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巨大的明月映照着斯卡吉特山谷，环绕山峰军营静谧无声，军营围墙的光学丝网上，一个个凸起的炮塔碉楼在夜色中闪着幽光。
102近卫营主楼三楼客厅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从外衣到内衣，从沙发一直延伸到走廊深处的卧室。
张哲翰出现在沙发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很响地咳嗽了一声。
卧室门开了，曾子丹光着脚穿着睡袍，一面慌乱地系袍带，一面尴尬地说：“老板，您怎么来了？”
张哲翰没搭茬，眼睛盯着卧室门，没多一会儿，李香君穿着半透明的睡袍走出来，白皙的脸上红云未褪，不敢看张哲翰，低头收拾茶几，拿起茶壶去了厨房。
张哲翰指了指沙发调侃道：“我就说嘛，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曾子丹在沙发上坐下，尬笑道：“老板，您怎么把我的血仆之约给解了？”
张哲翰拿起杯子刚要喝，李香君走过来一把夺下：“冷茶喝了坏胃，一会儿水就开了。”
张哲翰道：“你不是还有谍报系统可以用嘛，现在血仆系统主要用于狼界和人界之间的通讯，名额有限，只好先紧着重要节点。”
曾子丹问：“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张哲翰道：“顺道来看看你，梅根没回来？”
曾子丹没明白“顺道”是什么意思，“她还在狼界，即便回来了也会回到飘渺宫去。”言下之意是不会来我这儿，他没直说。
李香君拎着茶壶从厨房出来给两人倒茶，张哲翰顺着话问：“飘渺宫现在什么情况？”
曾子丹看了一眼李香君，拿起茶杯吹气：“祝先生失踪后，那里被张蚝改成了军妓院，专供特战营士兵解决生理需要。这是黑水公司总部批准的，我也无能为力。”
张哲翰问道：“张蚝现在在吗？”
曾子丹道：“在，刚才还叫我去喝酒。”
张哲翰站起身，在地上散落的衣服里找到军装，穿在自己身上：“这件军装借我一下。”
五分钟后，102近卫营营长曾子丹从容下楼，穿过训练场，走进了圆环的另一半，101近卫营的营区。而真正的曾子丹则和他的情妇一起，被透明的蛛丝捆在沙发上，假装被擒。
101近卫营主楼，哨兵立正敬礼，张哲翰径直走上三楼，张蚝满脸堆笑迎了出来，握着张哲翰的手：“曾兄大驾光临……”
手上一阵酥麻，张蚝大惊失色，急忙挣脱，往后疾掠，挣脱的时候还是天极境，疾掠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地藏境。
“张翰！”张蚝叫道，右手一扬。张哲翰以为他要发什么大招，没想到他身前出现一个黑袍三眼人，张蚝大叫：“阿克斯一号，攻击！”
张哲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袭击柳燕的并不是卫道士阿克斯，而是他的仿生人，可为什么张蚝能操作他的仿生人？
劲风扑面，来不及细想，张哲翰同样一扬手：“猪八戒！战斗模式！”
张蚝眯起眼睛，阿克斯一号已攻到张哲翰近前，张哲翰身形一晃，犹如分身术一般，又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张哲翰，迎向阿克斯一号，电光火石间，阿克斯一号已化成碎片，纷纷扬扬坠落，这才看清，分出来的“幻影张哲翰”手中，握着一柄S形短刀。
阿克斯一号在空中迅速聚拢，重新组合，“幻影张哲翰”S形短刀又一挥，阿克斯一号还没组合完便再次溃散，化成碎片。
张蚝惊呆了，张哲翰手里竟然也有一个仿生人，而且比玄天境的阿克斯一号境界还要高。
张哲翰第一次召唤猪八戒，这才发现之前“能用这把刀杀的绝不用飞刃”的设定有问题，阿克斯一号打不过猪八戒，但猪八戒也无法杀死阿克斯一号，只能无数次把它击溃，陷入一个死循环。
张哲翰叹了口气，在阿克斯一号再次溃散之际，骈指如剑，一挥。
藤蔓般的剑影席卷而至，将纷纷扬扬坠落的阿克斯一号碎片绞成碎末，终于再也无法聚拢组合，慢慢消散。
猪八戒S形短刀一挥落空，踏着正在消散的碎末一步步走向张蚝，张蚝慌得大叫：“饶命！”
张哲翰喝道：“停！”
猪八戒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一步步逼近张蚝，举起短刀，张哲翰又叫：“猪八戒！停！”
猪八戒停下脚步，S形短刀刀尖已抵在张翰眉心，只剩下不到一寸距离。
张蚝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上下牙碦碦打颤，“张，张翰，别杀我！”
想逃根本就不可能，军营有 minuteman I ，登载舱无法使用，他可不会逐日功，在半神级仿生人面前，就算会也逃不了。
张哲翰冷冷道：“想活命就说实话。”
张蚝使劲点头：“我说，你问什么我全说。”
张哲翰语气森冷：“你在找我？”
张蚝心里发毛，指着地上叫道：“不，不是我！是他！”
张哲翰装傻道：“他是谁？”
“厨师的卫道士，阿克斯。”
“别扯犊子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杀的是个仿生人？”
“真的是阿克斯，他是厨师派到人界来专门追杀你的。”
张哲翰警惕地环视四周：“你怎么能操控阿克斯的仿生人？”
张蚝哆嗦道：“他，他授权给我……”
