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她会自缢是吗?
崔元衡心底冷笑,一个母族皆亡被休弃了的女子还有什么活路?
而且还有儿有女,倘若她被休弃,置儿女于何地?
不过是变相的逼人去死罢了。
可能崔尚书心中也有愧,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他以为崔元衡年纪小,能理解他的苦衷,毕竟一族之长,总要为家族负责。
可惜啊,崔元衡根本就不接这一茬。
倘若从利益点出发,祖母死了是最好的结局,既断了那边的关系,把自己摘出来,也省了帝王的猜忌和不喜。
可就算如此,接下来的十来年依旧过的水深火热,这还是迎娶了上峰的宝贝女儿,成为亲家被照拂过后,才慢慢的爬上来,确实不容易。
从利益出发,这都没什么,都符合崔家的利益,都是为了崔家好。
这本无对错,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他不是局中人,也无立场评判什么。
可既然你选了利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如今又拘着父亲,想得到认可?
呵,多此一举,这不正应了那句话,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吗?
崔元衡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会像崔家人这般无耻的让人厌恶。
因此听完之后,直接起身作揖,“崔大人当真是宅心仁厚,想来尊夫人必定感恩戴德,我父乃性情中人,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依旧不能体谅崔大人这一番苦心,未来怕也难了。”
句句夸赞,可是听到崔尚书耳朵里总感觉是在挖苦他。
可在看去,眼前如玉一般少年郎,举止恭顺,崔尚书不由得眯起了眸子。
而崔元衡行完礼,慢慢抬起头,眼神平静,举止依旧恭顺的道:“如今崔大人年事已高? 而我父这辈子怕也在不能起身,如此针尖对麦芒实在不好。”
“因此,晚辈是来辞行的? 打扰了这般久? 我们一家也该告辞了。”
说完又行了一礼? 而崔尚书听完,脸色顿时冷了下去,皱着眉头道:“衡哥---”
还没等说完? 崔元衡又道:“崔大人? 人各有志。”
崔尚书顿时寒了脸,胸口上下起伏的瞪着他,“年轻人? 冲动一时也就罢了? 且不可冲昏了头脑。”
“你可知这官场之险恶?”
“我崔家能走到今天? 也不是平白而来的?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只会让你站得更高。”
...
主院爷孙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崔尚书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是? 他年轻的时候确实选择了利益? 不仅是他,哪怕朝堂上那么多人,怕没有人不会这样选择的。
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一个家族和仕途重要,谁心里都有一笔账,所以? 做出他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他虽然有遗憾? 可这辈子却从未后悔。
倘若优柔寡断? 亦或者像老四想的那样? 那他崔家早就被人拆骨入腹了,哪里还有崔家今日的风光。
光宗耀祖,他这辈子实现了? 祖辈没有哪只比他如今更风光。
只是想要把这份风光继续维持下去却不容易。
家中孙辈虽然不少,可却没有几个出息人的,长孙到现在还只是个举人,连个进士都没考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四,而且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子,崔尚书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可气,但是他爱才心起,怎么会甘心放手?
而四房这边却有些焦虑不已。
尤其是崔玉兰,“诶呀,大哥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啥时候能走啊?”
叶小楼看了眼窗外,垂头不语,而贺氏从内室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给我小声点。”
“你爹昨夜一宿没睡,这会儿刚睡着,别吵醒了他。”
崔玉兰撅了撅嘴,“哼。”
随后转身拉着叶小楼的衣袖道:“嫂嫂,我听说京城的衣服都特别好看,而且烤鸭也特别香,嫂嫂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还不等叶小楼回话,贺氏就抢着道:“你就知道吃。”
“还不去打听打听你哥咋回事儿?”
说完看了叶小楼一眼,没有多言。
而崔玉兰撅着嘴道:“我不去,一个个规矩比天还大。”
她在家被容嬷嬷折磨了那么久,虽然学的不好,可她本以为都很有规矩了,可来这尚书府才知道规矩大的吓人。
她走路步子稍大一点,就被奴仆耻笑。
贺氏见女儿敢跟她顶嘴,顿时气的脸色难看,刚要张口,这时候忽然有丫头进了门,“太太,四夫人那边的绿枝姐姐过来了。”
贺氏赶忙道:“赶紧让人进来吧。”
随后一个十分有气质的丫头进了门,规规矩矩的行礼,“奴婢见过贺娘子,四少奶奶,五小姐。”
“老夫人那边传话过来,中午一起用膳。”
可能是因为上次叫姨娘的事儿,惹怒了叶小楼,因此这一次到是改了口。
可贺氏听完还是一愣,“不是要出府了?还用什么膳?”
绿枝听完心下一跳,不过马上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哦,那行,你去跟郝姐姐说,我们片刻就好。”
打发了人之后,众人开始换衣服。
而绿枝回了主院就把这事儿给说了,郝氏紧紧的抓着帕子,一脸的恐慌之色。
她的奶嬷嬷马上安慰道:“夫人,您别急,这不是还没出府呢吗?”
郝氏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奶娘,我知--”
“可,可我这心难安那---”
“四郎昨夜就歇在了贺妹妹那里,还要出府,我竟一点不知,这,这是不是又要撇下我?”
嬷嬷赶忙道:“夫人,莫慌,老太爷这么还没答应呢吗?”
“倘若不给您个说法,这府四爷怕是出不去的。”
郝氏闻言这才心中安稳了些。
随着午膳将近,郝氏带着四房的一众主子去了正院的松鹤堂。
不一会儿,崔府不论嫡房还是庶房,呼啦啦,携家带子全都来了。
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贺氏看的两眼都直了,这么热闹的场合只有谁家办喜宴才能碰到,可这不过是在家中吃一顿午膳罢了。
看着一个个擦的油光粉面,穿的绫罗绸缎,那金簪子差点没晃瞎了她的眼。
贺氏一顿咋舌,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养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