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刚坐下就发现了夏雪竹的面前除了酒动过,其他的饭菜都没动过。再看卿阿宛的面前,同样也只是少了玉米饼。她的心立刻警觉起来,“无安媳妇,你很爱吃玉米饼么?”
“嗯,最近添堵的事多,吃些粗粮助助消化。”夏雪竹的反应很快,老祖宗的目光那么一扫,她就猜到这老祖宗在想什么了。一面回着话,一面又伸手拿过了一个玉饼,然后以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狠狠咬下,表情还得笑,“外婆,这玉米饼真好吃!”
呜,她的内心在流血啊,面前一桌子的好肉好菜,她却为什么得吃玉米饼啊摔!
卿阿宛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早就听说这外孙媳妇淘气的独树一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什么叫添堵的事多,这不是明摆着在挤兑老祖宗么。
眼角一瞥,果然看见老祖宗的脸色黑了黑,她却一伸手给夏雪竹递过去了一碗黄豆排骨汤。
黄豆少,排骨多,堆的都冒出汤面了。
夏雪竹一眼看到后,把饼塞到嘴里咬着,也顾不得这样失不失礼了立刻双手接了过来,“唔唔唔唔。”--外婆谢谢。
就是嘛,有肉吃的时候谁吃饼啊。
夏雪竹大口开啃排骨,半点没有顾及形象的意思。
老祖宗露出“切,乡巴佬”的嫌弃表情,“阿宛,虽说这外孙媳妇一年来不了几次北元,但这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教的。既然无安和无安媳妇有意在这里留几天,那你就抽空教一教吧。啊,对了,这段时间我亦有空,你教导的时候我会尽量都到场帮你辅助一下的,毕竟你说话不方便需要翻译。”
夏雪竹骨碌碌把一碗汤灌进了嘴里。这位的意思就是说,只要外婆跟他们私下见面,她就一定会在场监视了?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实在没兴致对着添堵的人吃饭,夏雪竹放下碗站起了身,“外婆,我吃饱了,先走了。”
才走一步,背后传来了咚的一声,那是碗墩在了桌上的声音。老祖宗的声音随后响起,“无安媳妇,两个长辈都还没放碗筷,你吃完就走?这就是你尧天的规矩?”
夏雪竹那个无语啊,她什么规矩轮得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太太来管?忍了忍,没忍住。
转身,呲牙,“这还真不是我尧天的规矩,我尧天的规矩呀,其实是这样的。”
大步走回去,先抢过了旁边老祖宗身边的丫头手里抱着的老祖宗的披风。呼啦一下展开,披风角卷起汤汁,名贵的锻子面立刻油污一片。
“喂,你!”那丫头心疼主子的披风,尖叫着上前欲抢。
夏雪竹勾凳提腿,踹。凳子脚直直撞上那丫头的肚子,人被撞飞到了后面的柱子上,夏雪竹这边一手一只整鸡,一手一条鱼甩在了披风上。再眨眼,桌上除是汤水酒水不方便带的外,全被夏雪竹一股脑儿倒在了披风中间。
夏雪竹边打结边冲老祖宗笑,“本来外婆在这儿,我是想给她老人家长长脸的,但既然您不领情,我只好真!诚!相待了。我尧天的规矩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包袱背上肩,夏雪竹冲着卿阿宛一挥手,“外婆,我带回去给你外孙吃,明儿见。”
说没影就没影了,那速度快的简直像职业打劫的。
老祖宗完全没料到夏雪竹会这么不顾皇后的身份匪气十足,在夏雪竹走后半天才反应过来,“荒唐!无礼!放肆!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狼藉,重点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吃呢,这夏雪竹呼啦一下土匪似的全都给打包走了,她吃什么!
老祖宗把气撒到了卿阿宛的身上,“阿宛,看清楚没有?这就是尧天人的素质!当年宜丫头要嫁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看到现在的后果了吧?无安有一半尧天人的血统就不入我眼,这倒好,来了个孙媳妇更是不知道分寸两个字怎么写!明天天亮以后痛快赶他们走!卿家可不允许这样素质低下的人辱没了门楣!”
卿阿宛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书桌前,听完了老祖宗的话,她拿起毛笔写了写,然后举给老祖宗看。
--不是说要教规矩么?明天天亮就赶走?不教了?
老祖宗重重地哼一声,“看那样子你觉得像是一天两天能教得出来的?还好不是长期住在我卿家,丢的也不会是我卿家的脸,就让他们尽快回尧天丢他们自己的脸去吧!”
卿阿宛很快写了第二纸,再次举起来,上写:既然跟我卿家无关,那老祖宗又何来的辱没了门楣之说?
