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海来到东楼梯口,看到王英译等人枪操在手,正在警戒。没有探索任务的人则搬着东西,默默的忙碌着。十几米宽的楼梯口布满了重物,仅在楼梯中间留了一个狭小的过道。一回生,两回熟,众人的效率明显提升了不少。
见杨小海过来,王英译冲他点点头:“李区长,这就出发吧?”
“啥?”杨小海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众人的情绪这么饱满。
见那七个人检查枪械和防弹衣,杨小海忙劝阻道:“别急啊各位,27层不比28层,下面我可没探索过。
各个办公室里的先不提,光是走廊里晃荡的怪物们,总该借着地势先解决的好。”
“你的意思是?”
“等东西堆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弄点声,把它们引上来。我们仍旧躲在桌椅板凳后面,离远点用刀扎。”
“对啊,刚才我们不就这么做的么?一招鲜吃遍天。就这么干。”王英译无有异议。
“小磬,老杨,找些木棍和铁丝来,我们再做几根“长矛”。小张和小章带队,剩余人帮着把刚漏过去的‘感染者’解脱,能不用枪尽量别用,子弹可金贵。”
“明白。是。好咧……”一串应答声响起,王英译问杨小海:“李区长,我承认,之前对您有些轻视之心,希望您别见怪。刚才的尸骸给我上了一课。所以我想当面讨教几招……是真的讨教,没别的意思。对付‘感染者’,您比我们有经验。”
面对三十来岁,三七分头型的王英译,杨小海好感顿生。
“怎么称呼?”
“我叫王英译,负责网络流程的。”
“王哥,承蒙高看,那我就把一点经验和您唠唠。”
“李区长太客气了。不敢托大,叫我小王就好。”于是乎,两人在众人忙碌之时躲到一边嘀嘀咕咕絮叨起来。
一小时匆匆飞过,宗泽磬等人拿着临时赶工做出来的“长矛”,正在检验其质量。杨小海盯着拖把棍上的匕首,那上面有种熟悉的温馨。
没想到在家琢磨出来的土方法,到现在依然能派上用场。回想往事,杨小海有些唏嘘。些微感叹间,还没等情怀尽抒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便即入了耳。如此嘈杂且连续的噪音,使得杨小海顿时脸色大变。
几步跃到闫冰面前,顾不上压制,杨小海口沫横飞的放声大喝:“别他喵的瞎引怪啊!”
用手一指临时搭建的封堵物:“这破玩意儿又不是钢筋水泥,要是被冲垮,那可就就只能gameover了!”
经杨小海提醒,闫冰马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紧走几步,抬臂伸掌向下虚按,试图让众人小声着些。但还没等大家领会精神呢,楼梯下方便传来了连串的嘶吼之声。
“该死的。”杨小海咒骂一句,攥紧了手上的杨木拖把杆。从嘶吼声响起,到大群“感染者”在破桌破椅后抓挠推挤,仅仅过了十几秒。作为屏障的重物开始摇晃,杨小海急促的喊声也随之响起:“都别杵着呀?手上没家伙的固定桌椅。有‘矛’的给我往死里捅!”
一声呼和,被“感染者”的凶残恶相所摄的“弱鸡”们方才如梦初醒。没有“长矛”在手的黑衣们紧紧抓住了颤动的桌椅。局面虽然紧迫,好在无人开枪。无数“感染者”从楼梯下方涌现而出,顷刻间便汇成了滔滔不绝之势。
临时堆叠的屏障虽紧密相连,但毕竟只有半米来厚;随“感染者”的抓挠而整体剧烈的晃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倾覆。
杨小海急了。这些普通“感染者”虽对他威胁不大,但身边可都是些没见过血腥的“弱鸡”新手。但凡钻进来一头,定然全面溃败不可。不说脸色发青,死死抵住桌椅的王英译,就连甚有好感的王小娜也是在劫难逃。
不动手是不行了。杨小海一手抄一根“长矛”,顺桌椅间的缝隙往前猛戳!
时间稍长,强自撑起的理智便被恐怖的现实击溃。一些心慌的“弱鸡”终于掏出了枪。随着“砰啪”之声从无到有,再到连成了片,近在咫尺的杨小海竟暂时失了聪。心慌意乱之下,扣动扳机的人都刻意的忽略了一个事实:枪响可比敲击声大得多了。
杨小海心急如焚,他对身旁一位换弹药的黑衣大声呵斥:“谁他瞄让你开枪了?都他瞄收起来。万一惹出了‘大阿诺’,大家一起玩儿蛋去吧!”
