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改天一起喝茶。”韩琛放下电话，思索片刻，对站在他面前的陈永仁说：“阿仁，泰国新到的那批货，你去处理掉。”
“大佬，那批货值三千万啊！”陈永仁的表现一如既往，暗中却在思考对方的用意。
“有什么办法？”韩琛笑笑：“差佬新上去的大官要作秀，三千万就当给他买个烟火咯！”
其实韩琛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干，可社团联席会议发出了“江湖会盟令”，最近这阵子无论哪条道上的人都得收敛起来，谁敢冒头，事后就一起打谁。
韩琛连常任议员的资格都拿不到，势力比那些老牌社团差一档，这也是他没有被苏泽的分身取代的原因。加上为人一向稳重，但有风吹草动都会尽量避开。
“差佬们就是刮阵风，撑死一个月。”韩琛笑道：“烂仔们一个月吸不到，放开之后我们只会赚更多！”
“好吧。”陈永仁点头，听命行事。
出去之后，他很快将韩琛的动向汇报给负责联络中转的何定邦。
“何Sir，韩琛收敛动作，我们这个月内岂不没证据抓他？”
何定邦闻言一笑：“谁要抓他？”
见其不解，何定邦为其解释道：“在苏Sir手下做事很痛快的，只要你不冤枉好人，对那帮烂仔怎么做都行。”
“要什么证据？苏Sir又不是法官，干嘛还要把人抓回来？你手里不是有枪吗？”
“这……”陈永仁早已是个合格的警员，甚至可以说是个有坚定信仰的警员，还不习惯这种自由心证的做法。
“忘了苏Sir另一层身份？”何定邦幽幽道：“千万别想着冤枉好人，因为在苏Sir那边，死亡并不是终结……”
想起苏泽那不正常的大办公室，陈永仁这才明白过来。
法官未必能百分百认定凶手，但苏泽可以问鬼魂。
“所以既然苏Sir不会有错，而你又坚信韩琛是个坏人，也亲眼看到过他作恶，还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陈永仁这才完成认知上的转变。
苏泽搞的动作很大，又不禁止宣传，所以会议开完，消息灵通的人纷纷得到了情报。
各大社团的话事人也就是苏泽的分身甚至故意放出风声让手下人最近老实一点。警界搞这么大的行动，要是这些大社团的话事人没得到消息，反而不正常。
隔天，港岛各大电视台和报纸媒体开始连篇累牍报道警界计划的这次行动。
“观众朋友们，据我台记者从警务处公共关系科得到的消息，港岛警界打算在近期开展一次针对重大犯罪的专项打击行动，包括缉毒、反黑、重案三个领域……”
“此次专项行动由警务处副处长领衔，高级助理处长苏泽负责具体指挥。”
“这位苏Sir是一年前新上任的大阿Sir，此前一直负责机密部门，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难怪这么有闯劲。”
“警界开展的这次行动旨在打击重大犯罪，维护港岛的繁荣稳定，改善市民的生存环境。”
……
一处废弃的厂房内，阿虎丢掉手里的报纸，问他的老大南哥：“大哥，差佬兴师动众，恒发那单生意我们还做吗？”
按照约定，他们今晚就要回复陈晋，现在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对这单生意的把握变小。
钻石又不是黄金，抢到了带走也没用，得变现。
现在差佬搞的满城风雨，就算他们成功抢到手，也未必能顺利完成交易。
“我们不动手，你不是说还有另外一批没脑子的扑街在场吗？”南哥得意一笑：“盯着他们，看他们敢不敢动手，要是他们成功抢到手，我们就去抢他们！”
“南哥这主意好！”边上的马仔丧标欲欲跃试：“昨天在酒吧就看那帮扑街不顺眼，他们死在保镖手里最好，没死的话我们就干掉他们，把钻石抢过来！”
所以高秋一从警署出来，与阿虎碰面的时候就得知他们打算黑吃黑。
“手上伤的怎么回事？”谈完正事，阿虎瞄了高秋手腕一眼。
“又去了一趟差馆，没事，就蹭破点皮。”高秋满不在乎道：“我手里的枪已经卖给你们了，他们控告我持枪，我傻了才会认。”
阿虎仔细瞧了瞧伤口形状，发现应该是手铐硬生生磨出来的，明显是接受过刑讯逼问，对高秋便多了一份放心。
“那家伙是你朋友？”阿虎持烟的手指了指街对面的乔扬。
