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不管“九黎”部落之前有多强横,战神蚩尤有多勇猛,此刻却悉数丢了荣光,戚戚然只做鸟兽散。
或许杰出的将领都是一样的吧。战败的蚩尤并没有只顾着自己逃命,反而主动落在了后端,为自己的下属断后掩护。
如此才让“九黎”部落的员工与兄弟逃得大半,代价却是他被华夏一方牢牢困住,脱不得身。眼看着蚩尤勇猛异常、左冲右突无人能挡,但身边的护卫与兄弟却越来越少,一丝胜利者的微笑渐渐挂上了嘴角。
姬轩辕骑坐在应龙脖颈上,灵气鼓动,将话语裹挟着飞过成千上万人头顶,送到了鏖战不休的蚩尤耳旁:“降了吧!我或会留汝一命。”
蚩尤獠牙一分,三个脑袋同时大吼:“滚……”
顿时,声浪翻滚,将周遭围困的人潮生生逼退。不甘心呐!姬轩辕先是倾巢而出,故意留下老弱病残。不忍他们被野兽分食,所以才花费了宝贵的时间。
之后又有仙人大能公然插手人族事务,把个大好局面彻底翻盘。看着人首兽身的强悍手足们一个个被分割、包围、轮番围攻,继而倒在血泊之中。
蚩尤心如刀绞,对姬轩辕与神农氏的卑鄙就更加怨恨。然而事已至此,再如何的不甘已是无用。
眼看着蚩尤成了孤家寡人,姬轩辕正欲抛出重赏、将蚩尤困死;忽然间天昏地黑,有浓雾弥漫。一片乌黑中,兼有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不一刻,哗啦啦倾盆大雨照着华夏一方兜头浇下。联盟佣兵目不能睁、脚不能抬,别说追赶蚩尤,站直身躯都是千难万难。华夏联盟被疾风骤雨搅的人仰马翻,紧密严实的阵脚顿时便乱了。
风雨起,姬轩辕的坐骑应龙顿时便怒了。这位空中霸主“哇”的一声怪叫,振翅而起,直冲云霄。一眨眼的工夫便倒射而回,“噗嗤”一声扎进大地,就此不动。而“九黎”族长趁乱,已然遁走千步之遥了!
眼见蚩尤要逃,姬轩辕自神车上挺身而起。右手轩辕剑交至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横在眼前。胡须微动,轻声喝道:“开!”随即两指横移,露出了白炽瞳孔。精光四射中,视线穿透层层浓雾,直投在了万丈高空、浓雾中心。
青黑色的云层上方,有黑影凝立。细看之,黑影鹿身、豹纹、孔雀头、怪角峥嵘兼有蛇尾。原来蚩尤竟请动了“风伯雨师”前来助战。
只是这位老仙儿着实糊涂,居然忘了相约时辰。战况已近尾声,他才晃晃悠悠的飘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管战况怎么糜烂,该出的力还要出滴!一番疾风骤雨,也算对“九黎”有了交代。
看清了事物本源,姬轩辕又好气又好笑。他鼓动人王念力,左手轩辕剑斜指苍天:“微末小仙,也敢插手我人族王战?嫌命长么?”
话毕,剑尖光芒一闪。正在排云布雨的“风伯雨师”只觉旁边一寒,剑芒已然擦身而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耳中方才收到姬轩辕的话。立时,雨阻风消。
“风伯雨师”面泛苦笑,对着百里外的姬轩辕道:“呵呵,别动气,走还不行么。当我愿意来呐?这不拿人好处,没办法么……”
天气转晴,落汤鸡般的联盟佣兵刚要继续追击,蚩尤于奔跑中六臂挥动,舞的如穿花蝴蝶一般。随着一个个繁杂晦涩的手印结出,他周遭的空气渐渐粘稠起来。
不一刻,蚩尤六臂悬停,摆出了一个诡异姿势,口中振振有词:“巫术:化雾!”
顷刻间,满地雨水悬浮而起,继而化成了比之前还浓厚数倍的雨雾。这下,华夏佣兵彻底失了方向。
见此情景,姬轩辕大袖一挥,顿有一样式古朴之木车斜斜飞出,见风便涨,忽忽然落地即行。姬轩辕言辞郎朗:“众将莫乱,且随仙器‘指南车’,今日务必将一众叛逆斩草除根!”
虽有仙器指路,然雾气甚浓,竟至伸手不见五指。姬轩辕冷笑一声,却也不急。转而向后微倾上身,语气温柔:“烦劳出手,助哥哥一臂之力。也好叫那蛮子知晓,什么叫天命所归。”
话音刚落,立有一婉转妩媚声音接道:“好的呀!”
