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风沉默地盯着灶头上的这些,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垂下眸,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把她做的饭菜倒到一边,将自己带来的食材放在灶头上,沉默地准备起来。
他并没有跟她说话,自然也并没有搭理她。
林边想也终于慢慢地抬起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修挺优雅的身形,干干净净的衣衫,却有一种自己和他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但就算是这双眼睛,也是被烟熏火燎熏得通红的,眼神灰败难过,瞧不见半点光泽。
林边想很用力地咬紧了嘴唇,过了好一会,才转身去把柴火抱过来,想要帮他生火,但刚在他面前蹲下来,手就被他抓住了。
他的手宽厚有力,带着让人眷恋的温热。
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林边想就好像处于百年不破的寒冬里遇到了第一缕阳光,令她浑身一震。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息,林边想吓得抽回了手,死死地低下头,一声不敢吭的。
而那一刻,顾瑾风也微微地怔忪了。
他似乎是没想到,他握住的那一截手腕那样细,细得能硌到骨头。
只是未等他再握紧,人儿便已经像只受了惊的动物,又再次瑟缩了回去。
顾瑾风沉默了一会,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平静道:“你先进屋。”
林边想低着头,好半天都一动不动的的,但她不作声,顾瑾风也没有别的反应变化。
许久过后,是林边想妥协了,她起了身,默默地进了屋。
她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又用湿帕狠狠擦拭了一把小脸,把脸都搓红了,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仍然是破旧灰土的麻布衣,她突然咬紧牙,把嘴角咬出了血,抑制不住地掉了几滴滚烫的热泪。
林边想一直……一直以为,经过了两年的磨砺,她早该,早就该被这流犯生活磨灭了她过去的所有傲气……
但在看到顾瑾风一如过去般温雅风度、干净整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她却仿佛早已经和弗北贫民窟里又脏又土的那些流民融为一体……
她以为她早就已经接受了变成这般落魄腌臜的自己,她甚至已经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也任凭贫民窟里那些人对她指指点点,尽情嘲笑……
可是……她可以接受弗北任何人的讥讽,却做不到……根本做不到……被顾瑾风看到她这副样子。
她曾经在顾瑾风面前怎般趾高气扬的狂妄,如今这份傲气就怎般歇斯底里的撕裂泯灭。
顾瑾风将她如今的模样一一看在眼里,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般嘲笑自己的,也不敢去想,更不敢……面对他。
但顾瑾风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去适应,没过多久,门被再次打开。
屋子里又暗又小,只摆了张桌子和床。桌上点着根蜡烛。
因此顾瑾风一进去就看到了林边想坐在床边,还是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衣布,快要把衣布揉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