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核电站”远郊,两只同族激斗正酣。不说二九一十八条尾巴互相纠结,互戳;四四一十六只爪子,两只张满利齿的尖嘴也撕咬不休。
两怪俱都庞大无比、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间妖气纵横。观战的薇妮、黄从江难以靠近;被声响吸引来的感染者一样无法近前。
虽然数量少了很多,但“感染者”却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只能限制其规模和蔓延的速度,却无法彻底根除。
银狐,又叫银黑狐,玄狐等。实际上,它是赤狐变异所得,卖皮子的商人所冠名。和白狐还真不是一家子。虽然其生活范围也涵盖了极寒之地,个头却是狐狸家族中最大的。
而黑瞳的样子就不用多说,妥妥的正常赤狐一枚。嗯,也有点不正常。至少自然界里找不到黑瞳这样的:浑身火红,膝关节以下又纯黑,也就脖子下边有点白毛。反正赤狐种类繁多,又是狐中之霸,它们家的事儿实难拎清。
俩狐妖在基地外打生打死,用时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就这短短的光阴,于杨小海却是漫长半生已过。
白雪压头,依旧难掩葱翠;百里冰封,却拦不住小溪潺潺。在绵延大山的深处,生活着十几口庄户人家。陡峭绝壁做障,飞禽走兽为卫,再大声响也不怕山外人听见。
噼里啪啦……咚咚咚……咣咣咣……鞭炮声、锣声、鼓声、笑闹声将沉寂的山中小村染上了浓浓的人气。
一群破衣喽嗖,身上补丁叠补丁、扛枪揣弹的汉子们抄着各种乐器,吹吹打打的从远处走来。虽蓬头垢面,虽面黄肌瘦,却个个神采飞扬。
头前一匹黑驴,披红挂彩不说,脑门上还系了朵大大的红花。如此装扮,顿时把白底黑框的驴眼衬托出许多喜气来。牵驴的,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嗯……爷们。
此人四十岁左右,却抓耳挠腮、兴致极高。好像系着红花,一身新郎装的是他一般。骑在驴背上,晃晃悠悠的新官人满脸春风,一点都不恼。
只因今天,是老宅男、哦不,是杨森大喜的日子。而牵驴引路的,则是自己的兄弟—王殷胥。
一晃的功夫,杨森已经二十好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为了更好的工作,也为了免去他的后顾之忧,经公司高层讨论,充分征求双方意愿后,决定予以杨森同志军婚。
据说新娘是当地公认的军花,而杨森则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一下,堵抢眼都不皱眉头,结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纵使杨小海不愿意,杨森却立即放下手头工作,率队来娘家迎亲。时间和形势都很紧迫,倭国公司依然势大。杨森打算一切从简,到得丈人家,接了新娘便回返部队。
吹吹打打的十几个人一直将喜庆延伸进了一间宽敞却简陋的大院。那里面,早就摆好了一连串的吃席。杨森一到,喜庆气氛立时燃到了顶点。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迎姑爷,拜天地,开席!连绵的群山顶着白罩头一并喝彩;慷慨的暖阳亦比往日多放出了万道光辉。
杨森平日不饮酒,为的是时刻清醒。可今儿是人生至乐时,又兼群山之中,他便卸下防备,让老宅男好好过回酒瘾。
这一放松不打紧,直喝到日落月升、万籁俱静,老宅男才被王殷胥架着蹒跚步入了洞房。
一夜无话,唯有整晚未熄的柴火噼啪作响。老丈人毕竟是过来人,早早就将能准备的东西都备的足足的。一对新人安静、暖暖地度过了新婚之夜。
个中迤逦,实不足为外人道亦。真要形容,便如那宋公司时代流行词所云:“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但这些和老宅男关系都不大。因为酒到杯干,很快便高了。不省人事的他,将人生顶峰的景色全归了杨森。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毕竟杨小海是有老婆的人。
翌日,天刚擦亮,紧闭的房门便被砸的山响:“咣咣咣……咣咣咣……”敢这个时间、这么砸门的,也就王殷胥了。老甲鱼粗中有细,不管怎么砸门,那忽闪忽闪的两片门板就是不掉。
只几下,门里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王八,早晚把你龟壳儿掀咯!”
