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语气温柔,傅容看着他,叹了口气,靠到他怀里道:“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怕王爷生气。”
徐晋低头看她:“说错话了?”
傅容点点头,小声道:“无论丽妃皇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该妄加揣测,王爷会不会觉得我不安分?”生怕徐晋真这么想似的,她紧急抱住他,在他胸口蹭了蹭,“王爷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不胡乱揣测后宫了。”
徐晋不肯跟她说心里话,傅容当然不高兴,但仔细想想,历朝后宫都不许干政,她一个王妃妄加揣测皇后害人,跟干政也差不多了,徐晋当然不愿意她这样,所以才叫她别想太多。他对她再好,也没跟她说过外面那些大事啊。
想明白了,傅容心头的气也消了,就想赶紧打消徐晋刚刚可能生出来的些许不喜。
徐晋无意识地摩挲她肩膀,转了一转才明白哪里出错了。
他让她不用多想,是不希望她担心,敢情她将那理解成告诫了?
沉默片刻,徐晋改成平躺,手臂将傅容拉到自己身上,笑着看她眼睛:“无碍,咱们是夫妻,浓浓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你跟我说,我只会高兴,绝不会生气,不过像今日这种事情,浓浓也只许跟我说,出了咱们的芙蕖院,哪怕是岳母,你也别说,小心隔墙有耳。”
“王爷真的这么想?”傅容又惊又喜,还有点不信。
徐晋捏捏她鼻子,“我何时骗过你?”
傅容看出徐晋并非哄她了,他是真的喜欢她对他开诚布公,不过……
她攀着他肩膀往上挪,挪动时听到徐晋陡然变重的呼吸,感受到某处明显的变化,傅容假装不知道,正对徐晋脸庞,看着他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凤眼问:“可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王爷只会敷衍我……”
红唇嘟着,委屈哒哒的,一双美眸里也含嗔带怨。
“我何时敷衍你了?”徐晋就知道她是闹气了,暂且压住被她撩起来的火,皱眉问道。
傅容哼了哼,食指指腹沿着他英挺鼻梁游移,“你怎么没敷衍我?皇后病重,王爷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有,你就是不想告诉我。王爷,那些朝廷大事我不懂也不好奇,但后宫里的,特别是同娘有关的,我就忍不住好奇。王爷不许我打听也就罢了,既然许了,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叫我心里也有个数?”
徐晋在她腰上乱动的手忽的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差点忘了她有多聪明。
一开始分明就是因为他不肯跟她坦承才生的气,他哄她时,她先将错归在自己身上,跟着见风使舵,得了他允许才来试探他对此事的看法。其实她可以直接问他的,这样拐弯抹角的,到底还是不完全信任他吧?
不过也怪他,她开口说这事情时,他好好陪她说,不就是正常夫妻了?
老老实实地抱着自己的妻子,徐晋认真道:“我也怀疑丽妃小产是皇后动的手脚,只是现在也只能怀疑,一切都得看皇后的病,如果过阵子她的病好了,那此事就与她无关,如果她一直病着……”
“那就是她做的。”傅容接话道,斩钉截铁。
徐晋亲了她一口:“是啊,所以我是想等有了最终结果再跟你解释清楚,而不是陪你一起猜,万一皇后最后没事,咱们俩岂不是都猜错了?肃王妃笨总比肃王夫妻俩都笨好听点的吧?瑧哥儿娘亲自以为聪明,总比瑧哥儿爹娘都自以为聪明强吧?”
一开始正正经经的,说到后面就闹起来了。
傅容埋在他胸口笑,使劲儿捶他:“你才笨,你才是自作聪明!好啊,原来王爷心里是这么想的,那我以后再有猜测也不跟你说了,免得猜错了被你笑话!”
“你本来就比我笨,不是早该习惯被我笑了吗?”徐晋翻身压住她,戏谑地瞧着她。
傅容不服,撑着他肩膀道:“我哪里比你笨了?”
徐晋笑而不语。
两人都重生,最后她还是落在他手里,不是笨是什么?
但他不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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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嘉和帝也在哄管樱。
“庭庭别急,她害了咱们的孩子,朕既然查出来了,又怎么会不罚她?”
