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乃千年古刹,阳城定期派工匠修缮围墙,亦会重新粉刷佛像,保证建筑不会倾颓,众佛不失宝相。
一位神秘香客慷慨解囊,重修白马寺的呈文递进城主府。
城主邵正为官清廉,上任以后屡次为民伸冤,是个深受爱戴的父母官。
太过刚正不阿,导致不受同僚欢迎。虽则城中罕有不平事,经济发展却是每况愈下。
近期他曾考虑过停止对城中建筑的修缮工作,将省下来的钱用以改善民生。
这个当口收到堪称铺张浪费的呈文,自然想要调查其来源。
“庞师爷,这个呈文是谁送上来的?”庞师爷身材矮胖,五根手指仿佛被吹起来的气球。
慈眉善目,有点像弥勒佛。
他的生活条件并不高,染上了疾病,才会如此肥胖。
邵正身材瘦削,高约一米八,清秀面容,年轻才俊。一袭黑色麒麟袍,头戴乌纱帽。
他是书生出身,有文人风骨,眼里容不得沙子。
阳城灰色经营产业被他封禁,产业转型期间,始终没找到好的出路。
“城主怀疑这个人是那批奸商的余党?”庞师爷和邵正相识日久,清楚城主的脾性。
“任何城市突然出现巨富,城主都会调查清楚。”邵正道,“我不过是在做分内之事。”
庞师爷道:“呈文没有署名,不过卑职认为,只要到白马寺走一趟,便可了解他的底细。”
“师爷,备马!”经济发展是邵正的心病。
如何能在不触碰灰色产业的情况下,让阳城重回正轨。他没主意,要是有个富商能提供建议,那是再好不过。
心境正如马蹄急。
邵正快马加鞭,不多时来至白马寺,将坐骑拴在正门外的石狮子,快步走进寺院。
他看到小沙弥正在洒扫院落,朗声问道:“小和尚,玄戒大师何在?”
小沙弥抬起头,见是城主问话,回道:“玄戒大师在禅堂讲法。”
邵正踏上石阶,径奔禅堂而去。
玄戒大师听到脚步声,便知有贵客来访。停下话头,对众僧道:“邵城主来了,你们先行退下。”
众僧唱了个佛号,从另一道门离开禅堂。
只有黄羽留下,侍立在玄戒大师侧后方。
邵正进禅堂门,合十道:“玄戒大师,本官收到呈文,有一神秘香客意欲重修白马寺。您可知他的身份?”
黄羽暗想道:“这阳城城主都上任几年了,还是初上任时的脾性。”
“老衲近日接收过一位远道而来的仙师,他颇有些家资,决定尽数捐给宝刹。”
“他是谁?”
“法号青龙居士,俗名牧云是也。”黄羽代为回答。
“他的钱可是正途来的?”
“牧云有一手天下无双的酿酒术,靠着这门手艺,积累了万贯资产。”黄羽和牧云在龙城并肩作战,对他足够了解。
“原来是酒业大亨,”邵正道,“可否告知本官,他下榻于何处?”
“我曾听锦施主讲过,他们入住了福林楼。”
“下次来此,本官再进香。今日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说完,邵正转身离开禅堂。
“羽儿,你暗中保护邵城主。”
“谨遵法旨。”黄羽使个隐身遁法,暗中跟随邵正,免得他受到刺客袭击。
福林楼离白马寺不远,是座两层楼阁建筑,梁柱上的漆已经斑驳。
柜台也是如此。只不过老板娘很勤快,擦得很干净。
“老板娘,你们店里可住了个叫牧云的客人?”邵正开门见山地问。
福林楼是个客流量很大的客栈,即便如此,老板娘还是尽量记下每个客人的名姓。
邵正问起,她立马答道:“天字客房住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人就叫牧云。”
天字客房在二楼,环境最为雅致,能看到远处的莲池。
坐在窗边赏湖景,喝上两口小酒,绝对可以值回房费。
牧云手里拿着酒葫芦,一只脚搭在条凳上,正在观察划船赏荷花的一对年轻男女。
他们眼里闪着光,满是年轻人的爱恋。
笃笃笃。
“客官,有人找你。”老板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牧云答应一声,挥手开了门。
邵正只有三十五岁,兼之长着张比实际年龄更显年轻的面容。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麒麟袍,很难看出他是地位尊贵的城主。
牧云站起身,拱手道:“城主大人,您找小人何干?”
“我还以为自掏腰包,打算重修白马寺的是位长者,没想到比本官还要年轻。”邵正的目光放在牧云手里拿着的酒葫芦上,接着问道,“里边装的是你自己酿的酒吗?”
