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蛊虫会不断的变换位置,燕安南只能趁着它们还没有变的时候就一连刺死好几个蛊人,然后就等着多多去用黄符封住。
两人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只知道,那蛊虫一开始在心脏的位置,后来换成了胃里面,再后来就是肝脏,再来就是肾脏。
五脏都被那些蛊虫跑了个遍。
院子里的蛊人也越来越少,多多喘着气,看着倒下的蛊虫,心里对西域那个制蛊的人不由得一阵咒骂。
最后一批蛊人的罩门是在眼睛部位,当多多封住最后一张黄符的时候,燕安南手中的寒阳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啊!”
看着燕安南跪在地上仰天长啸的样子,多多心里一紧。
她知道燕安南是因为什么。
寒阳剑上全是血,但是都是他手底下的将士的血,他脚下全是尸体,那些尸体的身上都穿着他最熟悉的铠甲。
有的是军中的刚刚因为征兵进来的小兵,还有干了好些年头的火头兵。
有的是和燕安南一起征战过沙场的先锋,还有副将。
他们本应该战死沙场,带着保家卫国的心死去。
现在,却死在了这小小的院子里,还是燕安南亲手杀了他们。
“啊!”
身为将军,他现在应该最难受。
多多将火凤收了回来,守在门口的燕风泊等人也连忙冲了进来,看见满院子的尸体,也是一惊。
鲜血顺着那些都已经堵在了门口的尸体流下,流过院子门口的台阶,最后渗进泥土里,将门口的泥土都染红了。
“燕安南!”
多多越过那些尸体,走到燕安南的身边,手才抚上他的肩,原本想好的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燕安南,不能体会到他现在心里的煎熬。
但是,她能够想象。
如果自己的朋友被自己亲手杀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煎熬,苦楚。
“司徒,派人准备火葬,我要亲手送他们离开!”
司徒明点头,心情也极其沉重。
燕安南若是有事,还会离开军中一段时间,他虽然有家室,但是看重这军营高过家庭。
这些人里面,不光是有燕安南的朋友,伙伴,还有他视作手足兄弟的人。
举行火葬的地方是在城门处,大街上摆着一簇一簇的干柴,地上的积雪也被扫干净了。
干柴一簇一簇的连着,一直从街口摆到了街尾。
燕安南亲自将那些人放在了上面,多多不放心的跟在他身边。
“这个是我刚进军中的时候,带我的人,他那个时候刚刚当上先锋,现在已经是副将了。一开始我在沙场上追随他,后来,他追随我。我们一起喝酒,他说日后想看我成亲生子……”
燕安南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的像是在给多多一一介绍着这个人,多多跟在旁边,眼里含着泪水。
她感觉的到,燕安南的心里一定是像有人用刀子剜着一样疼。
“这个是军中资历最老的火头兵,他做的菜不是很好吃,但是总是做的很用心,我刚进军营,吃不惯军中的饭菜,他见我小,就偷偷的给我塞些好吃的,司徒那个时候还跟我抢……”
一个一个的,燕安南慢慢的将他们都放在那些干柴上面,眼睛里全是血丝,充血的就像是变成了红色的眼睛一样。
看的多多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这样……”
多多见他拿着火把的手都在发抖,从燕安南的身后抱住他:“你若是这样,他们离开的也不会安心的……”
小手抚上燕安南还颤抖着的手腕,扶着燕安南一起,将那火把放下。
干柴上泼了油,大火一下子就点着了。
多多怕那些普通的凡火烧不死那些蛊虫,又加了一道三昧真火在里面。
大火冲天,将原本灰蒙蒙的天都照出了一道火光,像是将天都点着了一般。
“下辈子,不要再参军了!”
燕安南低着头,多多靠着他,感觉到他心中的苦楚。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凡事都是自己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这场火葬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燕安南派人将那些人的骨灰收好,放在了宅子里的忠义堂。
那里面放着的都是这场战役中死去的将士,待战士平息之后,他们率兵回帝都的时候,便会带着这些装着骨灰的坛子一起走,将他们都带回家,好让他们不会魂留异乡。
“司徒,召集全军!”
