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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拨弦,混杂着细腻的嗓音。

一曲终了。

“瘦弱”的书生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膀里,呼吸均匀,黑衫起伏,看样子,已是睡着了。

天快要亮了,这些日子,这个叫“傅清风”的女子,每日出现在此,两人并不做什么,大约只是闲聊,弹琴,唱歌,吟诗。

“宁公子……时候不早了,清风要走了。”傅清风站起身子,声音极轻地开口。

看着昏沉睡去的“书生”,眼神里尽是柔和。

她没有打扰宁奕,将自己身上罩肩的红色纱衣轻轻摘下,覆在宁奕肩头,带着古琴,起身离去。

……

……

光线落入树林。

宁奕缓慢睁开双眼,神情平静自若。

与之前如常,宁奕的神魂里,感应不到这个“傅清风”离去时候的痕迹。

“不是鬼修,不是妖物,那是什么?”

书生的面色不再柔和,而是困惑,这几日相处,他发现“傅清风”不是坏人,而且似乎对自己好的有些过分,每次见面,总是会带一些礼物,类似手绘细描的字画,亲自打磨的物件,譬如簪子,玉珠项链,挂坠等等……这些物事制作用心,倒是好看得很,宁奕没有拒绝,而是默默收下,将其放入箱笼里,等白日回金华城客栈,取出之后再细细研究。

没有鬼修的戾气,也不是妖族启灵。

总而言之,如果傅清风是人的话,她一定是个“好人”,至少是对“宁臣”很好的人。

但只可惜……这世上的故事,总没有那么美好和单纯。

如果宁臣真的是穷酸书生,傅清风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每晚的“幽会”中,两人或许会慢慢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因为身份悬殊的缘故,不可避免遇上诸多的麻烦……但只要真心,相信最终的结局,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不会太差。

傅清风每日送宁奕精心挑选的礼物,宁奕当然也还赠了一个……一个他亲手制作,花了不少心血,好几天才做出来的“香囊”,看起来朴实无物,里面是碾碎了的符箓粉末。

君赠我白玉簪,一片好心。

只可惜我不能动心。

那个香囊只要被她戴在身上,那么宁奕便可以一路追踪,他要弄清楚“傅清风”的来历,并非是他看不惯那些不可出现在日光下的非人之物,而是这一切可能与山字卷有关。

山字卷的周遭,灵气氤氲,从南疆逃出来的濒死老魔可以借此疗伤,再近一些,不知会不会滋养出不该滋养的怪物,生灵。

靠在树上,宁奕轻轻叹了一口气。

嗅了嗅鼻子。

淡淡的女子香气传来。

宁奕低下头,他手中是一件单薄的红纱,傅清风临走之前,特意留了这件红纱给自己。

每日弹琴的红衣女子,已飘然走了。

他眼神闪过一些细微不可描述的光芒,沉默着掀开箱笼,将红纱叠整齐,放入书箱里,然后默默离开。

这一次不太一样。

他没有急着动身离开乱坟岗,就此返回金华城。

而是以细雪伞尖为拐杖,一步一步,向着城外的佛塔走去。

香囊的气息就在那里。

……

……

都说,乱坟岗煞气极重,需要佛塔镇压。

但其实这座千佛塔早就被遗弃,修行中人若是踏足其中,便不难看出,千佛塔的煞气之浓郁,比起乱坟岗还要更甚一筹,白日里光芒大作,日光垂落在塔尖,整座佛塔看似琉璃无垢,一到晚上,便阴风袭袭,阴阳颠倒。

若是不出意外,曾经有鬼修亵渎过此地,污秽佛像,使得灵山曾经在此建设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以细雪为杖的黑衫书生,默默驻足此地,他登上一座不高的小荒山,远眺佛塔,心情复杂。

佛塔旁边有一座古寺。

破败的寺庙,枯萎的藤蔓纠缠在院落四处,快要掉落的牌匾,生锈的铜字,刻着两个字。

兰若。

兰若寺。

花开花落,不知多少年。

白日尘尽光生,寺内空无一人,那香囊的气息,就在兰若寺处停住,再无踪迹。

寺内空空如也。

神情带着三分悲悯的书生,站在小荒山上,平静看着那座古寺,又抬头看了看天。

果然……不是人么?