阿克斯没在附近，张哲翰放下心来，他还真不知道仿生人还能授权别人使用，逼问道：“你不还是想用它杀我的吗？”
张蚝连连摆手：“不，不，我只是奉命行事，我真的不想惹你啊！”
张哲翰又问：“阿克斯本人现在在哪儿？”
张蚝看了一眼拿着短刀的“张哲翰”，心里发虚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说去找祝融，”
张哲翰道：“找祝融做什么。”
张蚝道：“他认为找到祝融就有可能找到你，因为祝融的使命是修复天梯，而雍鼎和一些组件在你手上。”
张哲翰突然发现他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后，正要回头，强烈的威压伴随着一道绿光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一紧，眼前一黑，站在了波吉亚工作室的卧室里，猪八戒正攥着他的手。
张哲翰茫然不解：“怎么回事？”
猪八戒松开手，面无表情道：“有人突袭。”
张哲翰问道：“你打不过他？”
猪八戒道：“不，我可以消灭他，但你会先被击中，根据当时的战场态势，最优的选择是救你。”
刚才出现在身后的可能是绿袍冯·曼施坦因，如果没有猪八戒，那么近的距离，十有八九背上又要挨一记。
“为什么回这儿？”
“我的坐标只有这里。”
张哲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没有登载舱，阴遁又不能带人，只这么一拽就到了500公里外，“你刚才用的什么技能？”
“天梭。”
“描述一下。”猪八戒当初报技能的时候嘀里嘟噜一大串，还真没注意到有个这么厉害的技能。
“天梭是一种无无境空间转移术，能在同一个结界内瞬间抵达任何去过的地方。”
“能带人？”
“准确地说是物体，运行的时候接触到的任何物体。”
张哲翰咀嚼着他刚才说的话，“同一个结界内？”
“对，无法穿越结界，想穿越结界只能使用阴遁。”
这也太强了，绝对是最顶级的逃跑神技啊，“伸出你的手。”
猪八戒伸出右手，张哲翰迫不及待抓住，运起空空术。
毫无反应，不是偷不到，是不管用，空空术对猪八戒不管用。
明明从厨师那里偷了菜刀，怎么就不管用了？
不是对半神不管用，是对猪八戒不管用。
它不是人，是神佚物，你无法用空空术从武器里偷技能。
张哲翰想到张蚝说的授权，如果让别人放进装备栏，空空术会不会管用？
好像也不行，空空术能偷到的前提是，装备者能使用那个技能，而无论你把仿生人放进谁的装备栏，都无法使用它的技能。装备栏对仿生人而言只是一个充电器，它并没有真正成为你的“装备”。所以结论是，如果想偷牛逼的“天梭”，只能再次从厨师本人身上偷。
张哲翰顿时泄了气，找茬道：“为什么我命令你停你不停？”
“你……”
“说您！”
“是，主人，您没有使用命令口令。”猪八戒复述道，“语音口令：一声为下达指令，两声为设置模式，三声为终止行动。”
“叫三声才停，人早让你杀了。”
“刚才那种一声加指令内容也可以，比如，猪八戒，杀死他；猪八戒，捕获他；猪八戒，隐身。指令内容越准确越好。”
“什么叫不准确？”
“就是模糊性语言，比如您说，‘猪八戒，干他’，我就会理解为打他，杀他，撞他，强奸他，等等。”
“哈哈哈！”张哲翰大笑，想起它杀不死敌人的死循环，说道：“以后如果杀不死敌人，可以使用飞刃。”
“已设置战斗规则三，如果杀不死敌人，可以使用飞刃。”
张哲翰想了想，“再增加一条，如果主人遭遇危险，自动触发战斗模式并自主攻击。”
机械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每一种模式下只能设置三条规则。”
哈，还有这样的限制，和我玩逻辑？张哲翰想都没想道：“将三条规则合并为规则一。”
“已设置战斗规则一：尽量使用孛儿帖弯刀杀人。只有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才能使用飞刃。如果杀不死敌人，可以使用飞刃。”
“把刚才增加的内容也加到第一条里去。”
“无法增加。”
“为什么？”
“战斗规则一是使用飞刃的规则，增加的内容与飞刃无关。需要设置为战斗规则二吗？”
唉，机器就是机器，一点都不知道转圜，看来每一条规则都必须有一个核心逻辑关键词，张哲翰无奈地点头：“好吧。”
“已设置战斗规则二：如果主人遭遇危险，自动触发战斗模式并自主攻击。”
可万一红案咬我一口，宁妮掐我一下，奥黛丽那啥动作猛了，你也跑出来凑热闹就不好玩了，“怎么才能避免误伤自己人？”
“您可以进行意识豁免。”
“怎么操作？”
“当我处于装备栏时，您只要用意识告诉我‘此人豁免’即可，只有在您濒临死亡时才会触发战斗规则二。”
杀阿克斯一号基因值居然没掉，合理的解释是，仿生人不是人，本质上还是神佚物，所以杀仿生人不算杀人。
“八戒，你那个充能基因值是怎么算的？”
“充能的计算并不取决于充能次数，而是按完整的充放能周期。如果每天只充能25%，充4次才算一个完整的循环。”
咔咔咔，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张哲翰恍然抬头，这才注意到门已修好，连忙把猪八戒收入装备栏，恢复波吉亚教授的模样，极快地换上睡衣，看了看时间，9:32。
这么晚了费奥娜还没下班？不对，规定了她不许随便上楼，会是谁呢？
笃笃笃。
张哲翰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灌了一口酒，“谁啊。”