管樱心里委屈,一委屈就忍不住落泪:“她害了我的孩子,皇上关她一两个月,这样就算是惩罚了?算了,她是皇后,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女,能当上妃子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敢跟皇后讲公道?反正皇上子女那么多,少我这一个也没什么。”
越说越委屈,眼泪跟雨水一样,落个不停。
她只是随口说的气话,皇上听了胸口却是刀扎一般的疼。
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上辈子哪里有什么福气,被他伤的一尸两命……
“庭庭,你听朕解释。”嘉和帝半撑起身子,伸手帮她抹泪,“皇后犯的错太多,朕真一一揭发出来,丢的是皇家的颜面,朕与太子脸上都不好看……”
管樱泪水更多,自以为是地打断道:“是啊,所以皇上也不用关她了,让她继续好好的吧,我认命了。”
嘉和帝又心疼又好笑,转过她梨花带雨般的脸庞道:“你听朕说完啊,二月瑧哥儿抓周,五月里老六要大婚,皇后现在病逝,瑧哥儿周岁就不能大办,三月里病逝,老六婚事就得拖延,而且也容易叫大臣将皇后的死跟你联系到一起,所以朕都安排好了,现在让她卧病在床,等老六成亲了,她便会久病难治……”
管樱震惊地忘了哭:“皇上,皇上要,要杀了她?”
她是恨不得皇后死了,但她从来没奢望过嘉和帝会因为皇后害她小产便要了皇后的命,她以为嘉和帝最多休了皇后,就像村里哪家媳妇做错事了,被丈夫休弃一样。
嘉和帝知道如何讨美人欢心,故此没有解释清楚,没有告诉管樱皇后究竟为何才招来了死罪。那女人害了他两个孩子也害他误杀了端妃,只有死才能消了他的恨,但太子没有错,嘉和帝不能让皇后坏了社稷安稳,也不能将真相大白扇自己的脸,因此他再不甘心,也得给皇后留份体面,让她病逝,再以皇后名义下葬皇陵。
“庭庭,此事是秘密,朕为了宽你的心才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知道吗?”他盯着管樱的泪眼,郑重无比告诫道。
管樱心中震惊比惊喜多,因此脸上倒没露出幸灾乐祸,只乖乖点头。
这副善良乖巧的可怜模样,嘉和帝看了更加喜欢,低头亲亲她,柔声哄道:“你的仇朕已经帮你报了,所以庭庭别再难过了,安心养身子,等你彻底恢复了,朕带你去外面散心。”
管樱终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东宫那边,太子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还没出正月呢,他的母后就被父皇关起来了。
那日之前他还见过母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还偏偏在丽妃小产之后?
难道丽妃的小产跟母后有关?
真若如此,看父皇对那个丽妃的宠爱,母后要病到何时才能“恢复”?一个月,一年,还是……
太子不敢再往下想。
见不到母后,又不能质问父皇,底下那些人只会劝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可他如何能静得下来?坐立不安,太子去了太子妃那边,他喜欢傅宁的娇美温柔,但出了这种大事,他还是得跟太子妃商量。
太子妃有什么办法?
“父皇既然不许您过问,您就安心等着吧,忤逆父皇,只会更叫父皇不喜。”看着面容憔悴的太子,太子妃坐到他身边,握住他手道:“母后出事,我知道您心里着急,但我有一句不中听的……”
太子侧目看她。
太子妃毫不怯懦地回视他:“丽妃小产在先,母后生病再后,我相信您心中也有猜测。真是母后做的,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只有先顺了父皇的气,先顾全自己,将来父皇消气后您才能为母后说话。您若随便插手此事,暗中打探内情,被父皇知道后,非但帮不了母后,还会触怒父皇,适得其反。”
太子好了,她才能好,因此哪怕忠言逆耳,她也得稳住太子。
太子与她对视良久。
一边是母后,一边是他的前程。
他已经是太子了,只要他不犯大错,他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即便母后真的有罪。反过来,母后真的有罪,他再去为母后奔波,父皇会不会连他一起治罪?
太子打了个冷战。
回过神,再看看身边面容平静的妻子,太子情不自禁握紧她手:“你说得对,为了母后,为了你跟珝哥儿,我也得沉下这口气。”
太子妃轻轻点头,垂眸时目光落在男人的大手上,在这多事之秋,她的心竟比平时还要踏实。
傅宁再美,不过靠张脸,而她,才是真正能跟他并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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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康王不再求情去凤仪宫尽孝,这事便渐渐平息了下来,嘉和帝照旧上朝听政,百官们继续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京城平静无波。
进了二月,接连几日都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肃王府花园里的红梅迎春次第绽放,为瑧哥儿的抓周宴添了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