天空一暗,顿有片片粉红花瓣缤纷落下。那花瓣片片晶莹,未等沾地便消失不见,原来竟都是仙力所化。不一刻,灵气漫漫,驱散了忧风愁雨,旋即晴空万里、红日高挂。
形单影只的蚩尤再也无所遁形。华夏佣兵重抄兵刃,也不用姬轩辕吩咐,个个眼泛红光,向“九黎”族长舍生忘死扑杀而去。
蚩尤虽猛,却终抵不过那厚重无比的封赏。蚩尤有八十一位勇猛兄弟,华夏联盟也有着各类豪强。蚩尤被人潮团团围住,激战不休。纵使陷入死地,仍被围攻缠斗九九八十一昼夜方才力竭被俘。斗蚩尤一人,华夏一方却死伤过万。“战神”一名,实至名归。
此后,攻陷九黎部落,斩首蚩尤,荡平四野,姬轩辕之威名撼动天下!其余散小部落酋长纷纷拥他为“天子”,尊称他为“黄帝”。
而神农氏则因抱准大腿,亦得了莫大好处,同样被尊称为“炎帝”。此后,以炎黄为尊的人族联盟大兴,开枝散叶、繁衍繁盛自不用提。
且说蚩尤战败被擒。黄帝姬轩辕畏其勇猛,谴坐骑应龙调天地之力斩之。特令身首分离,异地而埋。又举人族全力,以祈祷之力镇魂魄,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又广发檄文,召“九黎”残部来降。限时三十昼夜,过期不归者,搜罗斩之!天下就此平定,可事儿却没完。得益于蚩尤拼死殿后,“九黎”族人幸存者众。
这些侥幸留得性命的族人,都是骁勇善战、年富力强的佼佼者,也是族长的忠实簇拥。他们自涿鹿逃将出来,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在蛮荒深山中重新汇聚起来。
草屋木寨虽然简陋,但搭建起来可比石屋快多了。就在一座新起的大草屋内,白鹭和数十个彪形大汉席地而坐。人人脸上都有着愤懑和悲戚神色;个个嘴唇抿的紧紧的,只顾低头一声不吭。
大草屋内,居中堆叠着小山一般高的食物,却无人伸手。几十个人,仿佛都化成了泥胎假人,一动不动。旭日高升,划过中空,渐渐西落;皓月皎洁,绕草屋舞毕,缓缓落幕。
一日一夜后,又逢金乌刺目。白鹭样貌的女将终于沉不住气了:“哥哥惨死,族人大部被敌人吞并,只余我们这些残兵败将侥幸漏网。我是女人,目光短浅,就算说错了,相信兄弟姐妹们也不会怪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十个幸存的蚩尤兄弟纷纷抬头。“天下之大,却尽数归了炎黄。‘九黎’部落,除了臣服敌人,便再也没了活路。”白鹭故意停了停。但她敏锐的捕捉到,草屋里的呼吸声明显变短变粗。
“想我‘九黎’族人,也是娘娘亲手捏出来的生灵。作为蚩尤哥哥的妹妹,我没脸投降,更不愿仰人鼻息、膝行而活!”
白鹭向幸存的兄弟脸上看去,迎接她的,是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谱。但不管如何怪异,眼睑中却都满是决绝之色。
“若公平竞争,我们绝不会败!哥哥更不该被斩杀,还身首异处、死得这么惨!”白鹭紧咬下唇,声声泣血。
“妹妹此言不虚!我哥哥天赋异禀、又有奇遇,兼早将至宝‘炼妖壶’给了盘古一族,得了承诺。若不是背信弃义,我族岂能一败涂地?”一个只余半边脸的彪形大汉瓮声瓮气接话。
“不错!那九天玄女本为伏羲掌上明珠;拜西王母为师,又是炎黄联盟圣女,被华夏祷告膜拜了几百年;绝对是我‘九黎’部落的仇敌。‘海洋’大神和玄女成了一家人,其中必有不可对人言的阴谋诡计!”一个身负龟壳、光头独眼的汉子发表言论。
“八十弟言之有理!我族供奉祈祷‘盘古’大神千年万载,最后关头却惨遭抛弃。他们既然对我族不管不顾,连族长奉上心血灵器亦不管用。
我黎鸿也不是个怕事儿的,就是他‘盘古’一族负了我们!我甚至怀疑,那‘海洋’大神是有意诓骗,在决战前讹走了大哥的本命原器!要是‘炼妖壶’在手,说不定大哥就死不了了……”
“着啊!我说怎么这么憋屈、这么难受呢!合着我们是被自己的图腾出卖!枉我们祈祷、百世千世的供奉,一片至诚却换来了灭族之祸!”
“对啊,前几年,我们还和那‘海洋’打了一架,哥哥捞了一臂。想必自那时起,纨绔邪神就已怀恨在心……”
“二十五兄弟说的不错。我族沦落至此,全因邪神作祟。哼!自以为高高在上,便把人族视为蝼蚁,随意践踏么?当初哥哥怎不早点醒悟,于他饭食中下得绝命蛊虫?早知今日,不若得口大神血肉尝尝呢!”
蚩尤惨死,再加上族群被吞并,残存的“九黎”将领可算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把海洋当作了战败主因。
不多时,便群情激奋,直恨不得生啖其肉。无处可逃,全军覆灭的巨大压力下,“九黎”残存族人理智尽消,只余满腔怨怼愤懑,亟需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