……

……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

午后便滂沱而至。

整座金华城上空,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不老山的年轻道士若有所思,不再点烛看书,而是吹灭烛火,默默走出道观。

满山雷霆,亮若白昼。

金华城城门处。

一列铁骑奔涌而出,马蹄声音沉闷,在大雨之中踩踏泥泞。

七八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高矮胖瘦各自不一,骑在马背上,抬起头的时候神情阴鸷,他们是东境本地的江湖人,本来只是借道而过,急着要送一些“货物”,但万万没想到,此地竟然会忽然就下起大雨。

片刻后。

势头极劲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顺着鱼鳞般的瓦片潺潺落下,如瀑布挂泉。

破旧的古庙,在大雨洗刷中焕然一新,就连那座摇摇欲坠的“兰若”牌匾,在不知何时,都被人重新扶正,就在旁边的那座千佛塔,更是在雨汽里散发淡淡的圣洁光芒。

八匹漆黑大马,就栓在寺外,找了一个勉强能够避雨的屋檐。

八个人,在寺外摘了几片大芭蕉叶子,勉强能够遮挡一二。

一个撑着大芭蕉叶的白净胖子,面色苍白,轻声嘀咕。

“古老大……俗话说得好,一人不入古寺……真要进这地方避雨啊?我怎么感觉透着一股邪气?”

正在擦拭着银亮刀身的“古老大”,全名叫古霍。

古霍身形瘦削,披着一身破烂麻袍,绑着铜制护臂,手腕和腰身,被一圈一圈麻绳扎紧,显得整个人气质阴沉,他的面颊有一道颀长的、横贯的疤痕,不需任何表情,已足够狰狞,此刻神情从容,抬眼望向就在面前的那块牌匾。

身后七个胖瘦不一的男人,都是他麾下的兄弟,平日里一起出来闯荡,都是他拿主意,定决策。

古霍缓缓收刀入鞘,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东境琉璃山的收魔令已出,三圣山剿杀大泽魔头,此地应该不太可能会有鬼修……那些江湖俗语,听听就好,无须当真,更何况……”

古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千佛塔”,微笑道:“看见那座佛塔了吗?纯净琉璃,不染尘埃,世上哪有阴秽之物,敢在此地生根?一路途径而来,金华城一片祥和,或许此地还有好心人,愿意接待我等。”

七个兄弟,面面相觑,还是点头相信。

八个人,古霍为首,缓慢踏入这座“兰若寺”。

庙里果真一片祥和,看不见丝毫落败,攀爬在院墙的藤蔓,在秋雨之中不显丝毫萧瑟之意,而是一片春色,入寺之时,便有位弟兄大喝了几声,但无人回应。

这寺里无人……但却不像是无人的样子,水井旁边摆着瓢子,崭新的井绳,古霍眯起双眼,仔细打量四周,那位一路跋涉的兄弟,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蹲下身子打了一瓢井水。

行走在外,千万要小心,谨慎。

那弟兄取出一瓢井水,给古霍确认一眼,瓢里井水一片清澈。

果然不是枯寺。

“有人住在这儿,不然不会如此。”

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紧心神……古霍揉了揉双眼,他倒是听说过许多传闻,东境的无名孤寺,荒庙,千万不要独自去住,鬼修诸多,佛像难庇,若是遇上了,那些鬼修就喜欢吓破人胆,然后取走五脏……他心里没什么底,但自己腰囊里,躺着一位修行者前辈曾经送给自己的“护身符”,据说可以勘探阴气,那些鬼修会避让一二,自己也能有所感知,一路跋涉而来,未曾有所风险,便是那张符箓的作用。

一行人缓慢谨慎,踏入了兰若寺内,发现这竟不是一座小寺庙。

内院深处,立着一座座屋阁,雷鸣之中,灯火摇曳,隐约可以看见烛影倒映。

还有浅淡的琴瑟交鸣,以及女子们轻柔空灵的嗓音。

烛火缥缈。

有人隔着一层窗纸,看到这些曼妙影子,眼神就有些恍惚了。

古霍皱起眉头,蹑手蹑脚,悄无声息贴墙而行,就这么靠近楼阁,一行人对望一眼,极其默契,以一根手指轻轻沾了点口水,戳破窗纸。

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看得惊了……楼阁里一池春水,雾气弥漫,三四个脱了华裳的妙龄女子,在池中嬉笑俯身,风景旖旎,面容姣好。

趴在池水旁,就在推门可及的距离,一位面容绝美,眉眼柔媚至极的红纱女子,身无寸缕,仅仅只有肩头披着一件红纱。

紧接着,红纱就被另外一个怜人女孩缓慢掀起,露出香肩雪肤,还有大红色的牡丹刺青,水池雾气有些浓郁,俯在背后的女子持笔在红纱姑娘肩头牡丹处缓慢勾勒,轻轻描绘,但那根狼毫有些锋锐,竟然带出了一抹血色。

“啊……”

轻轻的一声嘶喊,带着些许痛苦。

俯在背后的女子,弃了狼毫,以舌尖舔舐鲜血。

两位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子纠缠在一起,但还没来得及做更加纠缠的事情……

下一刹那,门户大开。

屋阁外狂风骤雨,好几道身影挤在门前,神情怔然,池内的女子纷纷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

