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检自进门起就保持沉默,也不参与进来,就讳莫如深地看着场间形势发展。这时被陆勉cue到了才肃了神『色』板着脸道:“若有窃取商业机密这种行为发生,我们商检科绝不姑息纵容,会请相关人士进局里深入交流。”
林彦最先沉不住气叫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有……”
“林彦你闭嘴!”翟靳蓦的沉喝,截断了林彦的口无遮拦。
看得林妙不由弯唇讽笑,临到场时便能见分晓了,她这弟弟的脾『性』依然还是如此冲动,也容易坏事啊。不过还好,坏的不是她的事,自有人为他买单。
翟靳阴沉地盯着陆勉,“凡事都得有证据,无凭无据的事江总最好不要信口开河。”
陆勉闻言笑得越加城府深了,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信口开河这种事我向来不做,其实在这我说多也没用,还是让那台笔记本电脑的主人出来说话吧。”
就在这时,叶非凡走向傅青杨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道:“兄弟,自个电脑不至于不认识了吧,上去说两句呗。”
林妙也扭头过去,见傅青杨的脸『色』是一片惨白,他整个人都紧绷到不行。被叶非凡那么一拍,人都还颤栗了下,但在视线对上她后竟见那眼神中渐渐多了决绝,下一瞬他便低头走上了台。等他仔细检查过笔记本电脑直起身时,语气坚定而道:“这是我的电脑,在三天前中了木马,对我种木马源ip在本市,而从我电脑里流出的数据除了林总交给我整理的文案外,就是这份ab项目的策划案。”
叶非凡一脸的若有所悟,然后问:“所以这份项目文案究竟是你做的,还是我们的翟总带过来的?”
傅青杨:“是我做的,今天之前我就有交给林总看过,林总可以作证。”
“你放屁!那策划案分明是我靳哥……”
“林彦!”翟靳怒瞪了眸光,阻止了林彦的再次冲动,他划转视线向徐慕,沉声而问:“徐总,你不出来说点什么吗?”却见徐慕一脸无辜地回道:“翟总,我实在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让我说什么呢。”
翟靳沉默了,到这时他自是明白这是一个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黄雀,却没想终究还是螳螂。joe又给他下了一个套,一个让他深以为然且沾沾自喜能赢的套。
把非凡创业转让给林妙是第一步,让他心头疑『惑』又放不下。确实有过极深的疑虑,怀疑joe这一举动到底意为何?明知他会将这家公司锁定为目标,却突然把公司转让给了林妙,是赌他对她不忍下手?他可不是这种人,即便对她动着心思也不可能左右决定。
当时他的想法是: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一攻到底。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如果joe要赌那他就陪他玩一场,看看最后赢的人是谁,而赌注就是——林妙。
之后他每一个部署都是围绕林妙展开,从她身边和在意的人入手,环环入扣。说句不客气的话,就连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林彦现在都唯他马首是瞻,跟她有关的除了她那姐与外甥外,现在都掌控在他手中。
他甚至都想好了这次拿下两个项目的主控权,入驻这家公司再慢慢蚕食,将她『逼』到没有退路时他该如何与她交谈。他想看她坚硬的外表之下的柔软那一面,相信一定会很动人。
“翟总,可能要请你们回局里谈一谈话。”周检笑眯眯地开口,打断了翟靳的寻思,回过神来便心中失笑,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这些,眸光往林妙的方向掠去一眼,见她微垂着眸看也没看自己。倒没觉得心头恼怒,反而看她面『色』沉静的样子有着独特的抚媚,翟靳勾了勾嘴角,终有一日他会把这抹抚媚收进囊中的。
等所有人散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就只剩了几人。
徐慕一脸忐忑地看看陆勉,又再看看身边的林妙,忍不住打破沉寂:“妙姐我……”却被林妙打断:“你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了?”
