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不好停车,傅容命车夫往前再走一段距离。
车停了,傅容翻出自己的小镜子,对镜检查妆容。
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傅容连忙收起镜子坐好,下一瞬就意识到是有马车从后面过来了,应该是要进宫的,并非她要等的肃王爷,便重新拿出镜子,指腹按了按额心的赵粉牡丹花钿。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凉,傅容出门喜欢点粉、红两色的花钿,将碧色的收了起来,留着夏日用。
也亏她肤色莹白,用徐晋逗她的话讲,就是点黑色的花钿也好看。
想到徐晋当时戏谑的笑,傅容撇撇嘴,继续对镜臭美,看着看着目光移到花钿上,愣了愣。
这辈子的徐晋,对她真是大有不同,他想看她的小坑,她撒娇不许,他竟然没再坚持。
就跟当初徐晏一样。
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不勉强她吗?
对着镜子,傅容得意地笑了。
老太太总想看徐晋纳妾看她哭,殊不知上辈子徐晋不喜欢她时身边也只有她一个,这辈子两人相处融洽,徐晋怎么会有旁人?
说实话,重生后傅容想嫁安王,将来进宫享受荣华富贵享受万人跪拜,就没奢望安王只有她一人。跟情爱相比,她更在乎男人的宠,她只需成为他最在意的那个,让旁的女人无法骑在她头上就行了。嫁了徐晋,傅容同样是此想法,但若徐晋真能只宠她一人,她也乐见其成。
不过……
傅容还是不奢望那个。
只要避过那次危险,徐晋这个王爷是极有可能坐到那个位子的,坐上了,后宫……
与其现在做白日梦将来梦醒失望,不如趁他身边没旁人时先在他心里占一大块儿位置,那么不管徐晋以后有多少女人,她们也只能抢旁边的犄角旮旯。
“王妃,崔姑娘喊您呢。”
车帘外传来兰香疑惑的提醒。
傅容回神,听车窗旁边又有人喊了一声,不由挑起窗帘。
肃王府的马车车头朝东,此时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辆车头朝西的马车,侧面车窗正好相对。那藏青色窗帘被一只细白素手挑起,露出崔绾白皙姣好的脸庞,“四嫂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啦。”
傅容揉了揉眼角,尴尬道:“有点困乏,得罪妹妹了,妹妹是要去昭宁宫吗?”
崔绾笑道:“是啊,在家里住了几日,我娘嫌我,又把我撵出来了,只好去姑母那里。四嫂呢,怎么停在这里?”
傅容道:“今天去东宫探望姐姐,出来时王爷叫我等他……”
还没说完,又有马蹄声传了过来,紧跟着是兰香小声提醒,“王妃,王爷来了。”
傅容朝崔绾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崔绾却探出头,就见徐晋一身绣蟒紫袍策马行来,脸上一片清冷。
她笑着喊了声“四哥”。
徐晋好像才发现她般,微微颔首,对崔家车夫道:“去吧。”
车夫不敢耽搁,低声嘱咐自家姑娘坐好,缓缓催马前行。
马车很快从徐晋身旁走过,朝前而去,崔绾难以置信地回望,看徐晋翻身下马,看他利落无比地上了王府马车,车帘掀时,露出里面女人华丽的裙摆。
她神情复杂地放了窗帘。
傅容则乖顺地由男人将她抱到腿上。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马车上,只要两人在一起,徐晋就喜欢这样抱她,傅容也习惯了,坐好后仰头问道:“王爷差事都忙完了?”吏部那么闲?
“这两天确实没什么事。”徐晋仔细看她两眼,“在那边如何?”
傅容抿了抿唇,将在傅宁屋里遇到太子一事说了,“他跟老太太说了两句就走了。”
徐晋握着她手,沉默不语。
男人为自己泛酸,傅容心里是很享受的,靠到他胸口不说话了。这种事情,她没法劝,劝了徐晋心里没准还以为她不介意被太子看,不如装装委屈,反而更惹徐晋怜惜。
“回府换身衣裳,中午咱们在外面吃。”
徐晋抱着她待了会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傅容惊讶地抬起头,“怎么想到去外面用了?”
徐晋笑着亲了她一口:“昨晚你不是说想去看看那三间铺面吗?你没做过这些,看了也白看,最后还得由他们出主意,正好今天我有空,陪你走走。”
傅容意外地看他,跟着笑了:“没想到王爷对我们的小生意还挺上心的,居然肯陪我看铺子。”
徐晋捏了捏她鼻子:“我怕你选错铺子将来生意不好,让别人笑话了,回头来跟我哭。”
“你又捏我鼻子,捏扁了怎么办?”傅容嫌弃地推开他手,扭头哼道:“王爷哪是怕我被人笑话啊,您是怕我落了肃王府的面子吧?”
