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回道:“虞姑娘在内院,您是来看诊的还是……”
那妇人道:“几个月前虞姑娘去我家给我看过病,如今我觉得好些了,想再来让她看看。”
“好,请随我来。”
白芍领着妇人到了内堂。
虞蒙正在修改止痛散的配方,听见白芍说有人来复诊,抬头一看,是芦花巷曾屠户的妻子任爱珠。
遂放下笔,微笑着请她到诊台前坐下。
任爱珠笑道:“虞姑娘,我是任爱珠,芦花巷肉铺那家的,先前身子不好,后来好些了,寒冬腊月,我家男人又不肯让我过来,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虞蒙道:“当然记得。如今看你气色,想是后来抓的药也吃完了?”
“吃完了。”任爱珠伸出胳膊搁在脉枕上,“我是近日总觉得身子不大爽快,但又不像是旧病发作,便着急过来找你看一看。”
虞蒙一面为她把脉,一面询问她有哪些症状。
任爱珠一一回答过,片刻后,虞蒙笑道:“恭喜你,是喜脉。”
任爱珠不由呆了一呆,笑了一声,把手摸了摸自己小腹:“当真吗?”
虞蒙点头:“快三个月了。你那些不爽快的反应都是因为怀了孩子才有的。等过了三个月之后,一般而言,症状会慢慢消失的。”
任爱珠欣喜得一时难以言表,半晌,站起身来,握着虞蒙的手,连声道谢。
虞蒙轻轻拉着她坐下:“别客气,先坐,我再给你开几副安胎的药。回去以后,记得不要干重活,保持心绪舒畅。”
任爱珠不住地点头答应。
少时,任爱珠拿了药方,还不等抓药,便去了店门外告知丈夫自己有了身孕。
曾屠户激动得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前堂几人见状,纷纷掩口而笑。
“诶诶,你干嘛?”任爱珠两手拍着他的肩膀。
“去马车里坐着啊。”
“还没抓药呢!”
“你先坐好,我去抓药!”曾屠户将她抱入马车内,转身小跑着到了灵枢阁门口,把药方交给白蔻。
不一刻,接过白蔻配好的药,付了药金,转回马车上,连连叮嘱车夫把车赶得慢一些稳一些。
白蔻叹道:“这般一个粗犷的汉子,没想到也有这么体贴温柔的时候。”
白芍笑着打趣:“怎么,羡慕了?你们戚家那位不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么?”
白蔻羞红了脸:“什么我们戚家?我分明和你一样姓白。”
“以前在荀府的时候太夫人便说了,你和戚叔家的长子从小定了亲的,还不承认?”白芍瞥了她一眼,“过了年,你也十九了,戚家怕是要催着完婚了吧?”
“哪那么快?我还要陪着姑娘把灵枢阁做大,帮她打理分店呢!”
“就怕你不急,人家急啊。姑娘也断不会耽误人家毕姻的,说不准还会备上厚礼等着看你出嫁呢。”
白蔻轻轻打了她一下:“好你个不饶人的利嘴!也不知以后是哪个厉害的来把你给收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虞蒙从后院过来,笑问,“我好像听见说谁要嫁人?”
白蔻忙道:“没有,姑娘你别听她胡说。”
白芍却直言:“姑娘,白蔻和戚叔家的长子有婚约的,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虞蒙看向白蔻,回忆了一下:“好像听太夫人说过。是戚家催你过门了么?”
白芍道:“那倒没有,是我胡猜的。就算要过门,也得等大都督和姑娘成亲之后了。白蔻还说不想出嫁,要一直陪着姑娘呢。其实她和戚家的都是家生子,嫁了之后,不也照样可以来帮姑娘么。”
“没错。”虞蒙笑着对白蔻白芍道,“只要你们愿意,以后随时可以回来。”
谈及婚事,虞蒙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和荀起。
算算日子,再有二十日他便能到家了。婚期在二月底,应该来得及。
接下来这几日灵枢阁里甚是清闲,虞蒙得以专心地配制止痛药方。
反复研究之后,最终,她决定制成散剂,冲水即可服用,命名为灵枢祛痛散。
元夕节前一日,初步的祛痛散制成了。
灵枢阁的人知道了,因庚信期间都或多或少有些疼痛,齐声要讨一些试用。
虞蒙摇摇头道:“我这刚配制出来,没有那么多,上回和梨月姑娘说好了要先给她试用的。下次吧,下次为你们每人准备一份。”
“哦。”几人都有点失落。
虞蒙不由笑道:“那为了弥补你们,明日元夕节休息一日,好好打扮一下,晚上一起去看花灯吧。”
众人一听,欢呼起来:“好啊!多谢姑娘!”
“哟,这里这么热闹呢!”一个尖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哪里是药铺啊,倒像是酒楼呢。”
虞蒙转身望去,只见姬嬿挽着一位三十来岁的贵妇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五个侍婢。
白芍等人见状,朝姬嬿行了一礼,都各归其位。
虞蒙打量了方才说话的贵妇人一眼,问道:“不知二位来此,是看诊还是抓药?”
姬嬿笑意浓浓,指了指身旁的人:“这位是庄国公的儿媳裴夫人。明日是上元节,我们是专程过来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赏花灯。”
虞蒙脸上掠过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多谢郡主美意,只是我已经与别人约好了明晚一起赏灯,恐怕去不了了。”
裴夫人啧啧道:“好大的派头啊,郡主亲自登门相邀都请不动呢。”
虞蒙并不在意她讥讽的口气,依旧面色淡然:“不是派头大,而是有言在先,不能失信。我想裴夫人也定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吧。”
裴夫人语塞,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姬嬿没料到虞蒙平常看着像是与人无争的性子,居然也会当众抢白别人。如此驳裴夫人的面子,分明也是让她堂堂临川郡主脸上无光。
心里不免有些羞恼,可面上却笑得亲切,嗓音更是甜软得能把人牙齿都酥掉:“姐姐,你和谁约好了啊?不如叫上她和我们一起吧?人多了更热闹些。”
虞蒙脸色骤然清冷了几分:“郡主这一声‘姐姐’我可真承受不起,还是不要随便叫得好,免得引人误解。”
裴夫人哂笑了一声:“要我说,虞姑娘还是识大体一些吧,郡主好心好意来请你,已经自降身份了,你即便是正室,架子也拿得够了。郡主甘愿叫你一声‘姐姐’,你很该心领知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