徐慕噎了噎,装傻地应:“什么他的人你的人呢,妙姐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为难,那翟靳找了我爸对我施压,公司的资金链有被阻断的可能,所以我没办法。可是妙姐你相信我,对你我绝对没有半点不信任,只是看过他拿给我的企划书觉得可行,从公司的长远利益才决定过来一趟。”
说到最后徐慕自个都觉得没底气了,虽然妙姐在听她说话时面『色』平静,眼神也没半点讽意,可就这么被看着心里头便在打鼓。
会议室内还有另外三人,陆勉与叶非凡自不必说,还有一个便是那傅青杨,他是被林妙点名留下的,与其说忐忑不如说他此刻心跳如雷,完全听不进场上的人说话。
傅青杨什么心情姑且不谈,陆勉坐在长桌尾看着林妙对峙徐慕有种家长教训孩子的感觉,徐慕那小丫头显然不是她对手。好笑地想,现在还在会议室的几人就跟来见教导主任似的,而妙妙无疑就是那教导主任,等着一个个被挨训过来,他一定是最后那个。
正这么想时,那边林妙已经缓缓开口了:“小慕,你全程讲话不敢看我的眼睛证明你在心虚。其实我刚才只不过是诈一下,你但可以表现得更自然一点与我目光对视,那么或许还能说服我一些。另外,你的这套说辞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应该也确有其事,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最大的漏洞是,”在此处顿停是为了让接下来的话更具威慑:“你完全有时间也有机会给我一个电话通气,但你没有。”
为什么没有,因为在这个局里她扮演了这个“不近人情”的角『色』。只有她什么都不做,才会让翟靳认为胜券在握,一步一步走进这个为他而设的瓮中。
徐慕被揭穿了立即脸『色』就垮了,她根本应对不来妙姐这连环炮似的轰炸,句句说得她都无力反驳。最后她没办法去看陆勉了,“勉哥,你不说点什么吗?”
陆勉耸耸肩,表示无奈。
这时候的徐慕跟被批评了的小孩一般来向他求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会『摸』『摸』这孩子的头安慰一番。但现在还没到他的轮次,所以选择沉默。果然见妙妙只淡扫过来一眼就移转开了视线,最终落在了傅青杨的脸上,陆勉嘴角扬起弧度,终于轮到这小子被批斗了,他正等着看呢。
林妙盯着傅青杨看了将近数十秒,把他的不安与惶恐都看在眼底,忽而笑了,这个人的心理防备早就瓦解,她现在来打他都有些胜之不武了。
不过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于是直接挑破了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傅青杨原本煞白的脸一下就涨红了,话堵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得林妙感觉心累,索『性』再挑白一点问:“那份企划案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也不用说话,只要摇头或者点头就行了。”数秒之后,傅青杨眼『露』羞愧地低下了头,林妙挑起了眉,一切已经明了。
她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傅青杨的瞳孔缩了缩,渐渐变成了晦暗,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出了会议室。
徐慕嗅到场间气氛的凝然,立即道:“妙姐,要不我也先去你办公室等你吧。”得了林妙的同意如蒙大赦,从椅子里起身了就快步而走,走到门边时听见有脚步声跟进,下意识地回头而看,见是叶非凡。两人眼神一对,一致决定先离开是非之地再说。
出得门徐慕便小声问叶非凡:“凡哥,你咋也出来了?妙姐都还没审你呢。”
叶非凡笑道:“审什么审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全是听指挥。今儿我的主要人设就是个技术男,其余的事都跟我无关,戏份都还没你足呢。”
徐慕顿觉闷闷不乐了,“早知道我也不担任这么重的角『色』了,以后妙姐肯定不待见我了。”
叶非凡拍了拍她肩膀安抚着说:“没事的,有老大在里头顶着呢,只要老大把你家妙姐哄好了,咱们就都平安大吉了。”
面对他的乐观,徐慕只怼回去一句:“问题是勉哥要能哄得住妙姐,至于到今天都还单着吗?”一下就把叶非凡给怼得闭嘴了,实力叹气,就老大那墨迹劲啊还真难说。
诺大的会议室内,就只剩了两人,一个坐在长桌这头,一个坐在长桌尾,中间隔了三五米的距离。林妙没让这静滞停留太长时间,目光落定在会议桌的笔记本电脑上,淡声而问:“这就是你所有的部署?”