“波吉亚教授，黑水公司第376特战营中尉莫妮卡·贝鲁奇前来报到。”女人的声音，意大利口音。
特战营上尉？张哲翰想起桑切斯说过要派一个警卫班来，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派来了。打开黑水公司系统，周围果然有3个红点两个绿点，其中一个绿点就在门外，这女人居然是天极境，威压不是很强，是晬天境。桑切斯对酒鬼教授可真好。
“进来吧。”
门小心地开了，女人二十五六岁，差不多1米70，浅绿色西装，灰色半身裙，红发白肤，蓝眼睛，脸庞精致，嘴唇性感，双腿修长，一点都不像军人，倒是颇有几分知性和艺术气质。
女人没行军礼，优雅地浅浅鞠躬：“教授您好，我奉总裁之命担任您的贴身护卫，特来报到。”
张哲翰摆出艺术家范：“我不是推辞了嘛，怎么还来。”
莫妮卡不卑不亢道：“桑切斯总裁说，如果您对我不满意，可以马上换人，直到您满意为止。”
鬼知道是护卫还是监视，这是要让我寝食难安啊，“你回去告诉桑切斯，我一个都不要。”
“总裁说了，如果您拒绝，我将被公司辞退。”
“所以，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说服我？”
“我现在很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
“完成不了，我这里是艺术机构，你一个军人戳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我从军之前，毕业于庞贝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主修绘画，成绩优异。”莫妮卡说着，挥手打出一块光幕，“您看，这是我的学位证书，这是我的作品，这是……”
形势瞬间逆转，本来想假模假式用艺术把军人赶走，没想到整出个专业的，而这个“波吉亚教授”才是货真价实的外行冒牌货，这可咋整。
“我学生一大把，不需要你……”
莫妮卡柔柔打断道：“我没有资格做您的学生，只是希望有机会在您身边工作，如果您不喜欢军人，我可以从黑水公司辞职。”
“这是桑切斯教你这么说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热爱艺术，景仰您的作品，是您的崇拜者，能有机会走进波吉亚工作室是我的荣幸。”
看来这女人是有备而来，预判了我的所有预判，再推就有失大艺术家风范了，不如将计就计。
“好吧，你辞职吧。”张哲翰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运起读心术，盯着她的眼睛，“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到我这里只能当佣人。”
莫妮卡蓝脸色微红，眼睛炯炯发光：“没问题，只要能在您身边工作，干什么都行。”
心里话：“他明明不帅，可为什么心怦怦跳……”
张哲翰知道“魅惑”在起作用，信心大增：“你不会是皮尔斯派来监视我的吧？”
莫妮卡茫然道：“皮尔斯是谁？”
心里话：“还是不相信我啊……”
居然能完整地读到天极境，张哲翰这才注意到读心术在不知不觉间升到了31级。
“你费尽心机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妮卡垂下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您是我的偶像。”
心里话：“他怎么可能是张翰……”
听见“张翰”二字，张哲翰明白了这女人绝不简单，即便不是皮尔斯派来的，也一定肩负某种使命。
张哲翰假意和缓道：“说说你的基本情况，你都会什么？”
莫妮卡又看到希望，认真道：“莫妮卡·贝鲁奇，27岁，未婚，庞贝人，晬天境，火系，除了绘画，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擅长格斗与射击。”
心里话：“这就过关了？”
张哲翰盯着她的蓝眼睛：“有没有男朋友？”
莫妮卡脸上泛起红云：“有过，现在没有了。”
心里话：“他会不会看上我了啊……”
看上你？张哲翰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气质不错，相貌也还算上乘，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莫妮卡被看得有些局促，张哲翰却兴致缺缺，收起读心术，开始常规问话：“会做饭吗？”
“只会做西餐，我可以学。”
“警卫班什么情况？”
“总共12人，是从不同的特战营选拔的，三班轮换，班长是萨沙·彼伏波洛娃上尉，来自654特战营，钧天境。”
“又是女的？”
“警卫班全都是女兵。”
难怪她刚才说不满意可以马上换人，原来外面还有12个备选。这简直就是选妃嘛，桑切斯你个死变态，这是要搞死我啊。
“以后未经许可，任何人不许上楼。”张哲翰想了想，佣人不上楼似乎说不过去，“你除外。”
“是，教授。”
张哲翰站起身，突然一阵晕眩，脸色苍白，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教授，教授，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