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色“隧道”中,漂浮的老宅男很不爽。“我算看出来了。不管啥身份,反正是将死之人就对了。我这么惨,狐狸老妖到底知不知道啊?
艾西吧,先不想这些。我总这么飘也不行啊。这时间是往以前追溯的该没跑了,要是他喵的整回几十亿年前,甚或地星还没诞生之前的时光,那我该咋整?魂穿到外星人身上?”
无所事事的老宅男开始脑洞大开。可强加于身的天赋神通却不在意,只是将吸力陡然发放。早有准备的老宅男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悠悠哉哉向下坠去。
地星历西元前二零二年,有不世出的大英雄楚霸王项籍,不世出的最厚脸皮汉王刘帮争夺天下大一统国公司。期间,大战小战数不胜数,项籍未曾一败。
然而性格决定命运,高傲自负终使他被背信弃义的刘帮困于垓下小城。几番突围不出,兵孤粮尽,项籍已陷死地。
其时,刘帮大将军韩不信手下有大量员工会唱楚歌,遂于夜深人静时分缓声高唱,是为“四面楚歌”。项籍部下皆为楚人,忽闻乡音,误以为楚地尽失,军心涣散,溃逃者众。
项籍见大势已去,心如刀绞,非留恋人生,实乃惦念挚爱虞姬。值此覆灭之际,两人于帐中绝望饮酒。
酒意渐浓,悲意上涌,项籍打散发髻,击案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愧是盖世英雄,即便穷途末路,依旧豪气冲天。但萧条颓败之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随着吟唱,那生平挚爱、艳压牝鸡吕雉的当世第一美人虞姬凄然起身,深情款款的扭动柳腰,朱唇轻启:“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忽忽然,旱地惊雷,杨小海从虚无中跌落,直直的没入项籍体内。力可举鼎的盖世霸王躯体因有了两个灵魂而僵直不动。
在其意识海中,项籍生平记忆灌输入脑,杨小海全心全意接收。而项籍本魂却被带着火花带着电的老宅男挤到了一旁。
或许是灌输几次,经验值到了一定高度,只一会功夫,杨小海便恢复了神志。与此同时,所有异象也为之一收。
老宅男撩开眼皮,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金光闪闪之中。无边无际的平地上,有着数不尽的兵器、铠甲、战车。霸王项籍的本魂则茫然立于一座刀剑堆叠的小堆后。
杨小海自来熟:“英雄你好,我是你几千年后的粉丝。为表尊敬,现在将身体完璧归赵。我自己上一边凉快去……”说完便观赏起满地的青铜器来。
老宅男一退,项籍本魂立即重新掌控了身躯。接着,一声如受伤困兽般的嚎叫,冲散了四面起伏的楚歌。
“爱姬,何苦如此……”帐中,虞姬为不拖累项籍,趁着霸王愣神的工夫,已然拔剑自刎。
鲜红的血水中,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杨小海偷眼观瞧,果不其然是一副熟悉脸庞。只是虞姬比平日见到的薇妮还美上三分。许是身着华夏服、黑发的缘故吧……
项籍悲恸万分,根本不理一脸歉然的老宅男。他只顾亲手、仓促的掩埋虞姬。待得事毕,项籍已心如死灰。
抓过长戟、置身帐外、舌绽春雷:“活着的、留下的、死后还愿随我的项家佣兵,全体听令!”
立时,四面八方轰然回应:“诺!”
项籍虎目暴涨,精光四射:“随本霸王冲锋陷阵,挣脱牢笼!”
当下,项籍带六百骑连夜突围而出,盲目奔逃。恰逢浓雾遮眼不辨方向。询问路人,方选定路径。待日上三竿,迷雾散去,众人已深陷沼泽。软泥裹蹄,再无法奔驰向前。
“大王,受那村野匹夫欺瞒,我们上错道了!”有佣兵气愤难平。
“众兄弟莫慌,本王领头,冲回大道,转而向东。”霸王高声命令。
百余骑哗啦啦拨转马头,犹如一团漂浮的黑云。有水鸟群群,被马儿冲的四散腾飞。未至大道,前方早有白晃晃甲胄闪烁寒光。原来汉公司的佣兵已至。
项籍无所惧,直奔冲杀。其势恰似那箭矢射向刀山剑林。嗖嗖嗖嗖……箭雨落下,人马所构的箭矢迅速缩小,却怎么也挡不下那疾如闪电般的箭头。
待冲出围堵,项籍于一小山冈上聚拢人马。稍点算,只得二十八骑。回首遥望,烟尘滚滚,有数千汉公司佣骑兵追袭而来。旌旗招展,猎猎有声;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一声暗叹,自知已是插翅难飞
。西楚霸王对忠心耿耿的属下明言道:“起兵至今八载矣,身经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一败,遂霸有天下。然今死困于此,实因天欲亡我,非战之罪也。”
“大王,属下拼死护您冲出重围。”一众军士齐声应道。
“大丈夫何惧战死!且稍作休整,体力稍复,分四队,向四方猛冲而下。径往动向突围,我自留下断后!“一谈到战略部署,项籍立时恢复了镇定。
“大王,万万不可。我等誓死追随,岂肯让君主断后?”有佣兵将士虎目含泪,断然拒绝。
“尔等欲公然抗命?莫若不认本王?”项籍佯怒。
“……”一众人等只能默不出声。
“咳,众弟兄高义,本王岂有不知?且记速战、快战,迅速突围。纵汉佣兵聚众,又能奈我何?尔等散去,本王便少了拖累。我自冲杀,于万军丛中斩他大将,潇洒离去,岂不快哉?”
