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蒙心里一紧,收回手握成拳:“为何还不了了?”
“撕了。”荀起神色淡然,仿佛自己撕的不是别人的肖像,而是张废纸。
“撕了?”虞蒙急得靠近两步,仰面瞪着眼前挺拔玉立的男人,低低嗔道,“那是琬儿送给我的礼物,又不是你的,你怎么能撕了呢?”
简直蛮横无理,不可理喻!
见她气哼哼地盯着自己,荀起心头不大爽利:“不过一幅画而已,至于气成这样?看上那男人了?”
虞蒙小脸一红,又羞又恼:“胡说什么!谁在乎那个男人了?重要的是,那是我好朋友送我的礼物,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难道别人送你的礼物,你也这么随意撕掉扔掉吗?”
明明是怒气冲冲的话语,奈何她嗓音清甜绵软,从她口中一说出来,竟变得毫无震慑力。
荀起不由莞尔一笑:“我没收到过礼物,不如你送我点儿?”
“你……”虞蒙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
什么人嘛?!自己正理直气壮地和他争执,想辨出个对错,而他却这么轻飘飘地笑着岔开了话题。
此刻,她好似一只狂奔上阵急欲与敌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小羊突然撞进了巨网之中,眼看着敌人近在咫尺,可却怎么也够不着,挣不脱,实在叫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气?”荀起嘴角的笑意未减,“石大石二还说你性子柔和,平易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看出来的。”
虞蒙轻轻哼了一声,噘着嘴偏开了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在他面前总是少了几分平日的恬淡稳重,仔细琢磨起来,大约是他从小就对自己极不友好所致。
她至今都清楚地记得自己与他初识那日。
那时,她刚入荀府。荀太夫人让侍女陪她在花园里玩耍,她和侍女正专心在斗草,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句清清冷冷的问话:“诶!你是哪来的小丫头?”
她愣了愣,却见侍女连忙起身冲着旁边的假山行礼:“公子。”
她疑惑地抬头望去,但见假山半山腰平滑的岩石上斜倚着一个俊美如玉的少年。
他一只手肘撑在石壁上,一只手捏着几根细长的茅草随意画着圈,低垂着目光,似乎不太友善地盯着自己。
她那时才八岁,头一回见到如此翩翩少年,已然忘了言语,只想到母亲曾经教她读过的诗: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她并不知那是母亲因为思念父亲才将赞美心上男子的诗句时时吟咏,她只知这句诗用在眼前这位少年公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问你话呢,只顾看着我作甚?”荀起似是不耐烦地从假山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她身旁。
她愈发震惊了,水灵乌澈的眼眸望着他一眨不眨:从那么高的山上跳下来居然没有摔倒?真厉害!
侍女以为她怕生,替她答道:“公子,这是您江南景家表叔的内侄女,名叫虞蒙。”
“愚蒙?”荀起勾起丹唇轻笑,“果然名如其人,傻呆呆的。”
她一听,小小眉头紧蹙,扬着甜软稚气的嗓音纠正:“不是那个愚蒙,是虞舜的虞,‘零雨其蒙’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