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琬瞟见赤昳看着虞蒙时目光灼灼毫不遮掩,侧身往倚梅园望了一眼,嘴角翘了翘:“二位若要去拜见母亲,请往那边走。”
赤昳显然不愿挪步,语气低柔地问:“荀夫人近日可好?开了分店,想来定然繁忙了许多吧?”
虞蒙正欲客气地回答一二,猛地听见侧后方传来一道极为不悦的声音:“少夫人说的话,大将军想是没听见?”
她转头一看,便撞上了荀起寒气逼人的脸。
赤昳不慌不忙,淡淡笑了一下:“不过见面寒暄几句,大都督何必如此戒备?”
荀起勾了勾唇角,星眸中掠过一缕光芒,森寒刺目:“你说若是自己心里的珍宝总被贼惦记着,该怎么做?”
赤昳双目微眯,面色骤沉。
凤旭一脸尴尬,不自觉低下头看向一边的草丛。
丛琬也偏开了头,抿着唇忍着笑。
虞蒙暗自腹诽了荀起一句,挽上他的手臂,仰面冲着他露出甜美的笑靥:“你的珍宝在你心里,别人又偷不走,担心什么?”
随之轻轻拽着他往一旁的石径上走:“好了,我们别耽误大将军他们去拜见晏夫人了,陪我去园子里看花去吧。”
赤昳静静望着虞蒙挽着荀起走远,柔声笑语地似是哄孩童一般地安抚荀起,心里阵阵发涩,极不愿承认自己此刻有多么羡慕他。
丛琬见状,也转身去了后院。
虞蒙把荀起拉到花园内,指着眼前的红山茶笑道:“看,这山茶开得多美!我们后院里就没有这样的,不如我们也买几株回去?”
荀起全然没去管花开得如何美,只把眸光淡淡睨着她:“你那攻心的招数到底行不行?”
“啊?”
“梨月。”
“噢,这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得看缘分吧。”虞蒙也没有把握梨月一定能赢得赤昳的心。
“若没缘分,我还得忍他赤昳多久?”荀起俊朗绝尘的面容此刻犹如万丈寒潭一般,幽静无波,暗流涌动。
虞蒙乌眸眨了眨:“你不必忍他啊?我们又跟他没什么干系,你若没有正事要和他谈,不理他就是了。”
“你也不许理他。”荀起直勾勾盯着她沉声下令。
虞蒙爽快地答应:“好。从今以后,我见了他权当没看见。”
荀起似信非信地端详了她一眼,轻声一笑:“说到做到?”
“言出必行。只要你高兴。”虞蒙扬起小脸,晶莹澄澈的乌眸直视着他。
荀起心间猛然一颤,俯首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温柔责道:“油嘴滑舌。”
说着抬手揽过虞蒙的腰:“快开席了,去正堂吧。”
虞蒙任由他搂着自己往花园外走,暗叹着:总算哄好了。
不多时,摆下筵席,二三十位宾客在厅堂入座。
晏夫人已然调整好心绪,安坐于主位上,端丽秀雅的面庞上萦绕着几缕温和的笑容。
席上宾客多为亲戚朋友,彼此一向孰知的,一时举杯相贺,对饮小酌,颇为尽兴。
唯有荀起和赤昳两人各有各的郁闷。
酒过三巡之后,有与起凤旭相邻而坐的,说起凤旭善于绘画,尤其工于花鸟,常能以假乱真,在淮东已是家喻户晓,想当场求他一份墨宝。
晏夫人听了,笑了笑:“若说起绘画,我们琬儿也是极为擅长的,无论画人还是画花鸟,都是栩栩如生的。在湘陵也是闻名已久了。”
凤旭修眉微挑,望向丛琬:“如此,不知稍后可有幸请少夫人临场作画一幅?也让凤某开开眼。”
丛琬不知婆婆怎么突然提起了自己,不由朝晏夫人望去。
晏夫人笑道:“有何不可?不过,既然凤公子同样擅长花鸟,不如便与琬儿一起,各画一幅,如何?”
有人插话:“倒不如两人都画同一样得好,比一比,来个以画会友岂不好?”
“对,比比看,我们也跟着饱饱眼福。”
晏颉正与身旁一表亲边饮边聊,听得此语,不禁往丛琬脸上瞟去,心头不知怎的,忽地有一丝丝不爽。
还瞅了一眼晏夫人,暗自嘀咕:母亲这是怎么了,让自己儿媳妇和一个外人比什么?见过有炫耀自己儿女的,几时见过炫耀自己儿媳的?
那厢凤旭已一口答应:“好,稍后还请少夫人不吝赐教。”
丛琬客气地微笑了一下,不免寻思:婆婆这是要告诉大家她有多么欣赏自己看中自己吗?若是这样,自己可不能给她丢脸啊。
饭后,众人都没急着离开,齐聚后花园里,等着看丛琬和凤旭作画。
家仆在园中空处摆开两张桌案,取来笔墨丹青,万事俱备。
凤旭向晏夫人打了一躬:“请夫人出题。”
晏夫人眸光往园中环顾一眼,指着其中一株盛放的山茶花:“便画这一棵越丹吧。”
凤旭和丛琬依言,各自对着那株越丹山茶凝神构思。
众人都安安静静在旁观看,唯有晏颉垂着眸子,似是不屑,又似不满。
不久,凤旭先题款搁笔,从袖中摸出一方名印来,在落款处不轻不重地用了印,将画卷捧至晏夫人面前的案几上,轻轻放好:“夫人请过目。”
旁观之人大多围了上来,看过之后,一片声抚掌叫好。
虞蒙和荀起仍静立在一旁没动。
晏颉看似毫不在意,心下却有点按捺不住,不时往丛琬身上瞟。
晏夫人细细看过凤旭的画,温和一笑:“凤公子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各位莫急,且等一等我儿媳再说。”
话音一落,但见丛琬已将自己的画呈了上来,平放于凤旭的画作一侧。
一时间,又是一阵阵惊叹赞美之声。
凤旭也暗中惊讶,实没想到丛琬当真有如此本事,还只当是晏夫人夸口而已。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逊人一等,未肯服输。
旁观之人约有二十余位,有的说凤旭的更好,有的说丛琬的更佳,但因是在晏府祝寿,为顾及晏夫人的颜面,称赞丛琬的人要多出不少。
晏夫人笑道:“大家既然要评判,自然要公正为是,切莫有什么顾虑,不然便有失公允了。”
众人闻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犹豫不决,想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