徐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子尖儿,无奈笑道:“肃王府里就你我二人,王府的面子不就是咱们俩的面子?好心帮你,你却不领情,既然如此,下午你自己去。”
他以退为进,傅容偏不接招,故意跟他对着干:“好啊,自己去就自己去,王爷在家休息吧。”
徐晋盯着她眼睛,似欲分别她话中真假。
傅容坦然地回望他。
徐晋脸慢慢沉了下来。
眼看他扶正她背,分明是想放她自己坐着去,傅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脖子笑了,对着他眼睛道:“王爷对我这么好,我怎会不喜欢?王爷答应我一起去的,不许反悔。”
她眼眸似水,狡黠俏皮,笑盈盈地看着他。
徐晋的心,就像月亮沉到水里,因她这一眼这两句娇语,瞬间又浮了上来。
“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他捏住她下巴,依然沉着脸。
傅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怯意后悔,“王爷生气了?”
徐晋垂眸看她,“怕吗?”
傅容扑哧笑了,盯着他一双长眉道:“王爷要是再皱皱眉头,我可能真就怕了。”
她伶牙俐齿,胆大包天,徐晋盯着那红润嘴唇瞧了会儿,低头含住,看她还怎么骗人。
想要惩罚她的,碰上她唇,听着她娇娇的鼻音,不由又放轻了动作。
傅容感受到他的温柔,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羞涩地回应。一吻快要结束,他恋恋不舍地最后碰碰她,才要走,她羞答答地追了上来,仿佛不知道他要离开,那样轻柔的吮,徐晋如何舍得,又重新覆了上去。
终于分开时,她靠在他臂弯,娇软无力,一双美眸雾蒙蒙地望着他。
徐晋贴着她唇商量:“要不,歇完晌再出门?”
傅容知道他想做什么,摇摇头:“不要。”真歇晌,她怕她起不来了。
徐晋不甘心地将人放到一旁,闭着眼睛平复。
傅容也喘了会儿才彻底平复下来,见徐晋还没将腿上的靠垫拿开,她想了想,将他一只大手挪到膝盖上,低头按他手指玩,“王爷,在东宫时,老太太问我怎么还没给王爷添人,上次端妃娘娘也特意嘱咐过,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还没问过徐晋的想法,现在问清楚了,对以后的事也好有个准备。
徐晋体内残留的火顿时灭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她垂着脑袋坐在旁边,孩子般玩他手指,反问道:“浓浓又是怎么想的?”
傅容乖巧道:“我都听王爷的。”
话说的好听,再按徐晋手指时,由指腹改成了手指甲,在徐晋手指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印儿,还生怕他不明白她的心思似的,稍微用了点力气。
徐晋感觉到疼了,嘴角却翘了起来,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道:“别胡思乱想,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谁再拿妾室说你,你只当没听到,糊弄不过去尽管推在我身上。”
傅容歪头看他,想问这个法子她可以用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一辈子。
但她没有问,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满足地笑了。
换过衣裳,徐晋带傅容去了城西的闲趣山庄,那里亭台楼阁林立,山水景色怡人,乃京城勋贵平时宴请常去之地,里面侍女或通文墨,或晓音律,都是从小精心调.教出来的,据说容貌也都是上等之姿。
傅容对闲趣山庄早有耳闻,更想亲眼看看传闻是否属实。
可惜马车直接停到了徐晋专享的雅阁前,里面酒席已经摆好,一个婢女的影子都没有。
傅容绕着几处窗子走了一圈,对着窗外叹道:“这跟在王府用饭有什么区别?”
徐晋已经坐下了,看看她那边的景,皱眉道:“这里景致不合你意?”
傅容转身回到他身边,娇声嘀咕道:“都说闲趣山庄侍女才貌双绝,王爷既然常年在这里定了位子,我想看看够资格服侍王爷用饭的侍女都是何等姿容啊。”
徐晋扯了扯嘴角,示意傅容给他斟酒。
傅容见他似乎没心情开玩笑,也不再闹,提起袖子伺候他。
刚落座,徐晋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离开时傅容面前桌子上多了一块儿龙纹玉佩。
这东西太眼熟了,傅容神色古怪,扭头看他:“王爷……”
“赏你了。”徐晋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见傅容怔怔的一脸茫然,他没忍住,将人捞到怀里亲:“我说你是第一个服侍我用饭的才貌双绝的侍女,你信吗?”
傅容傻了眼。
徐晋又亲了亲她眼睛:“本王眼光极高,至今只看上你一个,放心了?”
先是试探他纳妾的态度,接着又怀疑他在外面有红颜知己,他今日才知,她也是个醋坛子。
可他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