高秋嘿嘿一笑：“新收的小弟，不懂规矩。”
“新收的？”阿虎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那就是没多少交情咯？”
高秋秒懂，回头看一眼街对面依旧桀骜的乔扬，会心一笑：“他既然出来混，当然要自己对自己负责。”
“好，你把他交给我。”阿虎点头道：“正好缺个生面孔去盯梢。”
高秋于是朝街对面的乔扬招手，刚被警队辞退的乔扬正在郁闷中，看到高秋的动作，故意拖了一分多钟才慢悠悠过街。
“眼瞎啊？”高秋可不会跟他客气，立即怒斥：“没看到老大喊你过来？”
乔扬冷漠转头，一副桀骜的样子。
“老子只是暂时没地方去，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乔扬虽傲慢，但不蠢，也懂当了卧底就要尽快往上爬，好立功回归的道理。
这次只是因为上头搞大行动，他不得不下放，等行动结束，以他叔叔总警司的权力很容易把他召回去，他可不是没有根底的普通卧底。
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尽量多立功、立大功，回去就有运作升职的资本。
“你特么找死呢！”高秋怒了。
“诶，都是出来混的兄弟，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伤和气。”阿虎连忙打圆场：“这位兄弟，我看你们一表人才，不如暂时跟我？我正好有笔生意缺人手。”
“你？”乔扬斜着眼上下打量阿虎，冷哼道：“够资格当我老大吗？”
“够不够资格，以后再说。”阿虎不生气，跟个工具人没必要生气。
“兄弟既然刚出来混，总要挣点零花不是？跟我两天，我给你两万块。”
这价码可不小，普通的古惑仔出去砍人，要是没拿到人头、没受伤，一晚上也就千八百，有的老大心黑，更是只负责请一顿饭，还是路边大排档。
高秋疯狂给乔扬打眼色，乔扬也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想到刘定光一直在追的珠宝行劫案，昨天他们又在自己面前坦诚了高秋卧底的身份，乔扬立即明白眼前这人恐怕就是珠宝行劫案的主犯。
这可是明晃晃的大功劳。
既然卧底的事实无法改变，那就要把利益最大化，不能白卧一次底啊！
“好啊，那就先跟你去赚点茶水钱。”乔扬依然桀骜。
“死扑街，第二天就过档攀高枝？”高秋故意骂骂咧咧。
等阿虎带着人走后，高秋看着乔扬的背影嘿嘿直笑：“小子，看来不用我想办法坑你了。”
另一头的大胆在得知警界即将开展大行动之后，居然作出了与阿虎这边相同的决定。
“让他们先动手，没抢到就算了，要是抢到了，我们就抢他们！”
大胆作出决定后，摸着下巴琢磨：“不过得找个生面孔去盯住那帮衰仔。”
“蟑螂，你有合适的人选没？”
靠在墙边的张郎会心一笑：“这不巧了嘛！”
“有，刚认识个矮骡子，一看就是新出道的扑街，保证没人怀疑。”
“好，马上带他来见我！”大胆吩咐道。
就这样，吴少雄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中午的时候，张郎和高秋抽空碰了个面，相互通报了两方劫匪的情报，得知双方都打算黑吃黑，二人相视一笑。
“这下好了，本来还要想怎么拱火，现在人家直接泼汽油。”
“两个卧底警员因不识对方身份，相互开枪射击，双双殉职……”高秋嘴角扬起：“这剧本怎么样？”
“我看不错，正好给苏Sir用来抨击卧底制度。”张郎连连点头。
作为一线，他们只能从所见、所知处去思考，却不知苏泽的目标更大。
光死两个小角色，对得起花时间整出的大戏吗？
要知道苏Sir这个月可是连开天门下副本都暂缓了。
宣传到位后，苏泽在警署总部正式举办了一场誓师大会，邀请诸多媒体参加，当着镜头的面，他重重挥手。
“‘曙光行动’正式开始！”
上万名军装、ptU、各部门的警员在一齐敬礼后开着各自的警车从总部散向港岛四方。
舞台正式搭好。
负责重案的小组需要线索才能锁定嫌疑人，所以第一时间发动的是反黑组和缉毒组，一批批全副武装的警员开始分区检查辖区内的娱乐场所，重点打击黑和毒。
几乎每个大区的行动人员身后都跟着一台摄像机，几乎实况转播这次警界的大行动。
