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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百川双眼冰冷,将断指递了过去,那四老爷嘴唇哆嗦着,最后好像听天由命一般,接过那根断指飞快的扔进了嘴里。花白的胡子上下翘动,他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人用刀刮着骨头,又好像有人用指甲抠着木板,那匪夷所思的声音让人蛋疼牙酸。

“哈哈哈哈,狗杂碎,这样够不够,够不够?”从嘴里吐出皮肉已经被咬烂的断指,四老爷好像魔障了一般,疯狂大笑。武夫三人虽久经训练,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连番作呕,至于那些黑衣人更是不济,当场便吐了出来。

“不够是吧?再来!”四叔将那手指又扔进了嘴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哈,狗杂碎,你够狠,你够狠……哈哈哈,我瞿老四发誓,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哈哈哈哈哈哈……”

四老爷边说边笑边走,剩下的那几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扶着被秦百川捅了几刀的同伴,飞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恩公,那老头在装疯卖傻!”那位猴子目力极好,见四老爷离开百米之后便飞快的发足狂奔,急忙出言提醒。

“我知道。”秦百川面不改色,淡淡的道。

“那……要不要我现在追上去,杀了他以绝后患?”猴子眼里露出一抹残忍。

“还不是时候。”秦百川摇头,目前他还不了解瞿家内部矛盾的焦点,冒然对瞿家长辈下杀手,恐怕瞿溪也是难做。想到瞿溪,秦百川这才猛然记起,对武夫等人道:“你们在此稍候,我先去看看我家娘子……”

秦百川快步跑到车厢,焦急的问道:“胡伯,瞿溪……怎么样?”

“阿巴,阿巴。”胡伯咧嘴一笑,连比划带“说”示意秦百川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月光的照射下,瞿溪惨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血迹,秦百川心疼的为她擦干,勉强笑道:“胡伯,你先送瞿溪回万花小筑,我跟那几个朋友聊会天。”

“阿巴阿巴。”胡伯伯点点头,对他送出了一个“自己小心”的目光,催动马车缓缓而去。

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当中,秦百川将匕首塞入靴子,对武夫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苦笑道:“若不是几位仗义出手,秦某人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恩公言重了!”三个人慌忙还礼,武夫悲戚的道:“那天若不是恩公出现,恐怕我们三人早就成为柳小姐刀下亡魂,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

“武夫大哥不用说这些话,谁对我有恩,谁对我有仇,我这人还分得清楚。”带着几个人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秦百川一屁股坐下。稍微想了想,又开口道:“几位已经离开江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敢欺瞒,我等正是为恩公而来。”武夫三人齐刷刷的单膝跪下,声音悲戚的道:“我等愿意追随恩公,只求恩公给口饭吃,日后能为我等报仇雪恨!”

“你们这是干什么?”三个人古怪的举动让秦百川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道:“你们都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如果我能帮上忙,冲着今天的事儿,我也不遗余力。”

“恩公若是不答应,我等便不会起来!”那位擅长模仿狼虫虎豹叫声的五音口齿比较凌厉,回道:“恩公且听我细说,那日我等奉命刺杀柳小姐,失手被擒之后报了必死之心,幸好遇到了恩公。事后,柳小姐遵守诺言放我们离开,我们便一心想要回去家乡,跟家人团聚……可谁知道……”

五音声音哽咽,秦百川倒是猜出了一些端倪:“可谁知道,长寿宫,或者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原本答应会替你们照顾家人,等你们回去之后却发现家人横死街头?”

“恩公!我们任务失败死有余辜,可他们不该对我的家人下手!我弟弟今年才做了父亲,刚刚生出来的孩子还没有满月便被人砍断了脑袋!恩公,我好恨,我恨啊!”五音重重的用头触地,顷刻间便鲜血长流。

“五音,你别吓到恩公!”死猴子声音比较尖锐,一把拉起五音,呵斥道:“举家上下无一活口,受此灾难的又不是咱们兄弟几个!咱们留着有用之躯为家人报仇,哭哭啼啼算什么本事!”

“恩公,事后我们调查过,长寿宫这次一共派出十八个兄弟,任务失败的就不用说了,被人当场杀死,任务成功回到长寿宫却也被人硬逼着喝下了毒酒!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举家全部遭到了毒手,连个坟包都没有!”五音双眼顿时血红一片:“我们本打算杀去长寿宫,可猴子说我们不该意气用事,应该忍辱负重,以图日后报仇!”

