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轻咬红唇,冷冷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婢小纹,示意她去唤晏朔回来。
目光又瞥向东厢房,裴氏那张颇有风韵的脸上此刻已只剩下一片阴沉。
自从她生下晏朔,十一年来,晏文鸿与她越来越疏远,有时甚至是漠然。她常常想,若不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个儿子,晏文鸿恐怕早把自己撇开了吧。
她初时以为晏文鸿深深痴迷着她,跟着他回了晏府定然宠爱日甚,可等她到了晏府才知,晏文鸿对正室晏夫人才称得上是痴情深切。
生了晏朔之后,晏文鸿忙着哄晏夫人,甚少亲近她,即便亲近了几回,事后还会盯着她喝下避子汤,至今她只有晏朔一个孩子。
她心知晏朔资质鲁钝,生性顽劣,将来必然成不了才,而她自己又日渐受到冷落,如此,便不得不提早谋划,要让晏家的一切都归于他们母子手中。
可是,她不明白,晏颉都成亲一年了,怎么身子还安好如初没有一丝异样?
思来想去,便猜想定是晏颉根本没对丛琬动过感情。
若晏颉看不上妻子丛琬,那么只能再让别的女子试一试。
正琢磨着给晏颉房里添一两个人,不想陆琴颜竟然不同意!天下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为家里开枝散叶,给自己多添几个孙子的?
晏颉若不纳妾,自己的计划如何能得手?裴氏的脸愈发阴沉得厉害,咬着牙槽开始寻思别的计策。
这日,景异照旧在灵枢阁临打烊之时赶到。
白芍见了,笑道:“您先在马车内稍等片刻,素妙和夫人正在内堂给病人看诊呢。”
“行。”景异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稿来,“待会病人出来,劳烦把这个交给夫人,就说是酬和辛姑娘的诗。”
白芍接在手里,应了一声。
少倾,来问诊的病人从内堂出来了,白芍进去传了话,将试稿递与虞蒙。
虞蒙一看,一共和了三首,每首细阅了一遍,低吟了一回,不觉喜上眉梢:“总算找着一个有才情的公子了!素妙你看!”
素妙也轻声吟咏了一首,由衷赞叹:“这位公子的诗可比常媒婆找的那三位作的强得多了,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走,出去问问表哥。”
一问,方知是钟征的长子钟彦所作。
“原来是钟府尹的令郎。”素妙道。
景异微笑道:“不是府尹了,如今已升为大理正了。”
虞蒙一听,眼里不免多了一丝担忧:“那钟家可还愿意与辛家结亲?”
景异道:“钟公对辛姑娘的诗作一直赞不绝口,又知辛姑娘父亲是个儒士,家世清白,当时便说要托我做媒,上辛家去提亲。”
“那便有劳表哥了。”虞蒙看了看素妙,两人都觉欢喜:辛姑娘痴心错付,深陷泥淖,须得有个人拉挈她一把,让她早日安然走出来。但愿钟公子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傍晚,荀府。
虞蒙穿过后院的月洞门,朝卧房走。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很快,目光被身旁几株带盆的赤红如火的山茶花吸住了。
“夫人。”云佩从耳房出来,“姝儿姑娘过来了,正在房里等您呢。”
“这些山茶是今日刚买的?”虞蒙又欣喜又疑惑。
“是。展护卫说是大都督让人从南方买了运过来的,今日下午刚到。”
虞蒙脸上露出浓浓笑意,一如眼前朵朵火红的茶花一般迎风怒放:自己那日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随口一提而已,没想到他却听进了心里。
“蒙蒙回来了?”荀姝从卧房里轻步走出来,瞧了瞧那些山茶,“我一来就看到了,开得真好。我家只有粉丹,没有这种,还想问你能不能送我两株呢。”
“那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搬两盆过去。”虞蒙道,“你看想要哪两盆?”
“随意,这些都好看。”荀姝挽着她进了卧房,“过两日重阳节,我们去登栖梧山吧?去年就想和你还有琬儿一起去的,结果你们都被邀请去皇后娘娘的赏菊宴了。”
虞蒙笑了笑:“那今年去吧。正好重阳节我们灵枢阁都歇息。”
“好啊,叫上琬儿一起。”荀姝笑着,忽而想到什么,神色略微变得羞涩。
虞蒙纳闷地笑问:“怎么了?”
荀姝低了低眉眼,吞吞吐吐地:“你近来……可有见过宗少主?不知道重阳登高……他会不会去。”
虞蒙乌眸一转:这个姝儿,心里还想着宗离域呢!
“嗯……”虞蒙想了想,“好像上次北城分店开张之后便没见过他了,听说是去外地谈什么生意去了吧。我也不知道他过两日会不会回云洛。”
“哦。”荀姝似有几分遗憾,叹了一口气,“好了,那我回家了。”
说着挥了挥手,便出了房门。
虞蒙也跟了出去,吩咐护卫送两株山茶到荀姝家里。
荀起回来后,经过院中时着意一瞧,剑眉不由皱了皱:“怎么少了两盆?”
虞蒙恰好在房门内听见了,忙迎上前去:“姝儿来了,看了很喜欢,送了她两盆。”
荀起抬手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带处,淡淡垂眸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变柔了些许:“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虞蒙眸中笑意盈盈。
“有多喜欢?”
“特别喜欢啊。”
“那你还转手就送人?”荀起口吻平平淡淡,听不出来有何异样。
虞蒙微微愣了愣,仔细一瞧他的脸色,似乎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因道:“姝儿是自家人嘛。”
荀起宽阔的手掌缓缓移到了她身子一侧,没有则声。
虞蒙见状,觉得自己此举仿佛是有一点不太妥,思量了一瞬,两手攀着他的双肩,仰头在他面颊上吻了一吻:“以后,我会先问问你的意见,好吗?”
荀起微微屈了屈腿,手臂移至她双膝后,稍一用力,一手将她抱起来往屋内走,口吻依旧淡然:“不是不让你送人,要送,至少也先在你手里捂热了再送。”
虞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伏在他肩头,嘴角轻扬:“知道啦。以后不送了,谁想要一样的,让他们自己买去。若是买不到的,那便更不能送人了。”
荀起丹唇一勾:“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