由于苏泽的分身提前打过招呼，愿意听话的马仔们自然就没事，不愿听话或忍不住的家伙撞上枪口，被一锅端。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只是小角色，但能看出来的人都不会乱说话。
既然新来的大佬要作秀，那就给人家一个面子咯！
韩琛将手下收拢，提前叮嘱过，让他们最近老实待着，所以乐得在家吃叉烧。
可惜，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悠闲。
“大佬快跑，缉毒组朝你家去了！”
电话说完就断，韩琛却对这个声音熟悉到骨子里，这是他花费多年心血藏在警队的卧底。
他们之间的联络不频繁，一向注意安全，从来没有过这种直接打电话的情况。
可既然刘建明被逼到只能冒险这么干，那就说明差佬手里已经拿到了确凿证据。
想通这点，韩琛立马抛掉所有侥幸，矮胖的身子突然从柔软的沙发上蹦起来，一阵风般冲向书房，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保险箱，取出其中一个黑色皮包。
包里装着几十万美金和三张外国银行的卡，还有一本护照和一把护身的枪。
“阿喜，今晚有船没？”韩琛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拎起包给熟悉的蛇头打电话。
“琛哥，怎么了？”对方不解，但能听出韩琛语气中的急迫。
“别多问，立即给我联系今晚去泰国的船，越快越好。”
挂上电话，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家，低调坐上一辆的士朝安排在海边的安全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几辆警车冲进他的别墅。
在的士上透过后视镜看到警车冲进别墅的一幕，韩琛松了口气。
心中对刘建明的一丝愧疚转瞬即逝。
工具人不就这个时候用的嘛！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附近一栋别墅里，陈永仁在监控画面上看到韩琛弃家而逃，转身走向被控制在椅子上的刘建明。
“刘Sir，看到自己的老大成功脱逃，是不是很欣慰呀？”
刘建明的脸色很难看，他原本被分到缉毒组，打算大干一场，借此机会为韩琛搜集情报或者打击竞争对手，可没想到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带着两名内务部的警员直接把他控制住，然后带到这栋别墅。
其中一人手里竟然有他与韩琛专门联系的那张电话卡，这家伙就当着自己的面给韩琛打电话，更神奇的是，声音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内务部觉得我有问题，可以把我带走审讯。”刘建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现在的行为涉嫌违规拘留，我会保留向上面投诉的权力。”
那张电话卡刘建明没藏在家里，所以无论对方从哪里获得，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和他有关。
至于韩琛收到电话就逃跑，那跟他刘建明有什么关系？
电话本来就不是他打的嘛！
从证据层面来说，刘建明确实有底气。
可已经不再拘泥形式的陈永仁压根就没打算收集证据。
“不要着急嘛！”陈永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只是小角色，韩琛更只能算个龙套。”
“不过龙套也有龙套的用处，没有他这个龙套，怎么引更多的人上钩？”
“你……”刘建明是个极聪明的人，突然明白对方的矛头很可能不是指向黑道。
“你老大是谁？”刘建明带着急切与恳求：“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自己选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