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蒙让木蓉转告了太夫人一声,便和荀姝一边闲聊一边出了幽竹园,去找游昭。
游昭正和荀起在园中闲谈,望见她二人过来了,忙快步走上前去,笑问:“嫂子,姝儿可是有喜了?”
虞蒙应声:“是啊,刚两个月左右。”
游昭喜不自胜,脸上一向和煦的笑容变得灿烂无比,望着荀起道:“起哥,我要当爹了!”
荀起极为平淡地道了一句:“恭喜。”
那语气和神情丝毫看不出是在给人道喜。
游昭一点儿也不介意,反倒笑得很畅然了:“起哥你看,你和晏颉都比我成亲得早,没想到第一个当爹的却是我!
“以后,你们的孩子都得管我家孩子叫哥了!”
“也可能叫姐。”荀起幽幽然瞥了他一眼。
“无妨,反正是最大的!”自己是三个人中最小的,自己的孩子却成了所有孩子中最大的!游昭一时间仿佛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荀姝听了,微咬着唇,脸上又喜又羞。
虞蒙见状,忍俊不禁,低声道:“你瞧姑爷多开心啊,你还担心什么?”
荀姝低头抚摸着自己小腹:“不担心了,就这样慢慢来吧。”
“对,一定要保持心绪畅快。”虞蒙叮嘱道,“忧思伤神,急躁愠怒都会对腹中胎儿不利。可要记住了噢。”
“嗯,明白。”
又闲谈了几句,荀姝便和游昭先回府了。
虞蒙望着游昭一直虚虚护着荀姝走远,眸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歆羡,微微叹道:“姝儿成亲才不到三个月,便有喜讯了,我却还是老样子……”
“刚才还在宽慰别人,这会儿自己倒发起愁来了?”荀起来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在她发顶吻了一下,“总会有的,迟早的事。别多想。”
虞蒙抿了抿唇,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啊。
自己到底何时能有好消息呢?
北城,游府。
荀姝回到家,便将自己有了身孕的事对沈枳娘说了。
沈枳娘自是欢喜万分,连忙吩咐厨下准备膳食时要多加注意,一切以荀姝喜好为主,而且切不可有荀姝怀胎期间忌食之物。
荀姝因有孕在身,变得有些嗜睡。是夜,她准备上榻歇息了,却没见到游昭回房:“鹊儿,去看看昭哥哥在忙什么,怎么还不来休息?”
鹊儿道:“姑爷想来是太高兴了,正和孟相公在堂屋里喝酒呢。”
“哦。那我先睡了,不等他了。”
荀姝上了榻,不多时便睡着了。
鹊儿和莲儿把房中银灯吹灭,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游昭和孟屿两人把酒言欢,一直饮到二更时分才罢。
出了厅堂,游昭渐渐酒意上头,走到后院门口时身子已有点晃晃悠悠了。
正要往里走,忽见面前闪出一道纤细的身影,猛一看,只当是荀姝:“姝儿?你怎么还没睡?怎么跑出来了?快回房歇着,快……”
“公子,是奴,秋蕊。”
秋蕊见游昭脚步踉跄,伸手便要去扶他。
游昭一听不是荀姝,忙定了定神:“秋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姨母有什么事让你……来传话?”
秋蕊是游府家生子,一直在沈枳娘身边服侍。
“不是,奴是想过来看看公子……和少夫人这里是否有什么奴可以帮忙做的。少夫人有喜了,奴担心鹊儿和莲儿年纪小,不懂事,照顾不周。”秋蕊低低柔柔地解释道。
“噢……”游昭笑着挥挥手,“她们两个从小陪着姝儿……长大的,服侍得好着呢。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说罢,踉踉跄跄地往卧房走去。
秋蕊见四下无人,赶忙大步追上去,扶住他:“公子小心些,夜里黑,当心脚下。”
游昭不习惯她靠近自己,不自觉便要去推开她,奈何酒劲太大,他此刻已是晕晕乎乎,眼前的路灯都是朦胧一片看不太清,仿佛还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伸手推了一推,不仅没推开,反倒被她牢牢抓住了胳膊。
他也有心无力了,便这么由着她搀扶着自己去了卧房。
鹊儿和莲儿在耳房内听见动静,提着灯笼出来看。本要上前去扶游昭入房,可秋蕊一直不放手,径直带着游昭走到了卧榻旁。
游昭还略有几分清醒,坐上榻后摆了摆手:“秋蕊,你,你回房吧,这里不用你了。”
“公子,奴先替你宽衣。”秋蕊似乎没听见,伸手便要去解游昭腰间的丝绦。
鹊儿和莲儿相顾一眼,略略皱了皱眉:秋蕊姐姐如此,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此时,躺在卧榻里侧的荀姝被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醒了,熟睡中被吵醒本自有几丝不快,又听见秋蕊娇声娇气地献殷勤,莫名心里便一阵发堵,闷闷地坐起身来,朝榻边二人开口:“游家还有规矩么?主子说话都不管用了么?”
秋蕊的手蓦然一顿。
“姝儿,还没睡着?”游昭转身往里,抬手要去摸荀姝的脸颊。
荀姝努着嘴一把拍开:“你们这样我怎么睡得着?蒙蒙说我现在要好好休息安胎,你以后若还这样喝酒喝到半夜,醉醺醺的,还随便把外人带进来,那你索性也别进我的房了。大家清静。”
秋蕊心里一慌,忙往床榻边一跪:“少夫人息怒,是奴的错,奴不该擅自扶公子进来。
“您别怨怪公子,要怪便怪奴一人好了。奴认罚,少夫人要打要罚,奴都毫无怨言。”
“呵……”荀姝冷笑,“我可不敢罚姨母房里的人。我要歇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秋蕊低着头后退几步,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荀姝气呼呼地瞪了游昭一眼,复又侧身背着他躺下。
“姝儿。”游昭按了按自己额头,用力抬了抬眼皮,爬上榻,轻轻掰了掰她的肩头,“别生气姝儿,怪我,都怪我喝多了,走路走不稳,她……她才扶我进来的。
“你别和她计较,她在姨母身边服侍十几年了,一直很得姨母的心,也……一向很有分寸……”
“是啊,她哪里都好,她有分寸,我没分寸;她懂规矩,我没规矩;她大度,我小气,可以了吧?”荀姝噘着嘴,鼻头一酸,泪花在眼眶了转了转,便大颗大颗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