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叱后杨小海凭空消失,瞬移般改坐为站,立在了厅中。由于速度太快,宽整的房内刮起了旋风,将薇妮拿来的纸张卷的猎猎作响。“叮”,“天丛云剑”在杨小海后背碰了一下,接着便委屈的浮在半空。
犬王“雷鸣”四肢连捣,连退了好几步。棕色的眼仁四下扫视,微张的狗嘴“嗖”的将猩红的长舌吸回。待的确定没有危险,方才歪头撩了一眼闪着寒光的怪刀。
“小海!”“主人!”与两声后知后觉的惊呼一起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抱怨:“‘小云’要被你欺负哭了。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截胡,总怎么硬生生的半路刹车,早晚会憋出内伤。”“你要不改改动不动就砍的毛病,这事早晚还有。”杨小海有情绪,说话就没顾得上遮掩。
“‘雷鸣’?都不是坏人,别咬我们好不?”杨小海笑眯眯的对大狗说。
所谓的“犬王”,当年的功勋犬,那都是宫农的说法。杨小海对大狗和善是基于本身的喜欢和对“大黄”的感激。再有,就是颜值的影响了。说实话,大狗确实生的俊俏:一打眼,无法形容的高贵感便扑面而来。
再一瞧,就只剩下了两字:雄壮。它体长略大于身高,头部线条简洁、结实而不粗笨。大狗整体不过分纤细,身躯比例很是协调。明明是狗,却有着丰富的表情:那张俊美的长脸清晰表达出敏锐、聪明、沉着的情绪来。
它的眼睛中等大小,既不像吉娃娃般浑圆,又不像牛头梗般长成了一条线。它呈对称的杏仁形,位置略微倾斜,毫不突出于眼睑之外。棕色偏黑的眼仁拉近了它与华夏的距离。双耳略尖,向前向上支棱着,使得它倍显精神。
口吻长而结实,其轮廓线与头部的轮廓线相互平行。鼻镜纯黑。嘴唇紧闭,将锋利的牙齿包裹的严丝合缝。颌部坚固、结实。全身的皮肤与肌肉都很紧绷且发达。缎子般的短毛披盖周身,黝黑发亮。
虽见过几次,还曾并肩作战,但杨小海到现在才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番。犬王“雷鸣”,尽管变异,却还能认出来是条“黑背”犬。只是满世界怕都找不到一条满身纯黑的牧羊犬吧?
杨小海看着犬王入了迷,可对方却不会任由品鉴。“雷鸣”四肢“哒哒”轻响,绕着杨小海,继续向黑瞳走去。只是它有意无意的,用杨小海挡住了“天丛云剑”。“什么意思?自保都不成?不用砍的,我用咬的么?”
黑瞳气呼呼站起,拂袖而去。眨眼便没了踪影。“这妮子,又哪根筋搭错了?”杨小海扁扁嘴,伸手向“雷鸣”头上摸去。于是,趴着都有杨小海一多半高的大犬再次后退。“雷鸣”歪着头,用一只眼盯着杨小海,“哒哒哒”的都快退出客厅了。
如此反应,使杨小海讪讪的缩回了手。拦在“天丛云剑”前面,看似容易,却几乎耗光了他全部精神。此刻,他竟觉着浑身乏力,衣服下的皮肤也软软的,好像马上就要融化。
不消说,定是变异的后遗症发作。“若听得懂,我不介意帮你一把。要是不明白,只怨咱俩没缘。该吃吃该喝喝,在屋里等半天。下午,要还吃不下常规食物,咱俩就一起打野……”话没说完,人已不见。那速度,比黑瞳也没慢多少。
客厅中,黄从江瞅了瞅犬王“雷鸣”,随口问薇妮:“这算爱心泛滥么?主人从没把它当犬吧?他的身体状况,能独自外出?”