项籍朗声说道。纵身陷死地,一众人等却随话声迅速平复。是啊,霸王尤在,夫复何惧?
一众人等胡乱吃喝,勉强整肃。仅半个时辰,汉佣兵便追了上来,将小山冈团团围困。
“众家兄弟,上马!为振军心,且看我取那厮项上狗头。”项籍将手中盘龙戟向汉佣兵将领一指:“冲!”
二十八骑,犹如二十八道雷霆,以迅雷之势分四队疾驰而下。项羽催跨下乌骓马,盘龙戟指向前方,呼喝冲阵。西楚霸王犹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那倒霉汉将只一合便被斩落马下。
有汉佣兵骑将杨喜,不知天高地厚,自远处见项羽左突右奔,无人能挡。遂发声喊:“项籍小儿,你往哪里走!”
携一众亲军拍马来追。眼见愈来愈近,杨喜举矛向项籍便刺。霸王听闻此语,岂能容他?当即拨转乌骓马,一震盘龙戟,便将矛头荡开。
百忙中凝眉大喝:“何人敢辱本霸王?来来来,尔速将小命纳来!“
杨喜见项籍威风凛凛如天神,气势如虹如惊雷;不由心头狂震,坐下马儿亦震颤不已。心道不好,忙拨马便逃,亏得亲卫佣兵拼死阻拦,方始得脱。立于远处,冷汗迭出,再也不敢近前。
项籍三进三出,直杀得汉佣兵人仰马翻。待剩余楚佣兵冲出敌阵,遂才肯向东。怎奈敌兵甚众,不久又被围上。
项籍面无惧色,大吼:“敌众,兵分三路,且再冲杀!”汉佣兵见楚骑佣兵兵分三路,立即也分成了三道。此时,汉佣兵越聚越多,渐成了漫山遍野,无所不在之势。
终究被汉佣兵追上,又陷包围。“想取吾命,谁有此能?”
乱军之中,穷途末路的西楚霸王血灌瞳仁,咬牙切齿。左手抓缰绳,右手持大戟,勇不可当。盘龙戟挥舞,靠近者无不身首异处。西楚霸王施手段,将那盘龙戟舞的闪闪翻飞。
又有乌骓马迅如闪电,汉佣兵虽众,却全被晃得眼花缭乱,项籍马前无有一合之敌。
转眼数百人已被诛杀,唬的汉佣兵一时无人敢前。项籍来回冲杀,得空再次聚拢属下,查探之后方知:二十八骑只损了区区两骑。
“大王乃天神下凡,万夫莫敌!”纵使浑身带伤,下属佣兵仍由衷赞叹。其时,二十七人淡定从容,于层层围困中谈笑自若。
“可叹,只惜天欲亡我,终让本霸王陷于汉佣兵手中。”英雄末路,纵使西楚霸王也难免志穷气短。
“大王,前面就是乌河,如能过,则必能东山再起。”一佣兵带着些许兴奋道。
众人疾驰至河边,奔行不远,但见有乌河亭长置一小船,对项籍言道:“霸王,老夫特于此恭候,已等待多时。江东虽小,毕竟沃野千里、民众数十万、足可称王,再图霸业。即使那汉军赶来,终将无船可渡,再也难追。”
项籍那如死灰的心境有了一丝波澜。反映在意识海中,便是所有武器又踱上了金属的光泽。
忽忽然,项籍发现不远处似有异动。定睛观瞧,原来是数之不尽的蚂蚁。那些大蚂蚁几乎是倾巢而出,在河岸边聚而不散,渐渐形成了几个小篆“霸王无道”。
项籍见状,仰天大笑:“天欲灭我,又何必渡江?自事起,我率八千子弟成就霸业。而今无一人身返故土。纵使江东父老愿拥为王,吾又有何脸面再见乡亲?”
“大王,请速速过河!您乃天神,此番逃出生天,再率江东子弟,必可重整旗鼓,续图霸业!”二十六名仅存佣兵齐刷刷跪倒,齐声高呼:“大王请上船!”
此情此景,项籍再叹:“众家兄弟,区区蝼蚁都谴责于我,此乃天欲亡我!况,我与‘乌骓’形影不离,尔等又将性命交托,怎可弃之?”
接着,跳下乌骓马,对乌江亭长拱手说道:“承蒙至此,不胜感激。然接送我等,怎用小船?汝意不诚,本王无有尽信。我意已决,决不独自逃生,更不会做那阶下之囚。
此乌骓马随我五载,日行千里且忠心耿耿。如此良驹,实不忍亡,就此赠汝了吧。”
“大王,切莫多言,请速速乘舟!吾等虽死无憾!”众人再劝。项籍摆手,昂然威立,对远处追上来的汉公司佣兵睥睨斜视。
仓啷一声拔出宝剑,朗声道:“众家兄弟,冲突无益,且均下马。今日,请诸君陪本王战死沙场,以祭江东。”
乌河亭长无奈摇头,牵乌骓上船向对岸而去。恰逢傍晚时分,一轮血红落日高悬西天,乌河粼粼,飘飘渺渺传来了老者的歌声:“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杨小海幽幽升天时,乌骓宝马长嘶一声,跳入江中,自沉而去。须臾间,老宅男见到一马自河底升起,渐渐汇成了一头毛发黑亮、神俊壮硕的黑豹。
隔着老远,老宅男探手虚抓,仍想要摸上一摸。那乌骓马儿,竟幻化成了犬王“雷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