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总部砧板房内的其乐融融相比,“鲸鱼核电站”不逊分毫。李卫国与杨小海少说相差30来岁,可一老一少手捧震动手柄,依旧玩的不亦乐乎。“传球,传球!4号是臭嘴贝厉,你的马拉快下底。别让米西缠上,他抢断很厉害。”
杨小海大呼小叫,双眼死盯着巨大的弧形电视屏。手上的震动手柄痛苦叫唤着,似乎随时都会被捏爆。
“蛋定,蛋定。渗透太慢,看我的7号小贝定点传球。”李卫国盘着腿,与杨小海大呼小叫的样子不同,很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味道。弧形电视屏很大,而且无死角。让这款经典的实况系列更显流畅。
“goal!!”
伴随着杨小海颤动的长音,一个光头9号忘情的在草皮上奔跑,连续两个空翻后,静止在边旗上摆起了poSS。杨小海呐喊着,与李卫国宽大厚重的手掌拍在了一处。
杨小海将疫苗送给李卫国,已是半个月前的事。李卫国说话算话,大量的生活给养源源不断的空运过来。这段时间,杨小海混日子,基地蓬勃发展,基地外的感染者们也很是消停;大家相安无事,很是平静。
杨小海好理解,本就倦怠,怎么过都是一天。但身居高位的李卫国成天和大男孩混就有点不协调了。但当事两人不觉有啥不妥,旁人也不好多嘴。
李卫国和杨小海对了一下手,脸上淡淡的,静等球赛继续。而杨小海在自己的狗窝里更是放浪形骸。弧形显示器、实况系列游戏光盘,这些给力的宅男神器自然是老李带来的。
从吃过早饭、午饭、到现在,俩人整整玩了一个白天。李卫国毕竟上了岁数,他可没杨小海活力无限。“嘟……”哨音一响,2030年男足世界杯决赛下半场赛程继续,华夏队一比零领先耳根廷一球。
得益于忽略时间的归化球员们,华夏队实力强悍,有望问鼎。辛苦鏖战许久,好不容易胜利在望,杨小海很兴奋。“小海啊,哥哥我真的很感激你,所以想送你几句话。”李卫国捏着手柄,但注意力已经不在游戏上。
“老李,虽然岁数差的有点大,但投缘啊。有啥话直说,咱俩谁跟谁?真没看出来嘿,游戏打这么好,仅次于我,哇咔咔……”
“据我说知,公司高管中,喜欢打游戏又愿意忘年交的,不多。不仅如此,还有人对我的行事风格多有诟病。”“嗯?”杨小海支棱起了耳朵。
“基地实力强大,你手握战斗疫苗、体内的血液又极其特殊,本身还是个战力非凡的怪胎,所有这些,才使国公司一些人始终隐忍不发。”
“不至于……”
“听我说完。”
李卫国玩味的一笑:“我能有今天,一是凭努力,二靠运气。但不管怎样,这个岁数才进国公司高层,不出意外,也就到达了仕途顶点。是病毒让我百尺竿头。但越往上走压力越大。实不相瞒,来这儿其实是迫于无奈。竞争对手打算在我离开时搞事情,但却因50只疫苗翻了盘。具体细节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
“老李……”杨小海对忽然正经起来的李卫国很不适应。
“嘟、嘟、嘟……”哨音响起,华夏归化球员队捧起了大力神杯。但杨小海胜利的兴奋感却没了。
“我要走了。明早天不亮就得飞,晚了怕赶不上就职。官职升了三级。”李卫国平静的道。
“哇!”“嗯,别嚷嚷,正式任命得就职仪式后才生效。不想让人误会我招摇。”
“了解,恭喜!”杨小海忽觉游戏里的华夏队夺冠很没劲。
“以后,或许见面的难度会很大。”
“嗯,应该的。”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很像……”李卫国斟酌着,在脑海里寻找着形容词。
“家人。”杨小海不假思索。
“对,不仅是你,连你的助理都是,很熟悉,很亲切。好像我们很早就认识。”
“呵呵,老李啊,再说下去就是封建迷信了哦。”
“你小子……”李卫国失笑:“什么时候,我混到要你提醒的地步了?少矫情,世界杯都拿了,敢不敢和我pk?”
“来就来,输了2斤桂花陈。”“臭小子,一定是我输吗?”
翌日,天还未亮,李卫国带着“天龙八部”一同登机。当伊尔-76呼啸升空,本应沉睡着的杨小海忽然在塔台现身。白鹭很惊讶,她的记忆中,从没见过特殊顾问这么早起来。
“走了?”杨小海问。
“嗯。”白鹭有着佣兵的共性,说话不喜欢拖泥带水。
“没交代什么?或是拿走什么吗?”
