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用过午膳,虞蒙渐渐觉得困乏,还未到家便已在马车内睡着了。荀起悄然将她抱回了卧房。
等她一觉睡醒时,日已西斜。
正欲唤云倩过来给自己梳妆,恰见朝荷手捧着一个小盒子从外间进来微笑道:“夫人,太夫人让奴过来禀知您,说您从临县回来一定累了,就在房里好好歇着,不必去问安了。”
虞蒙也还想多躺一会儿,便“嗯”了一声,倚在床头半卧着。
朝荷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打开来:“这是五夫人今早送来给太夫人的酥酪栗粉糕,太夫人说您爱吃,让拿来给您尝尝。”
虞蒙看了看,顿时一股浓郁的芬芳飘入鼻间,喜道:“替我谢祖母。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吃。”
朝荷听言,便将食盒盖好:“五夫人今日是来给喜讯的,说六公子的吉日已定在了下个月十六。”
六弟要成亲了?虞蒙不由吃了一惊:“之前好像没听说过六弟定亲的事。”
朝荷忽然压低了声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是六公子病了这一个多月,越来越不好了,听算命先生说家里有喜事冲一冲会好些。
“一时间家里也没有别的大喜事,就想到了给六公子安排娶亲。不两日便择了亲,不到二十日便要娶进门。听说还想把吉日定得更早一些,但是没有好日子可选了。”
虞蒙疑惑道:“去年五叔不是找了郎中给六弟看诊吗?怎会不好了?”
记得当日为了白芍的事,自己用言语激了五堂婶,听说没几日五堂叔便找人给六弟看病了。
原以为那时就医还不算晚,没想到这么快便病发了。
朝荷答道:“当时确实是找郎中去看了,但六公子觉得自己没病,依然我行我素,纵情声色,经常和那些酒肉朋友喝到后半夜才肯回家。两个月前一场倒春寒,风邪入侵,便卧床不起了。”
“郎中怎么说?”虞蒙问道。
“郎中前后请了两个,一个说要慢慢调治,一个说沉疴需用猛药,都试过了也不见好。五夫人今日跟太夫人一说,太夫人亲自去看了,说六公子若肯听话,从此以后修身养性,便还有得治。不然这半虚的身子,再若病倒了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虞蒙深以为然,低喃道:“不知六弟自己可想过要从此改过。”
朝荷道:“大约也想过吧。这回病势如此凶险,六公子想必也怕了。
“听说几日前,五夫人做主把六公子收房的侍妾几乎都遣散了,只留下两个她自己安排过去的,每日侍奉汤药,六公子也一句怨言没有,也没阻拦。”
虞蒙不免有些好奇:“六弟的未婚妻想来也是勋戚人家的姑娘吧?可知晓六弟的病?”
朝荷摇摇头:“云洛的勋贵人家都晓得六公子的品行,若有人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六公子的亲事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成过一桩了。
“五夫人这次也不挑家世门第了,说是只要又贤惠又能管住六公子就行,便选定了先大司农汪家的嫡孙女。”
虞蒙问道:“汪家也是名宦之家,难道如今有所不同了?”
朝荷道:“大司农在世时还好,只是汪家人丁单薄,大司农仙逝后,汪家便大不如前了。
“后来汪姑娘的令尊也得病去世,便只剩下她和寡母还有幼弟依着叔父一家过日子。
“汪姑娘的叔父不知是不是觉得我们荀家下的聘礼厚,极力劝汪姑娘令堂答应这门亲事,如此一来,也就成了。”
虞蒙点了点头。
朝荷随后又把虞蒙外出这两日的家务事拣重要的禀明过了,才回了幽竹园。
待在府里安胎的日子清静又悠闲,只偶尔有人上门来问诊,虞蒙过得惬意,不知不觉便到了快分娩的时候。
这日荀起告假在家,趁着上午秋高气爽,艳阳明媚,便携了虞蒙的手在园中桂树林间漫步。
金桂飘香,香味清幽而宁神,虞蒙深深嗅了一下,叹道:“好香。突然想吃桂花糕了。”
“让后厨做。”荀起淡淡应道。
“可我越来越胖了,不敢吃了。”虞蒙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大肚子。荀起幽幽睨她一眼:“过两日肚子里的家伙出来了,不就瘦回去了?”
“不只是肚子,你看我的胳膊,多粗了!”虞蒙挽起袖子将两只手腕举到他眼前。
荀起摊开手掌一把握住:“这也叫粗?我一只手就能捏住。”
“是你的手太大了!”虞蒙将手抽回,蹙着眉头摸了摸自己两腮,“那你看我的脸,还有下巴,都胖了一圈了。”
荀起挺住脚步,屈着食指捏了捏她略比之前圆润一些的下巴:“挺好,捏着舒服。”
虞蒙双眸含笑,瞥了他一眼:“你何时学会哄人开心了?”
荀起心里有点尴尬,面上镇定自若:“别人我可不哄。”
虞蒙细细打量他:“噢,那你是承认刚才说的都是哄我了?”
“不哄你,真的。”荀起有点招架不住,揽着她的腰岔开话题,“累不累,不如先回去歇会儿?”
“不累。”虞蒙摸了摸腹部,“马上要生了,待着也不舒服,多走一走生产时还能顺利些。
“对了,方才吃饭时就想问你了,孩子的名字取什么你想过没有?”
“很早就想好了。”荀起道,“以后几个小的,名字也都想好了。”
“叫什么?”
“荀永。”
“荀勇?”虞蒙念了一遍,“像男孩的名字,你不是说早就想好了?万一生的是女儿呢?”
“听你说了是儿子之后才想的。”
“勇气的勇?”
“永远的永。”荀起想到自己定下此名的用意,微微勾了勾唇。
“啊,那不就是永恒的永么?”虞蒙眸中闪着惊喜,“真巧,我想的名字是荀恒。我看二房和三房里那两个堂侄名字都是从‘心’字,便也想了个心旁的。”
“也不必按他们的来。”荀起神色淡然,“起名重在寓意。”
虞蒙琢磨了一下他的言外之意:“你想好了,就叫荀永?”
“嗯。”
“可我觉得荀恒也挺好听的。”虞蒙希望用自己想的名字,但又不想看到荀起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