没了外人的情况下,卿阿宛再不屑对老祖宗维护尊敬的态度了。
一句话,把老祖宗噎得脸更黑了。
“阿宛!”老祖宗一甩袖子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卿阿宛的脖子,“我发现你才出来见了不到半天的天日,这胆子就大了不少呢!你不会真以为出了那里就能摆脱我的控制了吧?!”
卿阿宛被掐得满脸通红,分分钟有窒息的危险,可她却不喊不叫不挣扎,举起手里的毛笔在老祖宗的手背上写下了一个“药”字。
老祖宗眼眸缩了缩,明显不甘愿,但她还是一甩手,把卿阿宛甩了出去,撞翻了书桌座椅。
老祖宗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卿阿宛的手上,“阿宛,别以为你那个外孙在你就觉得有能力反抗我了!告诉你,我能悄无声息地夺了你的声音,我就能悄无声息地夺了你的命!记住我上次说的话,你还有两天的时间了!两天的时间一过,如果你的药再不交出来,不管你外孙在不在,我都能要你死!”
一通中气十足的威胁后,老祖宗带着人离开了。
卿阿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能清楚地听到老祖宗在门口吩咐了一声,“给我看好她!”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卿阿宛也没点灯。多年的地牢生活早就让她熟悉了这种黑暗。又或者,黑暗比光亮更能让她行动自如。
她来到了里间,手臂一抬,房梁上落下了一只鹦鹉。
如果夏雪竹或者雪儿在这里,她们能够认出来,这正是那只在宫里镇人心神的鹦鹉。后来因为卿宁宁的到来,又阴差阳错中给它逃跑了。
这只鸟也是她拿精神力来喂养的,只是同样被老祖宗抢走了功劳。
卿阿宛将一张小纸条绑在了鹦鹉的腿上,拍拍它的头,鹦鹉像懂人话似的展翅从顶窗飞了出去。
……
夏雪竹扛着包袱回到了卿家为他们三人安排好的临时院落,屋里君无安和雪儿貌似也是刚刚回来。
雪儿先闻到了肉香,“你带吃的回来了?太好了,正想着要不要去趟厨房呢。”
夏雪竹将包袱甩给她,“如果你不嫌弃那是老祖宗吃剩的,你尽管吃。”
她这话一说,谁还有心情吃啊。更何况里面的食物都是乱糟糟堆在一起的,实在没有让人想吃的美感。
雪儿嫌弃地一推多远,“怎么回事?你摸情况摸到老祖宗那里去了?”
君无安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打起来了?”
夏雪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是能痛快开打就好了,这不就是因为没打起来这才憋屈地打包了食物聊表慰藉吗?”
“行了,说重点。”雪儿催促道。
夏雪竹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外婆让帮忙把卿宁宁逼到真疯?为什么?”这是雪儿的疑问。
君无安关心的则是,“你居然没有在外婆之前察觉到老祖宗的靠近!夏雪竹,如果不是你的能力退步了,那么就是这个老祖宗的能力并不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程度。”
但无论哪一个原因,这都让夏雪竹开心不起来。
“喂,君无安,你找架打是不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外婆如何尽快恢复说话的能力吧?”
“并不。”君无安断然否定,“外婆既然一直提都没提这事,就说明这事并不重要。我们只要先执行外婆的第一个指示便好。”
君无安区别于先前的压抑,现在居然变回了平日的镇定,这样的改变让夏雪竹和雪儿惊奇。
雪儿,“君哥,你这自我情绪调整的功夫可以啊。”
夏雪竹,“还有一种可能,君哥,你是不是在地牢里发现了什么?”
君无安摇头,“什么也没发现。”
夏雪竹和雪儿更惊奇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镇定?”他曾经好像能为了外婆血洗卿家的阴沉情绪哪去了?
君无安自斟了一碗茶一饮而尽,说话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十倍,“生气这种无聊的事情太浪费生命,我不屑做!报仇这样的小事,我同样不屑假借他人之手!外婆既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那么稍后她只要有一点受伤或意外,我一定会让罪魁祸首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此话落地,屋内屋外死一般的寂静。
屋外是被镇的,君无安不只放大了音量,还加重了杀气。那杀气如突降的暴风雪,藏在各个角落的眼线们无一逃过被淹没。
屋内是尴尬的。
这种中二话向来是被镇住的人害怕,而作为不害怕君无安的她们来说,她们只会听得尴尬病发作。
夏雪竹和雪儿愣一下,对看一下,然后同时转身出屋。
君无安问,“去做什么?”
二人同时回答,“执行任务。”
外婆的第一指示,把卿宁宁逼到真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