燕安南这两天浑身就像是也被寒冰包裹住了一般,连多多都难以接近。
那种寒冷,比起原来,要让人冷到心里。
多多也只能跟着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现在这些人已经死了,蛊虫在不在三日内破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明日就是和西域大军交战的时候,燕安南自然是坐不住的。
司徒明领命,一个军令便将三军召集在点兵场上。
燕安南一身戎装,脸上满是寒气,让人不由得想要离他远远的。
“众将士!”
燕安南站在点兵台上,看着台下的那些兵将,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死去的兄弟。
“今,西域欺我无人,以妖邪之术取我手足性命,该如何?”
“杀之!”
燕安南的声音刚落,台下的兵将齐齐出声,声音响彻整个点兵场。
多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整颗心都被震撼了。
这些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还有凝重。
“今,西域蛮不讲理,妄图占我水土,该如何?”
“攻之!”
“今,西域定下三日之约,明日便是约定之日,两军交战,该如何?”
“拼之!”
多多站在燕安南的身后一些,和司徒明燕风泊他们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燕安南,金甲闪闪,身后红色的披风随风飞扬,手中寒阳剑发出浅浅的剑鸣。
台下的众将士六个字:杀之!攻之!拼之!
听得多多也是热血沸腾。
“场中,燕卫出列!”
燕安南话音刚落,场下的将士里立马整齐划一的走出几十人。
这些人和其他的士兵不同,虽然也是身穿铠甲,但是脸上都戴着面具。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多多依稀辨认出来身形,那是燕安南身边的燕三。
“镇南军出列!”
镇南军便是燕安南的亲兵,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士兵,个个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好手,领军的几个小队长,都是燕安南从江湖上搜罗来的能人高手。
镇南军站在最边上,整齐划一的出来,站在燕卫的后面。
“出列的人里面,家中无老弱妇孺的出列!”
从中又出来了一批人。
“家中独子,回列!”
这批人中,少数又退了回去,留下来不过六十人左右。
“剩下的人,明日二十人组成步兵先锋队,二十人组成骑兵先锋队,剩下二十人,弓箭阵在最前面!”
燕安南皱眉,这些燕卫和镇南军中的人,每一个骑射武功都是上乘,他们冲在最前面,虽然危险,却也能够分散西域许多的攻击力,也能减少后面的伤亡。
现在的燕安南已经不想再看见更多的伤亡了。
派出这些人在最前面,尽管最危险,但是他们自保的能力,比起那些普通士兵,要强得多。
“是!”
燕卫和镇南军以燕安南的命令为主,也深知,燕安南如此安排一定是有他的意图,便不会有什么反对的。
点兵完了之后,燕安南又立马和司徒明燕风泊还有几个副将一起商议明日的战事。
多多并不懂这些,只能干坐在一旁。
不过,她不放心明日的战役,所以也会跟着燕安南一起去。
只是燕安南他们是在城楼下,而她会守在城楼之上。
“二哥,明日一战,你有多大的把握?”
商议完,已是深夜,多多也靠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燕风泊和燕安南站在门口,圆月高悬,倾泻一地的月光,将燕安南原本清冷的面容映的更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不知。”
燕安南低垂着眸子,西域这次来势汹汹,而且那尉迟破他也从未交过手。蛊虫一事已经将他的心绪打乱。
“二哥,你在害怕!”
燕风泊说的肯定,手中拿着酒壶,递了一个酒杯给燕安南。
“阵前不饮酒。”
“哎呀!明天才是阵前,你就小酌一两口就好了!就当是为我打气吧!毕竟我是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
燕风泊把杯子强行塞进了燕安南的手上,然后又倒上了一杯酒。
“这可是我从帝都带来的百花酿,不醉人的!”
燕安南没有说话,直接饮下了一杯。
“二哥,你在害怕对不对!”
虽然是询问,燕风泊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就算他之前没有接触过战场上的燕安南,这么多年的接触,他也算是了解燕安南的。
他现在情绪,就是在害怕。
“恩。”
燕安南点头承认。
他确实是怕了。
现在有了牵挂,他都不敢轻易的死了。
“因为多多?”
燕风泊一下子就找到了点上,看了一眼房里被燕安南抱去了矮榻上休息的多多,睡的正香。
“我怕,我若是战死了,她要如何……”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后悔。
遗憾自己没有在帝都的时候就尽快准备自己和多多的婚礼,两个人成亲到现在也有半年了,都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婚礼。
后悔的是,自己若是不认识多多,她现在也应该还在看着她的那张地图,到处抓鬼除妖,搜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