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登出来的早上是星期三,那天早上我没有课。不过因为神书安要去学校,所以我一早就起来给他做饭。从楼下报箱里取来报纸和牛奶,报纸直接让我丢在了餐桌上。我一边煮奶一边叫神书安,问他鸡蛋要吃半熟的还是全熟的。
神书安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每天吃早饭的时候他都要看报纸。翻阅一下都有什么社会大事儿发生,君临天下的模样好像皇帝在查看奏折。我一直笑他,说他那样子看起来蠢的要命……也正是由于我的嘲笑,神书安那天破天荒的没有看报纸。
“我要是皇帝,你恐怕得气炸了。”我在煎荷包蛋的时候神书安走过来,他亲亲我的额头笑道,“后宫嫔妃佳丽三千人,你天天吃醋都吃不过来。”
我用油铲子柄撞他的脑袋,神书安笑呵呵的躲开了。帮我把饭菜端上桌,他坐在餐桌前等我一起吃。
今天张倩和于淼淼到医院帮忙,我只要中午去送饭就可以了。神书安走了之后,我洗过碗准备睡回笼觉。可在经过餐桌看到桌上的报纸时,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翻开了。
报纸上的头版头条,红色的大字赫然写着“t大校长利用职权之便,包养在校女学生”。而上面的配图照片。更是清晰醒目。配图上的男人是王校长,女生的脸部头像被打了马赛克……可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是能认出来,那个女生,是我。
报纸上登了三张照片,这三张照片分别是我和王校长的三次单独接触。第一次是在王校长的车上。正是神书安在学校礼堂里被警察抓走的那次。我和王校长一辆车,车上他第一次说要给钱补偿我。他要把银行卡塞给我,我推回去拒绝。
不过从照片上看,是完全看不出我在拒绝。
第二次是在神书安的考场。王校长单独叫我进到教室里询问情况,看到我受伤,他安慰的抱了抱我。从镜头的角度看,照片应该是在对面教室偷拍的。偷拍的角度拿捏的很到位,看样子,像极了我靠在王校长肩膀上哭。当然。照片的文字解释,也是这么说的。
第三次便是前几天在王校长的办公室,我接过银行卡,以及我们两个在走廊里的拥抱。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但从衣服装扮上,还能看出来上面的人是我……迅速的将报纸揉皱,我大力的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我赶紧打电话给王校长和我妈。但他们两个人的电话都占线。我不安的一直再打,半个小时后,王校长的电话提示为关机。我不安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神书安突然打电话回来了。
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我不安的把电话接起来:“喂?你不在上课吗?打电话回来干嘛?”
“想你了啊!”神书安那面一点都不安静,在一片嘈杂声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小乐,你在家干嘛呢?”
“我?”我心虚的厉害,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我还能干嘛啊!我当然是在家准备睡回笼觉啊……倒是你,你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怎么这么吵呢?”
神书安似乎是往外走了走,吵闹的声音小了些。他应该是站在走廊里,回音稍微有点大:“是应该在上课,但教授不知道干嘛去了,突然改成自习了。这不要期末考试了吗?需要看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我没有要复习的啊!我寻思给你打个电话,和你聊会儿天。”
因为神书安的话,我的整颗心都变的柔软。我坐在椅子上,笑他:“这才分开几分钟啊,早上吃饭的时候不聊了很久了吗?还没聊够呀!”
“没有啊,聊不够。”神书安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说话甜的厉害,“你说也奇怪,以前我对女孩子特别没有耐心。基本上接触一段时间,就没了太大的兴趣。如果对方要是粘我,或者是跟我亲近,我会特别的腻烦……我们在一起也算时间不短了吧?但为什么我觉得,和你怎么腻歪都不够呢?”
“我不是别的女孩子啊,我是石小乐啊!”我笑,“你自己说的,我和别的女孩子不同。”
神书安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有理有据的给我分析着:“其实也不是,我后来考虑了一下,你和别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小心眼,都是一样的没安全感……可能是因为我特别爱你,所以才会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吧!”
“神书安,”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决定将王校长的事情告诉他,“其实我……”
“小乐,我很想你呢!”神书安没有听我说的,他害羞的笑,“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常非常想你。来学校的路上我就在想,你要是能跟我走在一起多好。我们两个每天都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一起做……小乐,我们快点结婚吧!不要等到毕业了,这学期结束,我们就去结婚吧!婚礼等以后工作了,我再补给你。我们……”
神书安的话还没等说完,我的手机就提示有别的电话打进来了。我看了看,是不认识的陌生号码。虽然我很想继续跟神书安聊下去,但我不得不打断他:“我妈打电话给我了,我先不和你说了。等下中午你回来吃饭,我把饭菜做好放微波炉里。”
“好。”神书安不忘嘱咐我,“你好好和你妈妈聊啊!不要再吵架了。”
“嗯。”我笑他,“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神书安的电话挂断后,我立马将打进来的电话接起。来电话的不是我妈,而是王校长。省掉了招呼寒暄,王校长开门见山的问:“小乐,你看过今天的报纸新闻了吧?”
“我有看,”知道王校长没事儿,我反而冷静了,“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现在没时间解释事情的原由了,王校长只是安排吩咐:“有人想整垮我,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已经跟了好久了。小乐,我之前不让你来学校,就是怕这些人抓住把柄。既然现在事情出来了,你先不要来学校。我跟你妈妈说好了,给你暂时办一年的休学。”
“休学?我现在休学,不直接等于默认了吗?”我瞬间感到无比的火大,“而且咱们两个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事儿,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想整垮你的人应该盯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这样藏着我,是想藏到什么时候?把我藏个三年五年?还是藏到你退休?是不是因为你,我以后的人生都要藏起来?”
王校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的语气也很无奈:“小乐,你相信,我不想这样的。但以目前的情况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他们找不到你,他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三张照片,说明不了任何事情……小乐,你算是帮帮我。你的事情,我不能让人知道的。”他亩系巴。
“哈哈,你话说的也太好笑了。”大人们都是这样的论调,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你是怕什么?怕我跟记者胡说吗?你放心,我不会的。你觉得丢脸,我也同样觉得丢脸。有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爸爸,真的不是一件值得体面的事儿。”
王校长没吭声,我心冷的已经哭不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石康年爸爸,却只是叫你王校长吗?因为在我心里,你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石康年敢做敢当,他在外面有了情人有了孩子,他敢回家和我妈坦白。他做错的事情,他会承认,这是他做男人的担当。可你呢?你却一再的隐瞒,撒谎,拼命的粉饰自己的过去假装一切不存在……小时候你疼我照顾我,这些我都记得。但你做的这些事儿,我不感动也不感激。你做的这些不只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好受。”
“小乐,对不起。给你造成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王校长的嗓音沙哑,他的情绪低迷,“当年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一直想弥补,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的事儿,真的是非常要紧。不仅对我的形象有影响,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儿。你自己想一想,万一大家对你产生了不好的误会,以后你结婚嫁人生子,都是会受到影响的。”
我沉默着,王校长继续讲道:“我就算再混蛋,我也是你的爸爸。你的感受,我不会不考虑的。正是因为我权衡了许多的利弊,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暂时请病假离开一段时间,等事情淡一淡再回来。你放心,可能用不了一年,你就可以回来上学了。”
“而且,小乐啊,”王校长顿了顿,他很是艰难的说,“神书安的妈妈刚才给我打了通电话,她已经知道照片上的人是你了……她信了报纸上的话,误会了咱俩的关系。给我打完电话没一会儿,她就昏倒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