薇妮轻蹙淡红的娥眉,声音飘忽:“情况不好,但他一点不担心。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小海强大是不错,可不用直面感染者,自然也少了许多的危险。黑瞳妹妹很强,但还没强到横行天下的地步。尤其是耐性,你也知道。她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弱小者,也可以说是最靠谱的泥菩萨。小海没了诸多怪力,在基地中韬光养晦也不错。”
“我懂你的意思。”黄从江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管主人如何,我们都要确保他永生不灭。现在,我们的力量很弱;明天,我们注定辉煌。”
“所以,只要留在他身边,陪伴、等待、全力支持就好。”犬王“雷鸣”默默的观察,直觉让它离两人远远地。它把沙发上的垫子咬下,甩在客厅角落。
“哒哒哒”的走过去,在垫子上趴下。偌大的脑袋趴在两只平铺的前爪上,闭上了眼睛。
下午五点将半,杨小海才磨磨蹭蹭的出了房。虽只隔一道木门,但“雷鸣”却不吵不闹的趴了一下午。伸伸懒腰,只觉身体又恢复了正常。“果然,没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要是不行,那就再睡一觉。”
见到角落里的“雷鸣”,杨小海直了眼,接着便回身进了屋。等再出来,手里多了个白盖蓝底的塑料大箱。“呐,看你老实,给点奖励。从今儿起,跟我混吧。”杨小海老神在在的说道。白盖子一掀,露出了箱子里的事物:几颗高度腐烂的人头。
说是人头,难免有些危言耸听。这些,都是“感染者”的残骸。早已脑死的遗骸无法挣脱病毒的摆布,即便只剩下头颅,却依旧不停的张合着嘴巴。
“若不是病毒将世界弄成这样,我绝不会、更不允许这样处理残骸。与其互相吞噬、变异,变得强大后再来猎杀我们,不如将它们有效的利用起来。”杨小海做贼一样四下乱看。虽然明知附近没人,却还是贼头贼脑。
“我跟你说,这些都不普通。凭当过感染者的经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都是即将变异,或者刚刚变异的‘感染者’。怎么说呢,就好比臭豆腐,你闻着不咋地,可吃着香。这都是我的私人珍藏,一般人还见不到呐。”
杨小海抓起一颗头颅,轻轻掰开,里面的东西虽不如变异感染者的水晶脑那么晶莹剔透,却也一点都不血腥。这些先前处理过,不用再切。手抓着颤巍巍的东西,杨小海将之递向“雷鸣”。于是,上午的一幕又出现了:犬王舔着鼻子,再次侧头后退。
“嘿,瞧把你能的。几个意思?不新鲜?不吃嗟来之食?你都混的要了饭了,还跟我摆什么谱啊?爱吃不吃。终究还是我来为他解脱了吧!”手一收,头一仰,一大团软趴趴的东西进了肚。
杨小海意犹未尽,却不再取头颅,反而喃喃自语:“这位不知名的哥们,我杨小海给予你解脱。若冥冥中你心有怨,尽管来找。只要你来,我愿一命抵一命。”
杨小海心存良善,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将残骸吃掉,总是难免惴惴不安。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生吃人肉,只为满足一己私欲;有的却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人。不管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都不能轻易改变。
正所谓江山……嗯?杨小海稍一出神,忽感手上一轻,那蓝色的塑料箱已消失不见。他一抬眼皮,便见“雷鸣”叼着塑料盒,“哒哒”的回了墙角。
“这就对了嘛,正所谓识时务者……”“雷鸣”将东西从箱里扒拉出来,一口一个吃光。头一抬,深棕色的眼睛四下一扫,自顾自的向楼外便走。
“嘿,你当这馆子呐?吃完了,连碗筷都不收?”许是嗓门有点大,“雷霆”在即将出门时停住。它侧身,扭头,用一只眼睛瞄了下杨小海,然后继续昂首挺胸的离开。“行,你丫真行!吃了霸王餐,还不许有意见的。”
隔天,天刚亮,“哒哒哒”的轻响便钻进了耳。他的房间就在楼的大门边。虽浑身乏力,肌肉软得如面团;但听力却没受影响,仍旧是耳聪目明。
“雷鸣”的脚步虽轻,却仍把老宅男从睡梦中唤醒。“又来下馆子?哼,对不起,没货!”杨小海翻身,将被子蒙头。“咣咣咣……咣咣咣……”一串极其无理、野蛮的敲门声,将回笼觉的念头击得粉碎。
多久了?自打从安保大楼飞出,就没人敢这么砸自己的门。怒气立即不受控制的腾腾升起。杨小海猛的将被子掀飞,片腿下了床、“不管是谁,敢折腾老子……”
发着狠,一把拉开了门。眼前,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嗯?”人呢??谁大清早的逗我玩?低头、关门……我去。一条乌黑发亮的大犬正瞪着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悬停半空,正自缓缓落下。好家伙,敢情那极有韵律又十分野蛮的敲门声,竟是它弄出来的。
“是……你?”虽然证据确凿,但杨小海还是爆了句废话。“雷鸣”两爪相叩,身子一低,大尾巴晃啊晃的,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嘿,你也没醒?没存货。等我睡醒的,到时候想办法给你弄吃的。啊……”
杨小海睡眼蒙眬的,拿脚丫子往外怼大犬。长那么大干啥?门都堵了。“汪!”“雷鸣”突然大叫一声,将杨小海吓一跳。好家伙,敢情会叫啊?一直以为它只会嗷嗷嗷呢。
“别闹,大清早的,再睡会儿……哈……”杨小海不停地打哈欠。“轰隆!”“雷鸣”大嘴一张,一抹亮丽到刺眼的电芒将双眼晃花。浑身疼痛,立马失了知觉;杨小海像块被雷劈中的树干,冒着黑烟,直挺挺向后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