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谡当场愣住了,萨恩克亦在侧耳倾听,这句说话,不正是先前掌柜所说黄莲故事中,那团前来相救黄家小姐神秘黑影,所说的话?
如今,说这句话的声音,来自一个女子,但这个声音似是被一股深厚修为抑压,不是这个女子的真正声音,而仅是一个虔幻的声音。
乍闻这个声音,乍闻这句说话,那本来杀得如疯如狂的鬼王,亦当场顿了下来,脸上且露出难以形容的惊悸神色,想不到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会如斯慌张失措!
但听他呆然惊呼:
“是她!”
“是她来了!”
“哇!是黄小姐来了!”
惊呼声中,这只鬼王已无心眷恋他那些眼耳口鼻的美食,发狂一般要冲出房外,那几名死里余生的伙计正站在门边,众人但见他来势汹汹,纷纷借身避开,让他冲了出去!
黄家小姐?黄莲?
那个鬼王似乎相当惧怕的黄小姐,会否正是那个曾给灭门的黄莲?
瞬息之间,无数关于黄府的疑问,飞快在房中所有人的心头闪过,萨恩克更刻不容缓,“嗤”的一声紧追鬼王而出,而其余的伙计见萨恩克牛高马大,孔武有力,更且一身浩然正气,当然亦紧跟其后。
只有一个人,她依旧冷漠如昔,并没有追出去,这个人正是李谡。
她没有与大伙儿一起追,只因她蓦然发现了一件事!
一般人,甚至是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血腥,特别那些给人斩杀的尸,死状大都惨不忍睹,尽管是恶向胆边生的江湖歹类也不会往血淋淋的尸体里钻。
但李谡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她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更何况自己都死过两次,第一次穿越,第二次身死变成女人…
她早已习惯了血腥,当年在土蕃边境,丹巴等人袭营时,是她第一次逼习惯、被逼麻木的血腥场面。
所以,她往往能从一些常人不敢多看的血腥物事中,看见另一些的事物。
就像那个鬼王所丢下的铁锅,在锅内那堆数不清的眼耳口鼻之中,李谡感到,当中,可能有一些十分特别的东西。
她徐徐的步近,拿起那口盛满血污之物的铁锅,面不改容地轻轻以手指拨开那些眼耳鼻舌,她终于看见了那堆血污之物下,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
鬼王发疯了一般,不但冲出房外,更冲出屋门,再冲进附近一个古树参天的密林。
密林阴冷森寒,然而鬼王心忖:“啊,肯定是她又来了!”
鬼王不顾一切向前走,只是,忽然间,他发觉自己已不用再走了。
因为在他跟前两丈的一棵树后,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拥有黑色长发、黑色紧身衣衫和黑色死亡的人!
是的!死亡!这个人拥抱着死亡!这个人甫一出现,整个密森登时如被死亡笼罩!
这个人更背着鬼王,浑身散发着一股相当霸道、浓烈的死亡的气息,奇怪的是,从背影看来,这个人只是一个体态婀娜好看、宛如人间尤物的女子,一个媚妇竟也有此等霸道的死亡的气息?
然而鬼王乍见这条黑影,却像是看见猛鬼一般,看见一头比他自己更猛的猛鬼!
隔了良久,鬼王方才惊魂甫定,逐渐懂得张嘴说话,他猛地吞了一口涎沫,结结巴巴的道:
“你来了?”
那条神秘黑影依旧没有转过脸,只是淡淡地答:
“鬼王,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而来。”
她的声音沉冷,笼罩着一般死亡的感觉。
鬼王不由点头,不打自招的道:“我明白,我偷了主人的乾坤镜,你是前来取回它的?”
想不到适才凶恶食人、气势如虹的鬼王,此刻在这条黑影之前,居然呆如羔羊;这条黑影,到底有何惊人、惊心之处?
而鬼王口中说的什么“乾坤镜”的,究竟又是什么重要物事?
黑影冷冷的道:
“答的好!既然你也明白乾坤镜对我非常重要,偷走了它,我们一定会追回它,你为何仍要偷?而且还匿藏于我的故居,你以为我是瞎的吗?”
什么?故居?鬼王适才藏匿之处,只是黄小姐的故居,难道眼前这条黑影是?
怎么可能?黄小姐若然没死,应该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
怎会是眼前这身材窈窕好看,绝艳尤物的她?
鬼王已是满额冷汗,支支吾吾地答:
“那只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躲进你的故居…”
那条黑影冷笑一声,笑意中的死亡气息更浓,道:
“你很聪明,也很斗胆!可惜你似乎仍没回答我,究竟你为何要偷‘乾坤镜’?”
鬼王战战兢兢地答:
“自从主人把我救回来后,一直不许我再吃人,但我实在饿得大久了,我只得想再吃一次那些美味我比的眼耳口鼻,即使是一次,亦已心满意足。”
听到这里,那条黑影似已开始明白鬼王的用意,道:
“所以,为了一饱口腹之**这个愚蠢的理由,你不但自己偷走,更偷走‘乾坤镜’,那待万一被捉回,还可以乾坤镜的下落乞求一条贱命?”
鬼王汗滴如雨,答:“是的!”
那条黑影又道:
“可是,你如今为何又这样害怕?你如今似乎在汗滴如雨。”
鬼王道:“因为我没有料到来追我的,是你!”
哦?他没料到来追他的,会是她?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止于鬼王和她,还有另一些他?她?或它?
黑影点头道:
“不错!如果来追你的,是‘他’,他或许还会真的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真不幸,来追你的,是我!你应该知道,你以血染污我的故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鬼王已在一步一步向后退,一边道:
“但,我已把乾坤镜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你若杀了我,真的不怕会再找不到它?”
黑影复再以冰雪一般的口吻道:
“你早应明白我的脾气,乾坤镜,我总会有办法我回来!不过,我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
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死亡气息更浓更盛:
“当我怒得要杀人的时候,我会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他妈的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