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她在一家咖啡馆里看书,林彦打电话来质问:“你给的资料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数据上有漏缺,与非凡创业实际给出的不符?”
林妙笑了:“首先一点,你是觉得我脑袋是复印机吗,能够在看完人家公司的资料后全部一字不落地刻印在脑中?然后是,会有人在被连打了几拳后还不知道反守?林彦,你连一个陈斌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公司的前景与未来呢。”
“你怎么知道是陈斌在支撑?”
林妙冷哼:“你告诉我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眸光冷沉。
跟林彦沟通起来要比与翟靳容易,林彦的心思到底是没那么深。如此看来目前就陈斌一人在独撑大局,但是单以陈斌一人能赢得过翟靳吗?
这些天她看书静下来后脑中就盘转一个事,陆勉当真对翟靳毫无所察吗?是因为他最初因车祸而导致的失忆,让他失去了对周遭危机感的敏锐度,还是翟靳当真隐藏到查无可循的地步?念转于此立即就否定了,彦华能冒出来与非凡竞争,不可能会对其毫无所知。
只有一种情形是林彦在明,翟靳在暗。因着她的关系,即便知道林彦有意针对,他仍手下留情容彦华在宁城起来了。
所以,几乎没有可能他会不知道翟靳的存在。既然如此,何以他还会走进这圈套?
这是她至今为止想不透的,不过也渐渐安定下来。需要靠女人翻盘的男人毫无可取之处,他陆勉再逊也应该不至于需要靠她才能赢这场仗。
最近网络流行一个词叫“逆风翻盘”,林妙看股市的走动倒有这一说。前期她就留意了,jm的股持续下降,甚至有过跌停,很多不利的消息都在传出来,最大的便是jm集团的『主席』及旗下高层管理被请进商业调查局这一条。但是打从林彦控诉她给的资料不对之后,股市又渐渐上来了,似乎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林妙打开网站,点进论坛帖子里一一浏览而过。舆论用得不好是打一手烂牌,但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剑,这段时日真当她什么都不做,每天就闲晃呢。她发的几个帖子目前都点击上百万,舆论的趋势已经被引到了“正途”上面。
目光上下扫略,翻过一页又是一页,点进了一条评论回复里,与其私信: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出来?随后她便点开新闻网站刷实时新闻了,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右下角出现有消息回复的提醒,点开后见上面只写了两字:随时。
好一个随时!
林彦特意开车过来接的林妙,抵达饭店时刚好看见翟靳下车,隔着不远的距离视线相交,见他车里又出来了几名中年男人。林妙眯了眯眼,其中有一个身影依稀熟悉,好像是秦姚南。
她与幽幽一直有联系,所以知道最终幽幽还是跟秦姚南分开了。
他们之间曲折的故事幽幽并没有多说,只记得幽幽说了句:如果爱成了累赘,那便早已不是爱了。脱离了秦姚南的幽幽活得更洒脱,据说她交了一个老外男朋友,世界各地地跑。
“走了,在想什么呢?”林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回过神时见翟靳一行人已经走进了饭店。一路上到二楼的包厢里,落座时林妙环视了一圈,除了他们几个熟面孔外其余都不认识。倒是秦姚南多看了她一眼,眸光却深幽难辨。
席过一半林妙才大致了解在座的人身份,有什么商会『主席』,某企业高管,某集团老总等等,聚到一块的目的是讨论市场份额如何分割。
据她所知在吴城,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都被掌握在jm手中,所以他们现在是未雨绸缪,打算先一步来瓜分市场吗?终于有人提到jm集团时面『露』忧虑,林彦冷笑了声道:“jm的『主席』都落马了,你还怕什么?”
那人讪笑:“我不是怕,是总要衡量形势嘛,jm当真在西宁那边被关照了出不来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在我们吴城横天横地,到了别人地头还不是乖乖被压制。”
林妙心底冷笑了声,那个人到哪都不可能被乖乖压制。就在这时听见翟靳忽然问:“秦局,你怎么看?”问题转移到了秦姚南那边,场上便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也都转移过去。
秦姚南却谁也不看,只盯着林妙缓缓道:“商场上时局变化之快往往旦夕之间,你们只要不动摇了吴城的经济,基本上我不会来『插』手的。”
翟靳颔首点头,随了一句:“那是。”
翟靳朝着这边瞥来一眼,状似看她,又好像给了林彦一个眼神,下一瞬便听见林彦开口道:“那就不多说了,想要加入商贸协会的人今天就都签协议吧。”
林妙挑了挑眉,商贸协会?他们是想联合各家企业组团?
微一晃神间酒杯翻倒,红酒滴落在她身上,她道了声“抱歉”便出了包厢门去洗手间。等清理完出来时看见秦姚南居然刚好也在洗手,点了下头便转身要走,秦姚南在后轻唤:“等一下。”林妙顿住身形,嘴角牵起弧度:“如果你想问幽幽的近况,那我也无可奉告。那妮子最近玩疯了,不知道野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
秦姚南眸『色』深了些,语调依旧沉稳:“我不是要跟你打听幽幽的,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天这桌席上?”
林妙耸耸肩,“有什么问题吗?我也姓林不是吗?”