“你怎么……”牧云刚想问城主是如何得知他懂酿酒术,感应到附近有熟悉的强大气息,回道,“正是。”
“我能尝尝吗?”
牧云召出一坛酒,放在桌上道:“城主自取便是。”
邵正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倒扣的酒杯,便欲将酒倒进其中。
牧云拦住他,又召出个玉杯道:“玉杯可以保留美酒口感。原汁原味,才更香醇。”
邵正笑道:“牧先生还是个讲究人。”
“不讲究点,可酿不出这么好的酒。”
邵正打开酒坛,倒入玉杯之中,先闻后尝。
光是嗅闻酒香,便知杯中酒非同凡响。浅抿一口,立马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喜好小酌,若是让他饮这种酒,非喝个酩酊大醉不可。
“牧先生,寺里的俗家弟子曾说你的酿酒术天下无双,看来出家人果然不打诳语!”
老板娘始终没离开,好奇道:“城主大人,这酒真有那么好喝?”
牧云召出另一个玉杯,道:“老板娘,这几日多承你照顾,你也尝尝这地道的花雕酒。”
老板娘也喝了一口,反应和邵城主差不多。
黄羽嗅觉比常人发达,实在忍耐不住,现出了身形:“牧施主,可曾备了清酒?”
“你们是来我这里喝酒的吗?”
邵正本想喝第二杯,想起还有正事,不舍地放下玉杯道:“鄙人邵正,是这阳城的城主。擅长断案,却不善于经营。”
“邵城主是来向在下讨生意经的吗?”牧云搞清楚了邵正的来意。
邵正道:“正是。”
“恐怕您得另请高明了,”牧云道,“我能挣钱,靠的是这手过硬的酿酒本领,常人难以复制。至于正儿八经的商业贸易,在下从未染指,也不知其中门道。”
“原来如此。”邵正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他和富商大贾不睦,好不容易遇到个富贾,结果是酿酒术绝无仅有之人。
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熄灭。
牧云给了黄羽一坛清酒,打发他先离开客房。
邵正和牧云坐在桌边,饮酒谈事。
“邵城主,阳城是大城镇,何至于要一个城主到处讨教生意经?”牧云问出心中疑惑。
邵正将他上任以来,大力整治阳城治安,为百姓申冤昭雪,以及取缔灰色产业之事讲述一遍。
由于富贾们联合抵制无效,一怒之下,将产业和资产转移到了别的城镇。
原本一片繁华的阳城,府库变得有点捉襟见肘。
由于许多店铺关张,不少货物断供,给百姓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
牧云听完邵正各处寻找富商的初衷,很佩服这个心怀百姓的城主,道:“我在龙城有个朋友,可以写信问问,看是否有这方面的能人。”
“此话当真?”
“在下会尽力而为。”
邵正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满斟一杯酒,双手捧杯道:“邵某敬牧先生一杯!”
牧云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
邵正离开时,带走了半坛酒。
牧云立即提笔,给远在龙城的柴荣写信。
黄羽靠在门边,说道:“写信派雀鹰去送,一来一回少说得十天半个月。不如由贫僧代劳,兴许还能帮你带回几个能人。”
他偷听了邵正和牧云的对话,愿意帮助克己为民的城主。
牧云道:“你去龙城郡王府找柴大哥,让他帮忙找几个愿意搬家的商道中人。只说阳城有大把机会,能够发家致富。”
黄羽道:“大夏国人以家庭为重,而且阳城和龙城相距太远。我会把话带到,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没关系。若龙城没人肯来,有法子在城中选拔发掘。”
“贫僧这就去龙城寻找柴施主。”
牧云送黄羽出了福林楼,眼见他变回本体,双翼一振,飞到了青云之上。
锦玉逛街归来,见牧云站在街面,问道:“牧先生,你易筋经练得怎样了?”
“昨晚彻夜修行,日间饮酒,还未曾练习易筋经。”
锦玉不满道:“易筋经能让你的身体更加强壮,内息更为调和,为何不勤加修炼?”
“我保证,下午会专心练习易筋经。”
“这还差不多。”锦玉从玉葫芦中召出一块玉佩,道,“这块玉佩质地很好,你觉得如何?”
牧云接过来观瞧,入手微凉,直通心脉,乃是不可多得的护心玉,问道:“你这护心玉从哪儿买来的?”
“黑市淘换来的。”
“我见过阳城城主,要是让他看见这东西,非得把你抓进天牢不可。”
“阳城城主是个疯子?”
“不,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如今这世道,这种城主可不多了。”
“有机会的话,我介绍给你认识。”
“哼!”锦玉气呼呼地回了客栈。
牧云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跟着进了客栈。
设法哄好锦玉,又能打发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