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琬见虞蒙一脸惊讶之状,悄声为她释疑:“这位一品诰命楼夫人便是我婆婆今日所要宴请的主宾,是赤大将军的母亲,刚搬来云洛的。
“楼夫人身边那位年长一些的听说是江淮一带的名人,人称花娘子,对楼夫人曾有过救命之恩。”
虞蒙了然点了点头:原来她才是花影花娘子。
她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后,与丛琬一起过去见了礼。
楼夫人微笑着拉过身旁的黄衣女子道:“月儿,难得晏家少夫人和这位虞姑娘跟你年纪相仿,你可与她们一处闲聊去,省得陪我们待在一块儿闷得慌。”
梨月望了望花影,花影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去了敞轩东边靠栏杆处的小桌旁。
丛琬好奇道:“月儿姑娘,噢,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大家都是同辈,不必太过拘礼了。”梨月嗓音轻柔悦耳,听得旁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变柔软了几分。
丛琬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月儿姑娘,刚才听花娘子说你是她徒弟,花娘子是解毒高人,那你一定也很善于解毒了?”
梨月微低了低头,浅笑:“跟师父学了几手,不过也不能算很擅长。”
“姑娘过谦了。”虞蒙看了看丛琬,“我是亲眼见过的。那日在异品轩有个孩子中了毒,我们也没看见有伤口,但月儿姑娘一眼便看出是毒蜈蚣所伤,不消半刻钟便给解了毒。”
“是吗!”丛琬眼里满是钦佩。
梨月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稀奇。我也只是凭着经验罢了。
“按常理来说,一般人家院子里会出现的毒物多半是蛇或者蜈蚣之类。
“那日听那位大娘说她孙儿好好地在院子里玩耍着,突然倒在了地上,嘴巴发木,再看那孩子已经昏迷,又不见脖子、手上有伤口,我便推知八成是蜈蚣钻入了他衣裳里,咬伤了他。
“平日我和师父外出时,身上都会带一些常用的解药,赶巧碰上了,便拿出来给他用了。”
两人听罢,了然点了点头。
梨月道:“没想到那日一面之缘,今日还会在这里见到虞姑娘。”
丛琬笑着举起茶杯:“相识便是缘份嘛。来,喝茶!边喝边聊。”
而后,三人对花品茗,谈得颇为投机。
下午,宴席散了,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儿,遂各自回府。
虞蒙出了晏府,正等着石二把马车赶过来,忽见院墙边一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青袍玉冠的公子,转身朝自己这厢走来。
“大将军。”虞蒙见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轻唤了一声。
赤昳英眉扬了扬:“虞姑娘也来这里赴宴?”
“嗯。将军是在等令堂吗?”
“对。家母刚来云洛,路上劳顿,昨日身子还有点不爽快。”赤昳口里说着话,双目炯然直视着虞蒙,平昔淡漠的眸子里闪动着几许炽热,遮掩不住。
他刚从宫里向圣上交完旨出来,原是为接母亲而来,却不想竟这般巧,就遇到了虞蒙。
适才他在马车上一眼便望见了她。
她今日与往日不同,似是着意打扮了自己。粉面轻匀,樱唇一点,雅淡梳妆,不露艳质,却美得让他一眼入心。
虞蒙觉得他的目光有点不太寻常,却又害怕自己误会了,遂往身后看了一眼:“楼夫人她们应该马上出来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便叫上白蔻朝自家马车走去。
“好。”赤昳淡淡望着她离开。
“昳儿,你怎么来了?”楼夫人由侍女扶着踏出门槛,见了赤昳惊喜道,“你不是刚回京还要进宫交旨吗?”
“已经交旨完毕,来接母亲回去。”赤昳伸手去扶楼夫人。
“那行。”楼夫人指着面前两辆马车道,“那我坐你这辆,让花娘子和月儿坐另一辆吧。”
“嗯。”赤昳淡然应声,眼也没抬,只顾扶着楼夫人上车,根本没有去留意身后的花影和梨月。
而梨月却自从踏出院门起,眸光便一直暗暗定在他那一双英眉俊目之上:
他回来了。不过,他好像并没注意到自己。
眼见着赤昳同楼夫人都上了车,掉头走了,梨月还伫立在原地。
“月儿,上车了。”花影唤她。
“哦,来了。”梨月流连一眼,跟着花影登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前头马车内,楼夫人见儿子一直低头凝神,不言不语的,开口问道:“这次班师回京,近日圣上不会再遣你去外地了吧?”
赤昳道:“若无大事,想必不会了。”
楼夫人轻叹一声:“今日来晏家才知道晏夫人也做了婆婆了,她家令郎比你还小两三岁呢。”
赤昳心知母亲又要旧话重提了,静静听着。
“昳儿,你都二十四了,该成家了。”楼夫人语重心长,“早几年你有孝在身便不说了,后来你又坚持要先建功立业,再娶妻生子,娘也依了你。
“如今你也算得上功勋卓着,光耀门楣了,总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可怜你二弟三弟早早地便没了,娘只剩你一个儿子,赤家也只靠你延续香火了……唉!”
楼夫人共生了三子一女,长子赤昳,次子沙场殉国,幼子因病夭折,每每念及赤家子嗣单薄,便忧心忡忡。
“娘,您别叹气。”赤昳不急不缓道,“孩儿今年便成亲。您未来的儿媳,儿子心里也已经选定了。”
“哦?”楼夫人立刻转愁为喜,“是哪家的姑娘啊?为娘明日便让人备下聘礼上门提亲去。”
赤昳眼里浮起清浅的笑意:“您别着急,提亲的事孩儿自有安排。”
“行。那为娘便安心等着了。”楼夫人见儿子肯成亲了,也不再要求别的,一切只听他的便罢。
翌日,虞蒙得闲,便在内堂指导素妙和荭儿等人搓捏药丸。
不一时,白芍端来一碗汤药,轻放在虞蒙面前的桌案上:“姑娘,你最近每日都要熬这药不像药,汤不像汤的东西,鲁婶都问了奴好几回了,担心你是不是病了呢。”
虞蒙微笑:“你没跟她说这是一种补药吗?”
白芍道:“说了,可她说‘是药三分毒’,叫姑娘你少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