“首长说了俩字:‘珍重’。”
“……没了?”
“没了。”
杨小海信步踱到窗前,透过玻璃窗,将视线投向了高大的围墙。在那里,厚重的外围墙正缓缓闭合。很快,围墙合拢,将“鲸鱼核电站”护的严严实实。
就像是一位爱戴的长辈离开般,杨小海胸口沉甸甸的,总觉堵的慌。他不明白,和李卫国认识仅月余,相处时也没啥惊心动魄的事,怎么就这么不舍呢?
有人相处几十载,仍旧形同陌路;可有的人却一见如故。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猿粪吧。
李卫国的来访与离开,给基地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50只疫苗就换了好几架飞机物资。其中最为宝贵的,当属半机舱药品。药品大都保质期只剩半年,但好歹解决了有医无药的窘境。
来投的幸存者中,不乏医护工作者。有了药品,好歹能让排除万难赶来的幸存者们休养生息。经此一弄,本就闻名的“鲸鱼核电站”基地名声更响了。
就在基地十几公里外,有一座坚固的大楼。之所以说是一座,是因为整楼就一家单位—“华夏国公司银行”。此楼为承运市的银行总行,也是整个远东省的国公司银行总行所在。
大楼修建的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是大气磅礴。此楼也是承运市的地标建筑。因为财力雄厚,所以建楼时,采用的原料都是质量上佳的好东西。所以末日病毒爆发一年多,从表面上看,大楼依旧完好。
大楼只有四层高,平时供人员办公已是绰绰有余。银行员工却知道,大楼的重点却在地面之下:地下一层、二层为停车场,三层为现金库。四层也就是最底层,则是银行的核心所在—存放贵重物品的主仓库。
所谓贵重,其实得分开说。一个是“贵”,比如说宝石、文物、小件的古董……贵是贵,但不重。这些东西被装在密码箱里。而密码箱则镶嵌在主仓库的墙壁中,将“坚固”诠释的淋漓尽致。
真正重的,是那些整齐摆放的东西—金条。每根金条都不长,黄橙橙亮晶晶的。但罗列成一堵堵黄金墙,那视觉冲击就很强烈了。普通人置身于金条构成的房间中,八成得迷糊。
不过万事无绝对,在这金条搭建的“金屋”中,还真藏着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姑娘形态窈窕,面容虽脏却难掩秀丽,穿着一身银行常见的工作制服。她对高高堆叠的金条瞅都不瞅,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厚重的防盗门。
忽然,“哗啦啦”的摩擦声响,足有半米厚的全金属门防盗门缓缓向外打开。一个白衬衫黑西服的男子费劲的推着门,吃力的将自己挤进门;然后再全力扭动螺旋把手,把门重新闭合。
“子龙,你回来了!”姑娘一句没营养的话后,乳燕投林般飞向男子。男子岁数不大,看样一定没到30。
他剧烈喘息着,虚弱的摆摆手:“水。”经提醒,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将一个钢化杯从地上抓起,递到男子手上。
“咕咚咕咚……”一杯水,200ml,一饮而尽。
“子龙,从你出门开始算,到现在已经用时58分钟。一个小时啊,我的心就没落过地。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找到补给?”
“映雪,我们要死了……”子龙颓然的放下杯子,眼神开始涣散。
“不要吓我啊子龙。一年多,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撑到现在,我不允许你私自放弃。”叫映雪的姑娘带着哭腔伸手去摇子龙。只晃两下就觉满手滑腻。子龙汗透层衫,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映雪,我们完了。整个大楼,抛开停车场,我找遍了所有能到达的角落。一粒米、一块碎饼干都没有。除了消防栓,我们什么补给都没了。”
“再仔细找找,说不定……”
“雪,没用的……”子龙扭头趴在冰冷的钢化地面上,闭眼就睡。他累坏了。不到两个小时,他跑遍了整个大楼。隐蔽的角落、难以触及的地方全翻了,没找到吃的。好几次都想跑出银行坚固的堡垒。可映雪还在等他,所以子龙必须回来。
没有错,全封闭的银行大楼内,卑微的存活着两个年轻的灵魂。虽靠着整栋楼的给养绞尽脑汁的熬到了现在,但终是到了强弩之末、无以为继的时候。
姑娘将一件掉毛的羽绒服盖在男子身上,眼神无力的划过仓库—那些往日让人觊觎的、甚至愿意拿命换的东西,正泛着冰冷的光,无用的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