡,再取华容,江陵便成了死地,到时想逃,都无处可逃。以我想来,若是江陵贼军见我军一路往东,必能猜出我军定是弃江陵取津乡。津乡要地,只要贼军还有余智,便知此地不容有失,必遣军来追。我等便可于中途设伏,击破江陵援军,而后换上黄巾衣甲,随败军潜入江陵城,如此,江陵城破矣!”
严颜道:“主公,若江陵贼军不追,如何是好?”
刘备拊掌大笑道:“不追,便一鼓作气,先取津乡,再取华容。把江陵变成一座孤城。到时,看他乱不乱,慌不慌!”
众将仔细把舆图看了一遍,心中推算一番,觉得这样最好,于是纷纷称可。刘备便道:“汝等且去营中收拾,明天一早,埋锅造饭毕,便提兵马往津乡去也!”众将纷纷起身告退。
留下简雍于帐中,刘备对简雍笑道:“宪和,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简雍口中答应,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刘备抬头,见简雍一脸欲言又止,便笑道:“宪和,还有甚事,直说便可!”
简雍便道:“主公,你如今贵为一军之主,为将帅者,独断专行即可,方才直接分派将令便好了,怎能如方才这般,向众将和声解释?此例不可开,长此以往必损主公之威严也!”
刘备不禁愕然。简雍见刘备一愣,便拱了拱手一礼,道:“主公,宪和告退!”
刘备习惯了后世开会商量事情的习惯,还打算将来引入参谋制度呢,却不想简雍方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自己的三观还是和此时的人有些不合啊。仔细一想,简雍说得也有道理。日后自己的地盘将会越来越大,手下的骄兵悍将也将会越来越多。若自己不竖立一个说一不二的威严形象,谁会把自己当一回事?若一个不好,弄出兵变就完了。搞什么参谋制度,还是等天下平定之后再说吧。现在,牢牢掌控兵权才是王道。
第二日,分派将令的时候,简雍敏锐的发现,自家主公比往日简练果断一些了。于是不由会心的笑了。
黄广虽然日日待在府中,却每时每刻都让人向他汇报城外汉军的一举一动。这日闻报汉军拨营一路往东去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走了。正欲摆酒小酌一番,再叫两个小娘陪伴。却又猛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翻找舆图,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便大声喝道:“来人,请军师来!”
不一会,一个瘦小枯干,长着倒三角眼,三缕鼠须的文士便到了黄广府中,黄广抓住这人的手,急切的道:“军师,快帮某想想,城外汉军一路往东,是去哪里了?”
军师拈了拈鼠须,两眼一翻,慢斯条理的道:“除了津乡还能去哪?莫非汉军欲游过大江去长沙、江夏么?”
黄广心中的推断得到军师的肯定,神色一下子就垮了,哭丧着脸道:“好恶毒,好恶毒,军师,这如何是好啊?”
军师嘿嘿怪笑道:“只要你舍得津乡,只要你事后不怕张大帅怪罪,你便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黄广心中一咯噔,自己还真打算这样干,可是却被这家伙揭穿,却是装不下去了,于是急道:“军师何出此言哉?我岂能放任津乡不管?只是,只是汉军中有一员大将,有万夫莫挡之勇,我实在是不能敌啊!”想起当日张飞威势,便一阵心寒,实在是不想派援军。
军师哼了一声道:“津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汉军不满万,我江陵大军六万余众,便分出一半去救津乡,汉军又怎能敌?那万夫莫挡之将,再神勇也只是一人,遣了几队箭手,乱箭射杀于军阵之中即可。若是失了津乡,张大帅就算不怪罪,嘿嘿,那汉军再掉头来围江陵,将军又能往哪里去?”
黄广如梦初醒,道:“军师言之有理,我这就点将聚军,依军师之见,遣多少援军,派何人为将为好?”
军师矜持的捊了捊胡须,道:“津乡守军有两万余,汉军到了津乡,不可能立即破城,我江陵城再遣两万人,便足以将汉军拖在津乡,一里一外,把汉军围住,不与之交战,待汉军粮尽,一网可擒也。到时这份大功,便是将军的啦!”
黄广一听,眼睛一亮,汉军再厉害,老子只围不攻。能耐我何?等把你饿成软绵绵了,嘿嘿。想起还从来没有义军能够一次斩获数千汉军呢,这简直是天大的功劳啊!到时大贤良师天公将军还不得对老子另眼相看?
想得都很好,可惜毕竟蛇就是蛇,再怎样也成不了龙。以他等的眼界,又岂能度测汉军之动向?
黄广为了功劳不外落,命军师镇守江陵城,自己亲督两万精锐,沿着汉军痕迹,一路往津乡而去。一路上,黄广不停给自己壮胆,四万大军,足以把几千汉军给围死了罢?若汉军来攻,自己便退,若汉军一停,老子便团团围住。待汉军一疲,老子便开打,哈哈哈,大事可期也。黄广突然之间,智商爆发,把游击战的雏形给想了出来。可惜,还没来得及整理问世,他便要凋零了。
离津乡四十里处,有一密林,密林外便是一道通途直通津乡,说实话,一路行来,此处设伏的位置最差。众将一直想不明白,缘何刘备要在这个地方设伏,刚才经过之地,有几个险要的地方,要是在那处设伏,岂不是更好?
刘备仿佛知道众将心中所想,便微笑道:“我若是黄巾贼将,沿途行军,必定对险恶之处小心提防,如此一来,便做不到出其不意突袭的效果了。他沿途一路跟来,每经一处险恶之地,便小心排查一番。如此数番,见无我军设伏,必定认为我军沿途不会设伏,而是一路疾行急攻津乡去了。这样,贼军的警戒心理便会降到最低,而为了追赶我军,他必定一路疾行军,行到此处之时,已离津乡不远,军士身疲力竭,又见前途通畅,岂会防备。而我军此时于林中杀出,贼军必乱!我等趁乱斩杀,大事定矣!”
关羽脸现敬佩之色,道:“主公之策,往往出人之意料,真妙计也!”众人点头称是,刘备心道,只不过是根据心理学推测罢了。放在后世谁都会。千万不要崇拜我呀。
果然如刘备所料,黄广一路行军,小心翼翼,见到一处险恶之地,便遣探子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无伏兵。如此数番,耽误不少时辰不说,鸟伏兵也没见着一个。黄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道,汉军哪里会想得到设伏,只怕是急急忙忙攻打津乡去了。
想到津乡危急,黄广心中不由一阵焦虑,于是传令众军士,加速行军,早早到了津乡,若击退汉军,每人赏大钱十个!
听了有赏钱,军队脚步陡然加快,小声嘈杂的怨言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一路甩腿疾奔,前方是一片丘陵,过了丘陵,眼看着津乡就要到了。黄广彻底放下心来,脸上也不由浮现了笑容。
不好意思,更得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