要论心机城府,当真是谁都比不过这个人了。
说起来翟靳都有些可笑了,他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为他人做嫁衣。那份企划案既然不是傅青杨做的,那必然是他翟靳的手笔了,是不是他亲自策划并不重要了,本来是被用来作为鱼饵诱她入局的,最终却把鱼饵给丢进了塘中,自己还得不偿失。
傅青杨这颗子布的还真是玄妙,让她即使心生疑窦也没舍弃,因为傅青杨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她不仅是刮目相看,而且渴求这种人才。所以哪怕冒着风险她还是用了,甚至一度从各种利益角度判断他不是那颗棋子,可最终她仍然失算了。
她怎么都算不到翟靳会布这么一步棋,设一个局中局给她,貌似翟靳窃取了傅青杨的东西,而傅青杨的表现堪称演员级别,他那激动到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的模样,给人错觉当真像是自己东西被窃取又无处可申的憋屈感。
但是最终傅青杨反咬一口翟靳,这怕是某人的杰作吧。
陆勉对林妙的问题也不避讳,直接点头承认:“没错,当初他弄得我跟非凡进去了里面,总要扳回来一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妙侧转过眸看他,目光流连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忽略他那眼中的精光的话,这张脸的五官是十分抢眼的。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无论是眉目还是脸型都要比过去二十七八的时候要硬朗成熟了几分,尤其是那轮廓变得越加深邃。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眼睛,乌黑的瞳仁一如昨日般,幽深不见底,在这敞亮的空间里有着独属于他的沉静与安然。
林妙沉『吟』了下,再度开口:“你只要告诉我这个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勉挑起眉,这是个致命题啊,是已知结果后不能有任何躲闪。心思沉转间选择坦白:“从我决定把公司转让给你开始便设下了。”看见她面『色』有细微变化,立即又道:“但是我绝没有要骗你的意思,是因为在计划设定的同时并不知里头会有什么变数,有些东西是随着事态发展而改变的。就比如那个傅青杨,我在堪破他的时候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利用这颗棋,也无法确定他这颗子能够起到什么效用。”
“所以你之前的醋意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林妙问。
陆勉噎了噎,沉『吟』着应:“也不能算全装出来吧,那小子对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眼睛,可能是装的但我也不可能不在意,所以那属于……咳……真情流『露』。”说着最后那四字略有些尴尬,果然得到她的嗤笑出声,眸光清冷地看着他讽道:“就你还真情流『露』?”
“妙妙,你不能否决我对你的在乎。”
“行了,别说这些肉麻的话。”林妙打断了他的“表白”,径直又问:“所以你意思是很早就已经看出傅青杨有问题了,他哪里『露』了破绽?”
陆勉细看她眉眼,确定她并没冒火后才道:“正是他看你的眼神暴『露』了。他想表现得对你崇拜而灼热,却用错了方式,从男人的角度而看如果对一个女人真的动心思又还没到那个阶段的话,只会把情绪敛藏的表面之下。一切明目张胆的背后,必然存着别的动机。”
林妙失笑着摇头:“说到底傅青杨还年轻,根本不是你这个情场老手的对手,居然还没开始表演就被你看穿了。”等于说翟靳根本就输在了起跑线上,从动用傅青杨这颗棋起就奠定了今天的必输之局。
这怕就是当初陆勉给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因了,只要是人就有底线,既然能够成为翟靳的棋便也能成为他的,权看他给出的筹码足不足以打动人家。以他的手段对付个傅青杨是没有半点难度的,她都懒得去问他究竟给傅青杨什么,不过却能明白他走这步棋的心思。
其实但凡他在一开始就布局诱翟靳入瓮的话,必然有很多选择可走,傅青杨还没重要到非用不可。但是陆勉偏偏要用他,不过是为了打翟靳的脸。
这个人啊实际上是睚眦必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