“总经理,鬼子进山了!”……屋里顿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不到一分钟,“啪!”两扇木板往旁一分,一身佣军服的杨森跨出了门。“兵力多少,火力配备情况?距此多远?有否交火?”有一边问,一边往腰带里掖衣脚。
“当家的,就这么走了?”还不等王殷胥回答,一声让人骨酥的呼唤自屋内响起。杨森如梦方醒,连忙回头。就着早起的晨光,杨森“啊!”的大叫一声,接着便呆若木鸡、惊立当场。
王殷胥多贼啊,顺着洞开的大门往里一瞄,马上也双眼发直,挪不动步了。昏暗的房内,大红幔帐下,一个红衣佳人侧卧起身,正脸色惶急、神情凄楚的望着杨森。
王殷胥自认也是花中老手,却毕生都未见过如此佳人。如天生魅惑一般,王殷胥只一眼便被勾了魂。
而杨森吃惊的原因则复杂许多。首先,昨晚喝的实在脱了控,以至于到现在才有空正面媳妇。他见到那张倾国倾城、满脸哀怨的小脸,差点就喊了出来。
这个生长在深山里的小家碧玉,这个志同道合、将陪伴自己终生的女人,竟和薇妮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头发是黑色以外,连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都是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
哦,卖糕的。艾西吧,他喵的!光一个李卫国的爹就够吃惊的了,怎么薇妮姐也穿越了?
不,不对。她明显不认识自己。难道是因为面貌变了?我要不要说点杨小海的专属糗事?她怎么成黑头发的华夏人了?昨晚……一时间意念纷呈,使得杨小海不知所措。
还是这具躯体的原主给了答案。杨小海犹豫的当儿,一个爽朗大气的声音在意识深处炸响:“大敌当前,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
混沌的灵台顿时清明。杨森大声说道:“你是咱村的妇女主任,别忘了职责。迅速指挥员工转移,我给你最多半小时。”言罢,扭头便走。
就这样,杨森的传奇还在继续。敌人的骚扰照旧无功而返。之后,杨小海带着新婚的薇妮,率部辗转进入深山,全力开辟子公司,继续反抗倭国公司的侵略。
之后也几经试探,有点可惜,“薇妮”是真不认识“杨小海”。半年后,杨森设伏倭国公司佣兵,激战14小时,全歼倭国公司佣兵一个骑兵中队。
以此为起点,连续首开全歼敌“连”、“营”、“团”编制的先例。秋季,杨小海任华夏国公司分区独立团团长。
经过一年浴血奋战,子公司又建了七个分队,子公司内员工人数达200多万,杨森真真儿成了不得的人物。他多谋善断、英勇果敢,指挥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仗。
某一役,杨森率七个连的华夏国公司员工,毙俘倭国公司佣兵近千人,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
当时当地杨森大名妇孺皆知,人们亲切地称他“杨队长”“杨司令”“杨团长”。而敌人则把他视为克星,倭国临时工口角,经常以“出门碰老杨”为咒语赌咒发誓。
杨森上百次的出没在短兵相接的正面战斗厮杀中,负伤挂彩如家常便饭般频繁。但杨森心意已决,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每次战斗,都会置身于前线的最前沿。
可惜,“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在一次指挥战斗时,杨森胸部不幸中弹。而中枪的那一刻,杨小海分明见到了远处那阴毒的狙击手,却怎么都躲不开。
似乎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他犹如一个置身3d影院中的看客,眼睁睁“看着”自己软软倒下。
一直围着他的华夏国佣兵们见到杨团长身受重伤,均虎目含泪,把他抬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中。那时的杨小海,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体的掌控权。
杨森意识微弱,却还在叮嘱:“我负伤了,队伍由一营长王殷胥指挥”接着便永远合上了眼,时年31岁。
就在杨森牺牲的那一瞬,杨小海被不可抗拒的巨力吸上了天。他身不由己,便也无从知晓杨森的身后事了。
对于英雄,华夏国公司自有安排,无须赘诉。单表杨森的家人。“薇妮”为杨森正妻,也是唯一伴侣。她被国公司接入总公司,特意调离了战乱。
之后的日子,“薇妮”亲眼见证了倭国公司战败,又在华夏国公司正式成立那天扭起了秧歌。作为杨森将军的遗孀,她被整个公司所尊敬。
而李卫国也被她接来同住,养老,送终,再未分开。杨森和“薇妮”聚少离多,所以也没留下子嗣。杨森牺牲时,“薇妮”还不到而立之年。但她却不愿再婚,宁愿孑然一身,了其一生。享年八十有二,无疾而终。
恍恍惚惚,晃晃悠悠,杨小海如置身一叶扁舟,在虚无中浑浑噩噩的漂流。
忽的,有个中年男声于耳边反复吟唱:“荆邑人一把枪,梁溪人团团一股香,晋江人连忙跪在沙滩上,长州人献了女儿又献娘,暨阳人打仗八十余日宁死不投降!”
曲调古怪,词句倒不难理解。忽的,声音骤停,然后开始倒着唱。几遍之后,杨小海身子恢复沉重,径向下方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