“所以你们就来了江陵?”秦百川苦笑摇头,道:“我虽然同情你们的遭遇,可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说,你们找错人了。想必你们也做过了解,秦某人不说是一说书人,现在充其量算是锦绣山庄一个管事,并没有为你们复仇的能力。”

“恩公……”三个人齐齐低头:“是柳媛媛,柳小姐让我们过来。”

“哈?柳媛媛?”秦百川睁大了眼睛。

“是的。”五音继续道:“家中发生变故之后,我们三个人想要忍辱负重,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生存问题。我们只会打打杀杀,按月领军饷,对那些生意手段却一窍不通。武夫大哥就提议,丘山军在江陵素有威望,既然长寿宫对我们不仁,那不如落草为寇就是了。”

秦百川点头,自古好汉都是被逼上梁山。

“我们如实跟柳小姐说了遭遇,柳小姐却说,现在丘山军已经跟秦先生合作,她凡事都要看秦先生脸色……”五音试探的说道。

“柳媛媛是这么说?”秦百川睁大了眼睛,摇头道:“你们被她骗了,我的确跟她有一些合作,但我也明确表示,不会加入丘山军。”

“恩公,柳小姐还说了,如果你找借口推脱,便让我们告诉你,她迟早都是你的人,这辈子别想跟她分清关系……”五音有些尴尬,小声道。

“这妞,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秦百川用手揉着太阳穴。

“恩公,也是柳小姐告诉我们恩公你在锦绣山庄……我们去了几次都被告知秦部长拒绝见客……我们暗中注意到刚才那辆马车经常在山庄进进出出,便猜想应该是管事者,所以先踩好了点打算拦车,问清恩公所在。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恩公,实在是苍天开眼!”

“行了,这时候说恭维话没意思,咱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三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还有柳媛媛推荐,再加上秦百川自己也有心找那么一两个保镖,因此他倒是生出了收下他们的念头:“我可以收留你们,不过,我没有跟朝廷作对的念头——起码现在还没有,所以,你们留在这里可能一辈子都复不了仇。”

“恩公许是误会了,我们的仇人是长寿宫并非朝廷,我等也并无不臣之心。”武夫声音坦荡,大声说道。

“长寿宫不是为皇帝炼制什么丹药的吗?你们想要杀长寿宫的人,这还不算跟朝廷作对?”秦百川有些糊涂。

“看来恩公对大颂官场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五音接过秦百川的话头,想要给他解释,可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避重就轻的道:“以我们当差的经历来看,长寿宫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是要对江山社稷不利。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出幕后指使,完成报仇夙愿。”

“你说得对,大颂官场的事情我的确不了解,这辈子也不太想了解。”不管什么事情跟政治扯上关系都挺麻烦,秦百川避之唯恐不及:“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们愿意忍辱负重,跟着我走一步看一步,那就留下来,听我安排。如果你们不愿意,喏,我去凑三千两银子,咱们就此拜别。”

不等三个人说话,秦百川又补充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一旦选择留下,你们就得听我的话——还是那句话,不敢保证你们跟着我一定能复仇,但是起码我能让你们衣食无忧。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你们。”

“恩公,我等愿意追随身后,效犬马之劳!”三个人心里早有计较,秦百川没什么势力没有错,可他背后不是还站着一个柳媛媛的丘山军吗?因此,秦百川话音刚落,三个人便重重的叩头。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三个家伙可都是人才啊,秦百川心里也是高兴,将他们一一扶起,笑道:“别一口一个恩公,秦某人的名字你们都知道。可以叫我一声秦大哥,秦老弟,甚至秦先生都行。”

秦百川说话间跟他们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倒不像别的主子那样颐指气使,三个人也是宽慰,重新跟秦百川见礼,各自定下了称呼。

“武夫大哥,今天时间有点晚了,又遇到了这种事,我要回去陪娘子。”秦百川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笑道:“这些钱你们出去吃个宵夜,明天去忠义勾栏找柳媛媛,让她先替我招待你们几日。等过了本月十三,我会去忠义勾栏,跟你们详谈。”

“秦先生,忠义勾栏就不必去了吧?”毕竟曾栽在过人家的手里,三个人有些不情愿:“我看今天被你剁手指的老头不会善罢甘休,不然我们兄弟三个就跟在你身后,保护于你?”

“柳媛媛跟我关系非同一般,你们拿着这块令牌过去,没人敢说三道四。”秦百川将那块黑漆漆的丘山柳令交给武夫,又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最近总有人找我麻烦……这样吧,以后猴子给我当车夫,你们两个我有别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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