秦姚南讳莫如深地将林妙凝看了一瞬后移开视线,“你是幽幽的朋友,能够早点脱身就脱身吧。”丢下这句就与她擦肩而过,朝包厢走去了。
林妙微眯起眼,兴味地目送着秦姚南离开的背影,他是不是有意等在这里的她不去揣测,但最后那句话却很有意思。是说念在她与幽幽的关系上来提醒她,然后让她早点脱身是什么意思?暗示今天这个局是个大染缸,终有破灭的时候?那他会出现就很耐人寻味了。
等林妙回到包厢,饭局已到了尾声,杯酒尽欢似乎他们的协议已经促成。
席散的时候翟靳走在她身旁,肩膀微微抵触轻靠了眸『色』依稀有些沉醉地望过来,轻声道:“上回我忘了对你说,你比以前变得更好看了。”
林彦在前听见了回过头来笑着调侃:“靳哥,你这套泡妞的招是不是有点老啊。要夸人就正大光明地夸,我家的妞到哪都是美人胚子。”
翟靳闷笑出声,眉眼里都是笑意。
林妙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倒是留意到走在前列的秦姚南回头瞥来了一眼,意味深长。
酒店外翟靳与林彦交换了车钥匙,由林彦负责送一干人等离开,她无疑是要与翟靳同一辆车了。车子启动上路开了一会,车厢内都是沉静的,气氛不说尴尬,但也没有宁和。十字路口是红灯,车子停下时翟靳打破沉默:“没什么要问的吗?”
林妙歪头想了想,“好像没有,一场可有可无的酒席硬把我拉来了,除了做一出戏给我看外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了吧。”
“你觉得我们在演戏?”
“难道不是?”林妙故作惊讶,“私下组个商会还需要把官场中人请来?原谅我长久不在国内,还真不清楚秦姚南如今混到哪个职位了,听你还是喊他秦局,总不至于是去了某个工商局吧。”
翟靳刚要开口,车后传来了按喇叭声,是红灯转为绿灯了,只得先启动车子前行,等过了路口才听他道:“秦姚南那人底子深,这许多年怎可能只混到工商局的位置,他早就已经到省里去了,秦局只是他提议的称呼。”
“你是想表达——秦姚南如今也被拉到你阵营了?”
“浸『淫』官场十几年,早已是老狐狸,要让这种入哪方阵营是不可能的。我是要告诉你,别妄图通过你那姐妹联络他了,不说人家早已分手,即便没分手秦姚南也不是枕边风能鼓吹得了的人。他的眼睛里,除了权就是利。”
林妙眨了眨眼,面『色』一点点泛青了,等情绪酝酿到那个点时侧转过头:“连我电话给谁都要窃听了是吗?翟靳,你已经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吗?”
“你想找秦姚南出山,我帮你请来了,怎么变成是我毫无底线了呢?”翟靳笑着狡辩。
林妙冷哼出声,别转开脸视线转向窗外,在翟靳看不到的视角里眸中有精光闪过。
这些天里她打得最多的电话就是给幽幽,表面风平浪静眼神暗藏了焦虑,戏做到如此足就是为了让翟靳认为她想找秦姚南求救。
秦姚南出不出现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才是最不正常的反应。
下车的时候故意重摔了门,转身便往公寓楼内疾走,走至电梯口时包里手机忽然震动,拿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微凝了目光心中一动,按下接听键:“喂?”
“妙,有一件事我今天说得是真的。”翟靳低沉的嗓音穿透过来,顿了顿,“你比以前更让人心动了。”并没给她回应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身后传来油门声起,转身间车子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林妙跺了跺脚,脸真的气绿了。
上楼回到家中林可见她脸『色』不霁,询问怎么回事,恨恨回:“被个不长眼的踩到了鞋子。”几步就走回了房,关门的力度也没控制住。
林可看了看门边脱下的鞋,一双白鞋干干净净,需要这么生气吗?
等把威廉哄睡午觉了林可才转着轮椅去林妙房门前,敲了两下不见有动静,推门而入,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来到桌边想帮着收拾下桌面,手一触到鼠标就见那笔记本电脑亮了,屏幕上打开的是个论坛帖子。
浴室门被从里面拉开,林妙侧着头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林可指了电脑屏幕,“你现在整天就逛论坛弄这些吗?”
“我自有分寸的。”
林可叹气,不想多啰嗦,“厨房炖了银耳汤,我去给你盛一碗来。”但在转过轮椅时,听见身后轻唤:“阿姐,这两天你准备下。”
她不解地回望:“准备什么?”
林妙眸光笃定而又从容地看着她。
两天后,门上传来重敲的时候,林妙正在精心做着料理,一时没空出的手去给开门,门外就传来林彦的怒吼声:“林妙,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她只得擦干净了手走去开门,门一开就见眼前一闪,林彦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将她这斗室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疾步到跟前『逼』问:“林可和她儿子呢?”
林妙冷了脸,眸『色』清寒:“你口中的林可是你大姐,她儿子也是你外甥,你现在这是什么口气?来质问我吗?”
林彦眼神缩了缩,语气里依旧怒意沉沉:“她们是不是被你送走了?”
“送哪?你来给我说说呢,我们的护照都不在身边能去哪?阿姐跟威廉回来吴城后一直闷在屋子里,我安排她们去旅个行有问题吗?”
“上哪旅行了?”
“秋城田园,不信你自个上春秋旅行社去查去。”
林彦眼中『露』出了狐疑,怒瞪了她一眼便疾走出门,在她走去关门的时候听见他正在讲电话:“喂,她说大姐她们被安排去秋城旅游了,靳哥,会不会是那边来讯有误啊?”
门阖上,隔断了语声,林妙嘴角扬起弧度。
门上再响起动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们速度倒还挺快的。开门见外面站了两人,翟靳与林彦。翟靳的神『色』很阴沉,眸光清凉如水,而林彦则相反,眼睛里似乎要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