“是男人啊……”

“好多男人……”

池水里的声音带着惊恐,慌张,更多的是未经世事的好奇。

这座水池很长,连接着屋阁内的两座房间,女孩们伸手拽起水池旁的轻纱,敷衍遮了遮身子,就这么游向屋阁深处。

“哐当”一声。

屋阁房门被重新拉拢,外面的风雨雷鸣就此消弭。

池水溅开,鸳鸯四起,一片嬉笑怒骂蔓延,八个男人,包括先前那个极为警惕的“古老大”,此刻眼神里都是一片沸乱,全然忘我,浑身衣衫湿透,在水池里艰难迈步,“走”向下一个房间。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四季如春。

“来啊……来快活啊……”

“公子……再进来些……”

纱帘悬在池水上摇曳不断。

柔媚的女子娇柔喘息声音此起彼伏。

一行人追逐而去,那些鲜活的肉体,像是一尾游鱼,灵活至极,他们使劲解数也触摸不到那些曼妙女子,心头焦急,越追越深。

水池尽头。

一张黄木古座,呈出一张枯藤盘踞的高高大椅,坐在大椅上的那人,背对所有人,背后大红色长袍,从那张大椅上滚落,蔓延及地,最终一半都覆在水上,沉沉浮浮。

八个男人惘然抬着头来,想看看这国色天香尽头,位居最高一等的“大美人”,究竟是生得如何好看,是不是比那位红纱姑娘还要好看?

雾气涌动,水池里陡然出现了好几颗嘻嘻哈哈的光头,模样狰狞,从大红袍里钻了出来,神情惨白,嘴唇殷红,满脸挂满笑意,个头只不过抵达成年人膝盖左右,双脚踢踏着池水,一人撑起红袍一小角,艰难狼狈爬上池岸,收敛大袍。

坐在黄木高座上的“女子”,终于侧过一张脸来,唇角微微翘起,大红色嘴唇抿住,雾气太浓,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一个大概轮廓,那位“大美人”的发髻束得十分古怪,近年来再也没有人用如此沉重巨大的发髻了……

来不及再一探究竟,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位女子纠缠而上,如春藤绕树。

男人们神情忘我吗,沉浸其中。

忽然有一人睁大双眼,双手死死攥住缠绕在自己身上那妙龄少女的腰身,十指如钩,嵌入那雪白肌肤之中,三四个呼吸的功夫,瞳孔收缩,嘴唇里已被浓情蜜意填满,连发出声音也不能做到,接着整个人胸膛干瘪下去,噗通一声坠入池中。

悄无声息。

再是第二个,唇齿交接之时,先前在寺庙前犹豫不决的白净胖子,陡然从大梦中警醒,双眼里闪过一抹惊悚,手指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刀,然而刚刚解决第一个男人的那女子,缓慢从水池里钻出,雪手牵引着胖子试图拔刀的手指,向着自己胸口深处抹去。

胖子眼中的清醒,便如昙花一现,一闪即逝,整个人继续浑浑噩噩。

水池里接二连三,有人倒下。

缠绕着“古老大”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其中最为美艳的红纱傅清风,她双手搭在古霍的肩头,却蹙了蹙眉,不愿意再做更多过深的动作,犹豫之时,忽然腰身一缕劲风。

刀身拍在她的身上,扫得她倒飞而出,狠狠摔在水池一旁石壁上。

猛然甩了甩头的古霍,神情阴鸷至极,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护身符”加持,竟然还被不知不觉迷了心魄,来到此地,古霍腰囊里的那张符箓不断震颤,显然此地大凶至极!

这位混迹江湖二十年的帮派老大,看着四方,还有三四位沉溺其中的兄弟,此刻神情都是一片萎靡,恹恹不振,这些妖女吸人心魄,池水里浮沉着胖子,还有好几个弟兄的尸体……

“你们是何方妖孽?”

古霍脚底踩住池底,一根手指抵在刀身上,刀尖隐约有雷霆闪烁,好几位离得近的赤裸少女,见了雷光,惊声尖叫,放弃了自己手中的“猎物”,窜上岸去。

“姥姥……”

这些少女涌向那黄木大座。

古霍终于看清了那座上所谓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被这些妙龄女子喊作“姥姥的”人缓慢转过身来,竟然一张衰老枯黄的男人面颊,涂抹着大红嘴唇,对着自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抬着大红袍的光头,数量有十七八个,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披着极其狭小的僧侣衣饰,此刻也都咧开嘴角,嘻嘻嘻嘻的声音回荡在整间逼仄狭小的屋子里。

