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一心求死
直到感应不到三个女人飞行术的法力波动，关仁才挪动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了天台，来到了下面五楼的走廊里，来到了那一间病房门前。
虽然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但是关仁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甘元平只怕没有骗他。
因为甘元平的故事里，留下了那么多的线索，让他去验证。
比如，崔博文当年也受了重伤！
比如，关仁当年，是租了一辆车去追他的父亲和崔博文！
比如，当年借高利贷的人，究竟是借给崔博文，还是关元，应该也能够找得到……
所以，关仁才如此痛苦，如此愧悔交集，真恨不得刚才在宇宙深空里，直接就解除玄光天翅鸟，直接就暴露在宇宙真空里，直接让自已变成宇宙中的尘埃！
可是，只要一想到现在，还躺在这间病房里面，那个没有任何求生意志，枯瘦如柴的可怜少女，关仁就知道，自已连死的资格也没有！
让她醒过来，让她活下去……是自已现在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目标，能够减轻自已罪孽的唯一办法——不，自已罪无可恕，无法减轻，不能减少。
可是那个单纯、善良、深情爱着他的少女，绝对不能就么无辜的香消玉殒，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在自已眼前！
关仁眼睛里，露出坚定的神色，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下门去：“咚咚咚！”
“吱嘎”一声轻响，打开房门的卓雪霜，突然浑身一震，僵在了门口。
“妈！”
一声嘶哑到了极点的呼唤，似乎突然唤醒了变成木胎泥塑的卓雪霜，“啪”，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关仁的脸上。
五道乌红的血痕，立刻就露了出来！
可是在那一个耳光之后，抽出耳光的人，却比挨这耳光的人，还要痛苦，还要悲哀。
卓雪霜立刻死死地捂着自已的嘴巴，软软地靠着门框，溜了下去。
“妈——”
关仁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搂住双腿发软的卓雪霜，跪到地上，用力支撑住卓雪霜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
“唔，唔唔，唔唔唔……”
卓雪霜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无力的双手抬了起来，没头没脸地朝关仁一下又一下地打下去。
关仁低下头，用力搂紧了浑身颤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卓雪霜，默默地承受着那一下又一下，比挠痒还不如的无力拍打。
不知过了多久，卓雪霜才突然停止了无用的发泄，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如果救不回来可可，可可……可可死亡的那一天，也就是我陪她一起去的那一天。你看着办吧！”
话音一落，卓雪霜就厌恶地推开了抱着她的关仁，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不看身后那个无情的小混蛋一眼，直接钻进了卫生间里，用力关上了房门。
“呜呜，呜呜呜……”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压抑到了极点的痛苦抽泣声，关仁默默地站了起来，慢慢穿过小客厅，推开了那一间豪华病房的房门。
温暖如春的病房里，雪白的病床上，松软的被子下，那个单薄的身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关仁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迟疑了好久，才轻轻握住了那全是青筋，轻得像不存在的小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已经说过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可是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三个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又能挽回什么？
关仁眼眶发红，缓缓俯下身子，在那消瘦得皮包骨头的小脸旁边，轻声道：“可可，我来了，你的阿仁可可，来了！”
“可可，你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吃我的肉，吞我的血，我都由你！”
“可可，是我错了，你快醒来！”
可惜，不管关仁怎么呼唤，病床上的少女仍然毫无反应，甚至抓在他手心里的枯瘦手腕，脉博都没有变化一下。
关仁心中一凛，这才知道，崔可可的病情，竟然比步飞那个假医生所讲的，还要沉重。
崔可可应该是在潜意识里，封闭了自已所有的感知。
现在，一心求死的她，不但身体不会接受任何药物和营养剂的治疗，她也再也不想见到、听到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任何的信息！
他关仁，再也不是崔可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灵丹妙药，他的出现，也根本拯救不了这个马上就会实现她的目的，她的愿望的少女！
关仁痛苦地抬起头，艰难地扭过脖子，望着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泪痕，一脸漠然、冰冷地盯着他的卓雪霜，无力地道：“妈，对不起。看来可可……可可再也不想见到我，我……我也唤不醒她！”
卓雪霜眼睛里的绝望一闪而逝，突然一扭头，快步走了窗边，再也不看关仁。
好半天，才从窗边传来一个平静得让人害怕的声音：“既然这样，你走吧。”
关仁浑身一颤，默默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卓雪霜身后，一咬牙，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妈，请你告诉我，在18年前，那一场……那一场车祸发生的时候，崔……崔博文是不是也受了伤，住了院？”
卓雪霜猛然一回头，双眼仿佛要吃人一样，凶狠地瞪着关仁，低声怒吼道：“你还想干什么？现在人都已经被你逼死了，已经化作骨灰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怎么，你还想时光倒流，还想回到那天晚上，对崔博文鞭尸吗？小王八蛋，你想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呃！”
卓雪霜突然看见，本来一脸僵硬、冷漠、无情的这个小混蛋、小王八蛋，突然浑身一抖，那一对死灰的眼睛里，突然爆射出狂喜的光芒，能够亮瞎人双眼的灿烂光芒！
卓雪霜一下子就被吓住了，心脏“砰砰”剧跳：糟糕，糟糕，这个小混蛋，不是被我骂得太厉害，发疯了吧？
卓雪霜不知道自已现在，应不应该安慰一下这个无情的小混蛋，应不应该上去抱抱这个绝情的小王八蛋，免得他真的发疯了。
卓雪霜正在迟疑之间，犹豫之间，关仁却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肩膀，兴奋地叫道：“妈，你快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当年出事的时候，崔博文究竟受伤没有？住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