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来到一处游人较少的开阔地,众人一齐下了马车。
纵目远眺,碧波滟滟,画舫如织,好一片怡人胜景。
一行人信步闲游,少时,走得累了,便在一处大柳树下歇息。
云倩、云佩和鹊儿等人在草坪上铺开毡垫,摆出各色茶点。
荀姝捻起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惬意地望向湖面。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目瞪着一动不动,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坐在对面的虞蒙瞧见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画舫正徐徐靠近江岸,岸边摩肩接踵地围了一堆妇女:“姝儿,看什么呢?”
“那好像是宗家的船!”荀姝连忙放下云片糕,扯出绣帕擦干净手,便要站起身来。
丛琬在旁边一把拉住她:“欸,你干什么去?那边人那么多,当心挤到江里去了。”
虞蒙倒明白荀姝心里为何这般急切,但也不太赞同她跑去江边和一大堆人挨肩擦背的:“可是宗家少主不一定在船上啊,难道你就为了去看宗家的画船。”
“他肯定在!”荀姝急道,“那么多人在那儿,定是等着看他出来呢。”
“宗家少主?宗离域?”丛琬打量了荀姝一眼,心下甚是惊讶,“你说放弃大将军了,便是因为喜新厌旧,把心思扑向宗少主了?”
“我哪有喜新厌旧啊?是大将军离我太遥远了。”荀姝羞赧不已,目光又转向画舫,煞是满眼惊喜,“诶,你们看,那是不是他?”
“没见过,不认识。”丛琬显然没有半分兴趣,兀自享用着糕点。
画舫处传来一阵阵欢呼,有人高声喊着:“域郎!少主!”
“是他,是他!你们陪我去看看吧。”荀姝欢欣雀跃,碰了碰丛琬的胳膊。
丛琬咽下一口糕点,努着嘴摇摇头:“我腿酸得很,不想动了。”
荀姝忙两步跨到对面去拉虞蒙的胳膊:“蒙蒙,你陪我去吧。大嫂,好大嫂,求你了。”
虞蒙呷了口茶,欲要拒绝,可见她委屈巴巴地模样,又有点不忍心了:“好吧,不过不能离得太近了,那边人太多。”
“好、好。”荀姝拽着虞蒙飞也一般跑到画舫附近。
相距约有两三丈远,虞蒙捂着胸口气喘吁吁,摆了摆手:“就到这吧,这里也能看清楚了。”
“不行,太远了。那你在这里等我吧,不要乱跑啊。”荀姝匆忙交代了一句,径自向人群奔去。
侍女鹊儿和荀府两个护卫急忙追了上去。
虞蒙见旁边有棵杨柳树,走过去倚着树干稍歇。
刚平了平气息,忽闻耳畔传来一声轻叹:“你们女子的喜好变得也真快。”
虞蒙惊讶地转头,一看,忙往旁边站开两步:“大将军!”
赤昳双眸望着画船处,嘴角露出几许淡然的笑意:“我刚来云洛时,听说有数百女子围在敝府门口等着见我一面,如今倒全都围到这里来了。
“你也来看宗家少主?”
他侧眸望了虞蒙一眼。
虞蒙用目光指了指前方人群边缘的荀姝:“我是陪我小姑过来的。”
赤昳心里顿时滋味莫名,玩笑似的问:“在你眼里,宗少主再风流潇洒,也定然比不上大都督吧?”
虞蒙双颊瞬间笼上一层红晕,略微低下眉头:“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他。”
赤昳只觉心头一颤,难言的酸涩如潮似浪般汹涌而来,差点叫他透不过气。
又忍不住望了她一眼,默默敛回眸光。
此时,江边另一处画船中走下来两个人,其中一白衫女子抬眼朝岸上左右看了看,正好看见了虞蒙,回头与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便朝虞蒙走来。
赤昳不经意间瞥见了白衫女子,微微侧过脸对虞蒙道:“不要和梨月走得太近。”
啊?虞蒙大惑不解。
赤昳口吻淡然:“她心思深得很,不仅会解毒,还会用毒。还是小心些为好。”
虞蒙疑道:“大将军是不是对月儿有什么误解?”
赤昳正要开口,忽地,余光似乎察觉到虞蒙身后的泥地上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爬向她的裙脚。
定睛一看,是一只翘着尾巴的大蝎子!
不假思索,他抬起腿一脚踩了上去。
虞蒙一惊,赶忙闪躲到一边。
石大石二霎时从两旁的树杈上飞身到了虞蒙面前,双双警惕地瞪着赤昳。
“大将军何故如此?”石大问道。
“有蝎子。”赤昳动了动踩着蝎子的那只脚。
方才他一时情急,踩在了石块上,蝎子正好躲在他脚下的缝隙里,兴许还是活的。
小心地松了一松脚,正欲再用力,孰知脚后跟处传来一阵剧烈刺痛:那蝎子已顺着鞋底爬到了他脚后跟。
赤昳猛地一蹬脚将蝎子抖落在地,脚下用力一碾,蝎子顷刻间陷入泥土里,僵直不动了。
虞蒙见蝎子一死,再看看赤昳,好像脸色有些不对劲,正欲问问他有没有被蝎子蛰到,忽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蒙蒙!”
虞蒙回头一看:“月儿!噢,你来得正好,大将军好像被蝎子蛰了,快过来看看!”
梨月闻言赶忙小跑了过来。
赤昳薄唇紧抿,强忍着锐痛,口中淡淡道:“不用,我自会去找郎中解毒。”
“大将军,拖延不得!”虞蒙有些着急,方才若不是赤昳及时发现,被蝎子蛰到的或许就是她了。
梨月咬了咬唇,从腰囊里掏出一小瓶药来,问道:“大将军哪里被蛰了?”
赤昳没答言,虞蒙接话道:“好像是右腿后面。”
梨月听罢,也不管赤昳愿不愿意让自己察看伤口,冲他道了句“得罪了”,便径直蹲下了身子,抬手去撩开他的长袍。
赤昳本想闪开身子,但腿脚已然开始发麻,又着实疼得厉害,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腿,脱了自己的鞋袜。
虞蒙从旁细细看着梨月处理好伤口,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随后,梨月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里,递到赤昳眼前:“把这个嚼一嚼吃下去。”
赤昳垂眸睨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丸,迟疑未动。
梨月心里一急,深吸一口气,凑上前去,一把捏住他下颌两边,径直将药丸塞入了他口中。
抽回手时,指尖触到了他微润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