古霍心头咯噔一声,两根手指夹住腰囊里的那张“护身符”,取出之时,并非像之前那般,遇到鬼修阴物,光芒大绽,直接引来雷法轰顶……这张水火不侵的符箓,此刻竟然已是一片猩红,字迹模糊,先前不断震颤挣扎,至此终于被池水污秽。

原本清澈至极的池水,有一缕一缕的血腥味浮出。

那些曾经一起闯荡江湖的弟兄,尸身一具一具浮了上来,就连最壮硕的白净胖子,此刻都被吸成了干枯的黑尸。

古霍咬牙切齿道:“你……”

声音未落。

那对自己绽放大大笑容的“妖异姥姥”,一整张面颊迅速在自己面前放大,劲风吹来,古霍根本来不及后撤,双脚脚底已经有两颗潜在水底的光头,死死抱紧他的双腿,令他动弹不得。

“姥姥”眉眼柔和,眼角褶子里挤出猩红鲜血,他轻声细语,嗓音细柔,说出口时,却像是一个老僧般沙哑。

“你说你呀,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愿意继续享受呢……傅清风可是姥姥我手里最漂亮的姑娘呢……”

说到这里,捂着腰身默默爬上水池池旁的傅清风,沉默不语。

水池四处,传来各种意味不一,但大多都是厌恶的目光。

古霍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那自称“姥姥”的男人,身体还端坐在座上,脖子伸的极长,与水池平齐,紧接着,他单手拔刀出鞘,鞘中风雷鼓荡。

根本就没有出现池水炸开的景象。

一声冷哼。

姥姥瞬间离开座位,下一刹那已然站在古霍对面,神情漠然,单手压住男人拔刀之手,寸寸将那柄狭刀压回鞘中,刀身与鞘身摩擦,雷霆不断迸溅,砸落在水池里,四处不断有女子尖叫。

“十境大修士送你一张保命符箓,还有一柄携带风雷之力的宝刀,还真是福缘不浅呢,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横行东境了吗?”姥姥的声音雌雄难辨,高喝道:“只可惜那位大修士没有亲身前来,不然我倒是想尝尝十境修士的心肝脾肺!”

声音越到后面,越是愤怒,沙哑,浑厚。

古霍眼旁,掠过两抹大红色。

单手压住风雷宝刀的姥姥,掌间不可抑制受了些伤势,此刻她抬起两袖,如雷贯耳,砸在古霍面颊两旁,十根细长手指,按住男人头颅两侧。

两人面贴面,姥姥眼神阴鸷,死死压住古霍头颅,嘴唇压了上去。

那柄携带风雷之力的宝刀沉入池水之中。

古老大的身体一阵抽搐,不断干瘪,最终姥姥难泄心头之愤,继续发力,将一整具身体,都吸得爆碎开来——

池水四溅。

傅清风面颊上溅上了一抹血迹,她低垂眉眼,默默拿袖子擦干。

倒在池子里的尸体,浸泡血水,起起伏伏,触目惊心。

一片死寂中,再无一丝声音。

这一行在大阴之天,误入古寺的来客,尽数死绝。

姥姥冷哼一声,单手拿着那柄携带风雷之力的“宝刀”,端详片刻,那位赐刀和符箓的“高人”,看样子境界应该不低,能够伤到如今的自己,若是要为这个不知名男人来寻仇,或许自己还会惹上些许麻烦。

“阿青……这把刀,送去我屋子里,我要把它封了,断绝踪迹,免得麻烦上门。”姥姥木然挥袖,将刀器给了一位战战兢兢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接过刀来,低下头应了一声,默默离开。

“自从山对面,住了那个不知深浅的道士,寺里的生人就越来越少了。”姥姥一只袖子轻轻擦拭唇角,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沙哑,浑厚,而是逐渐变得纤细柔和,如妙龄女子,只不过那副男人容颜依旧,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红纱女子,道:“清风,这几日,让你去探探不老山那位道士,你可曾去了?”

傅清风神情一滞,回过神来,道:“那道士很少下山……探不出究竟……”

姥姥嗯了一声,淡然道:“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年头可没什么替天行道的老好人,他在不老山修他的道,我在兰若寺证我的法,这样最好。”

接着他蹙起眉头,望着红纱女子腰间,那里渗出一片猩红,显然是被刀身风雷震出了伤。

姥姥漠然道:“今日怎地心不在焉?”

傅清风摇了摇头,艰涩道:“下次不会了……姥姥……”

自从在不老山下……与那个叫“宁臣”的书生夜会。

她便再也没有与其他“男人”亲近的念头。

实在做不出……

姥姥嗯了一声,忽然眯起双眼,抬起一只手。

整座屋阁,所有声音都消弭。

远方的古寺外,有一位背负沉重箱笼的书生,撑着朴实无华的油纸伞。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座完好无损的“兰若”牌匾,伸手敲了敲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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