此刻的杨小海脸色铁青,面容也是说不出的狰狞。被他呵斥,众人虽没呛声反对,却也难免心怀不满;但对上杨小海那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竟也乖乖的垂下了枪口。
队伍后方的闫冰反应倒是不慢,趁着枪声间歇的当儿,立马高声且急促的呼喝道:“李区长怕‘感染者’数量过多导致失控,照他说的做。端枪的把武器收起来,这是命令!不许用枪,只能拿刀。”
杨小海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太过情绪化。众人本就鸭梨山大,可别就此集体崩了溃。抿抿嘴唇,不再高声怒喊;只是盯着桌椅间缝隙,在极其有限的空间内操控着“长矛”。两把“毒蛇”伸缩吞吐,犹如活过来一般,准确的咬在一个个“感染者”头上。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在十几米宽的楼梯口,隔着半米的桌椅屏障,“幸存者”们迅速解脱着一头头的行尸走肉。
杨小海已然记不清使坏了多少把“长矛”。只要武器出现问题,总会有新的拖把递到手上。百忙之中瞥眼一看,原来是宗泽磬在给他打着下手。这个面容稚嫩的小伙子一边快速着将各种刀具绑在木棍之上,一边还频频扫视观察着同僚们的情况。但凡有人的“武器”出现了问题,他便在第一时间提供支援。稚嫩的手指被铁丝扎的汩汩淌血,他却毫不在意。
杨小海心里暗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感染者”的抓挠攻势猛烈且持续。但不到贰佰人的队伍人人拼命,愣是借着破桌烂椅抵住了死亡的狂潮。在无有伤亡、此消彼长的坚守之下,“感染者”的身影渐渐稀薄起来。
挥汗如雨的“弱鸡”们也意识到了胜利在望,不禁情绪高涨起来。又过了几分钟,杨小海眼前忽然为之一空。那倚为屏障城墙的破桌烂椅猛的向前倾倒,顿时露出几头落后的“感染者”。
杨小海反应最是迅捷,垫脚前冲之际,手中“长矛”轻颤,轻松刺中了一头刚刚半蹲,即将扑起的“感染者”。与此同时,前冲的杨小海放开“长矛”,迅速蹲下,双臂合拢,一把抱住了“感染者”的腿。
大喝一声:“走你!”
那“幸运儿”双脚立马腾空而起,打着横摔下了楼梯。后面两头怪物立被牵连,迅速成了三只滚地葫芦。还未从尸骸堆中爬起呢,便被冲下楼梯的杨小海挨个解脱了。刚刚的招数,正是来自于军体拳的第二套招式:挡击抱腿。
三个被杨小海解决的家伙算是幸运的。杨小海直腰向左右一扫,方才发现最后一头“感染者”已被众人合力处理掉了。
走到几乎成了筛子的遗骸旁边,杨小海皱眉抬手,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兄弟,够了。”
话毕,探手抓住了兀自在感染者身上扎个没完的矛身。“长矛”挣了几下,却根本挣不脱束缚。武器的主人方才长吐浊气,身体软软的向地便倒。左右的黑衣忙探手扶住了他。
待得杨小海细看之时,方才发现那人早已双目紧闭,昏得人事不省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猛烈的刺激,这人苏醒后怕是会大病一场吧?
杨小海刚想仔细探查一番,耳中便“噗通噗通”闷响连连。敢情,战斗甫一结束,立马便有十几个人跟着昏了过去。杨小海挠挠脑袋,没了辙。
受不了刺激、就此昏厥的毕竟是少数,清醒的人还要抓紧时间将桌椅重新堆叠起来。没有丝毫的阻挡,要是再来一波“感染者”,那可就彻底交代了。如此浅显的道理人人皆知,所以也不用闫冰吩咐,大家便拖着劫后余生的身躯忙碌起来。
如此一弄,倒给众人提了个醒:即便暂时获得了胜利,死亡的威胁却从未消散。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能是“幸存者”,而绝非“胜利者”。
从被抓挠两半的木头就能得出结论:如此锋利的爪子,若是抓挠到人身之上,又该是怎样的悲惨场景呢?甩动军刀,将污渍甩飞,复将它插回到小腿的刀鞘之中。紧张的战斗之后,纵使天赋异禀,杨小海也有点累了。
调整呼吸,想寻个角落歇会儿。但听闫冰忽然开了口:“同僚们抓点紧,势必要把楼梯口彻底堵住。你们几个调整下状态,把二十七层能吃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不是吧?累成这样,还来?”
杨小海看看汗透重衫的王英译,再瞅瞅双手被扎的全是血的宗泽磬,很是不满。透过厚厚眼镜片,杨小海却捉到了一双焦虑的眼睛。一个个空纸壳箱迅疾划过脑海。舌头动了动,杨小海缓缓的点了点头。
昏厥的自有人将其抬走,剩下的黑衣则咬着牙搬运着重物。平日里的垃圾破烂儿,如今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宝。不久之前的激烈战斗,使得众人皆有了不同的感悟。
闭上眼,静悄悄的,连衣服的摩擦声都听不到;杨小海睁开眼,则看到了一番紧张忙碌的景象。在互相矛盾的画面之中,时间悄悄的溜了半个多小时。
重新堆叠好的“屏障”间,特意留了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啪嗒”,脆响声中,王英译将枪上了膛。
在他身后,是杨凯、宗泽磬、章明雷,还有到现在都叫不出名的三个黑衣。七个人,七双眼,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