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说客
雁门关外，鲜卑王庭。
鲜卑的大本营在大荒边缘的室韦地。
大荒从五藏山脉边缘，一直延伸到玄菟郡外的海岸。
越往东，大荒的力量越弱。
表现为，辽东的公孙氏通过长城确定异兽之域的位置后，甚至不需要长城投射出的特殊通道，光凭先遣部队，沿着海岸，花一个月就能物理穿过大荒到达异兽之域。
如果走长城在大荒中投射的通道，时间能够更短。
当年匈奴南北分裂，南匈奴归附帝国，北匈奴宁死不投，可又无法再在室韦地待下去，于是不顾生死，向着大荒之北迁移，到如今，依旧没有一丝消息。
如果没有长城的指引，进入大荒，跟送死没有区别。
对于乌桓、鲜卑、匈奴等族来说，穿行东西向的大荒并不是死亡之旅。
因为大荒与长城之间，并不是严丝合缝的，中间有许多空隙。
鲜卑的室韦地和乌桓的黑水地就是长城东部最大的两块空隙。
室韦地是长城以北最大也是最肥沃的草原，水源丰沛，原是匈奴之地，后来随着南匈奴内迁，北匈奴冒险穿越大荒向北而去，不知所踪后，鲜卑占据了这块土地。
巨大的长城将内外隔绝，不过因为长久以来，诸侯争霸，边防废弛，长城并没有阻碍鲜卑的步伐。
鲜卑这些年不断向汉帝国边郡渗透，部族甚至深入到了雁门、云中、九原、朔方、北地等边郡。
不过乱世之中，各路诸侯根本顾不得边地的郡县。
更何况，这些郡县经济价值低，花费兵力驻守，等于不断抽自己的血。
直到曹操统一北方，情况才有所好转。
当年张辽在白狼山斩杀了蹋顿之后，一部分精锐被编入了曹军，部众归入幽州，剩下的不是依附鲜卑，就是被辽东公孙康收服。
幽州以北，也就此进入了稳定期。
乌桓就此败落，黑水地也被鲜卑占据。
鲜卑势力甚大，不过部落分散，最主要的是三支。
鲜卑单于一系的步度根、新崛起的轲比能和东部鲜卑的素利、弥加等部。
轲比能和步度根麾下，各有万骑。
轲比能的能力出众，其麾下兵力强于步度根，除了本部万骑，还有三千乌桓骑兵效命，但轲比能的号召力不如步度根，他只是大人，而步度根是单于，能够召集的鲜卑部落要远少于步度根。
杨修这次前来，便是为了说服轲比能和步度根联手，对付蜀国。
不过麻烦在于，这两位鲜卑首领有仇！
幸运的是，对于鲜卑人来说，利益比仇恨更重要。
杨修来到轲比能的王庭之中，对方正坐在位置上，和一众部属观看着胡姬艳舞。
见杨修来，轲比能并没有阻止胡姬跳舞。
轲比能还未发迹之时，曾经一度恭顺曹魏，每年都率领部众，押送物资进贡朝廷。
曹魏失去关中之后，对于边地的控制力降低。
原本恭顺的匈奴、鲜卑也不像原来一样了。
尤其是轲比能斩杀步度根之兄扶罗韩，并其部众后，威势大盛，更是如此。
等待的时间，杨修一直观察着这位异军突起的鲜卑首领。
轲比能虽然眼睛盯着帐中美艳的胡姬，可却不像是其他人一样，色授魂与。
对于自己带来的大批礼物，也丝毫不在意。
这不是一个好色、贪财的人。
杨修心中，做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轲比能要比步度根难对付。
胡姬舞完，轻轻一礼，退出了帐中。
轲比能看向了杨修，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听说你劝说步度根攻击蜀国，成功之后，又来到了我的地盘，可知我与步度根是仇人？”
“知道！”
“既然知道，还敢前来？”
“我此来，除了奉上魏王的礼物，表达友好，还有一言，为大人计，为鲜卑计。”
“汉人多饶舌之徒，本不足为信。念在你是魏王的使者，我且听听，若是一言不对，休怪我翻脸无情。”
“鲜卑、匈奴等族，多依水草而居，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你是想说你汉人的生活方式比我鲜卑更高明么？我可不是匈奴那些蠢蛋，会信了你们汉人的话，南下归附。”
杨修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可知北地郡之事？”
“哼！”
轲比能脸上露出了愤恨。
“那蜀国太子，用什么鹿神诱骗我鲜卑之人。我麾下部落，很多都被其蒙骗，失去了财货、土地与人口。每每想到此，我便恨不得将那竖子剥皮拆骨。”
鲜卑本就是部落联盟。
大部族下面有许多小部落。
鲜卑游牧为生，自从那些部落进入北地之后，就像是失联一样，再也不受轲比能的节制，这才是他愤恨的地方。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
“蜀国太子拥有着一支能够呼风唤雨的兵马，可将荒漠变成良田。”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部族之中也有巫师精善此术。你们魏国，不也有很多人会么？”
轲比能不以为意。
“可大人麾下祭祀，能将一郡之地，都变成良田么？”
“一……一郡？”
轲比能露出了错愕之情，杨修却是肯定的道。
“一郡！”
轲比能摇了摇头。
“不能！”
“蜀国太子就可以。如今北地郡郡城周围，原本的草地都变成了农田，本是荒漠之地，也出现了草原。”
杨修看了一眼轲比能，对方脸上出现了狐疑之色。
杨修等待了片刻，轲比能没有讥讽或是反驳，便继续说着。
“如今是北地，今后就会是西河、上郡、朔方、九原、云中，长此以往，这天下还有鲜卑的立足之地么？”
轲比能沉着脸，表情压抑。
轲比能不是一般的鲜卑首领，他知道当初匈奴兴起的原因，也知道他们分裂的后果。
轲比能梦想的有着一日能够统一鲜卑，复现昔日匈奴之盛事。
如今汉国分裂，对于鲜卑人来说是天赐良机。只有像昔年的冒顿一样，在汉人统一帝国之前统一匈奴，才能跨过长城，饮马黄河。
真如杨修所说，十几、二十几年后，鲜卑怕是只能蜷缩在长城之外苟活了。
刘禅是在掘他们的根啊！
“好，我答应你，一起攻蜀。不过，步度根那边你给多少，我要再加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