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货车并没开出多远距离就停在了一排木屋房前,还是外国男人先下了车,又把车后的轮椅搬下来,然后再来到车子另一边去将林可抱下来。
joe将车子停在了五十米外处,林妙远远看着,心绪复杂。从这个男人的行为来看,他并非初次为阿姐做这些了,很明显既熟练又井井有条,而且还很细心。之前她在索尼镇上打听阿姐消息时,据说阿姐是与一个爱莎镇的男人谈恋爱,所以这个男人就是他吗?可他的年龄……虽然如今的时代都是高唱年龄不是距离了,可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发生在自己或在意的人身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即使她心中有微词,也没有立场来对阿姐评判些什么。她连阿姐腿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在阿姐最孤独无依的时候也不是她在旁边,而今,诚如阿姐所言的,她凭什么突然来介入她的生活?
总把亲情淡薄挂在嘴上、念在心底,将父亲的唯利是图看透,以为只有阿姐是她心底深处的最后一抹暖光。然而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又何尝用心体味过亲情,又何尝真正地去关怀过在乎的人,不过是嘴巴念念,心中想想而已。
这可能就是林家人独有的冷漠遗传基因吧。
肩上一沉,林妙转头见joe幽深的黑眸正凝着自己,弯了嘴角自嘲而问:“我是不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听了沉『吟』不语,视线转向车外,过了片刻后问:“人进去了,还要过去吗?”
循着那视线望过去,果真木屋门前除了那辆小货车外,已经看不见阿姐的身影。怔凝了片刻,她摇了摇头,过去又能如何?阿姐已经将意愿表达地十分清楚,她也答应了就当从没见。眼中的目光缩短了焦距,口中喃喃而问:“她会离开吗?”
会从此消失到,就连打电话联络也不会再有吗?
“不会。”耳旁传来果断的回答,引得她转眸。joe平静的目光里有着笃定:“从刚才那外国男人与她的互动来看,他们已经相处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里是他们的家,她不至于因为你而放弃家庭。”
心中一动,他用“家庭”两字来形容阿姐与那老外?但这暂且不去管,刚才……“刚才我姐那般激动,我怕她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搬离这处。”
joe轻笑了下,目光深远而道:“你没看出来你所在意的她腿脚不方便这事,其实对她已经并不是困扰了吗?在国外人们讲究的是独立,即使是伴侣,都不会过多的去迁就干涉对方,他们会将关心保持在一个度上,而当事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处处需要别人,很多事她都可以自己做。她之所以激动,是因为被你撞见了难堪的一面,可这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林妙沉默,细思这番话似乎真的有道理。由于视觉冲击的原因,当她看见阿姐坐在轮椅上一个人上超市买东西,费力地提购物袋,觉得非常震惊和揪心,可回想刚刚细节,阿姐在做这些时并不笨拙,也没有丝毫阻碍,可见她常常这样。
外国男人也不会因为她自己转着轮椅的轮胎刻意跑过去帮忙推,只到了车边的时候才帮助她上车。刚才下车时也是,除了把她抱下来,并不会提供过多别的帮助。
因为在他们彼此的眼中,阿姐腿脚不方便并不是件多大的事,与正常人无异。
“先回去吧。”在幽暗的车厢内,林妙轻声提出。
等车调头开了一会她忽然才打破沉寂问:“这车是你在镇上租的吗?”
joe轻嗯了声没有多作解释。他不想说其实早在来之前就安排了人在这边了,之前去木屋找她自然是让人送他过去的,难不成他还靠双脚走过去呀。
原本以为用不到车,寻到了人就能回国,如今看来怕是要多待两天了。而且目睹了那个年轻小伙对她的殷勤后,觉得车子代步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挡去一些有心人对她的觊觎,她不知道自己这张脸会在这片土地上很受欢迎吗?
回到住处,林妙径直走进了屋。joe拎着两大袋子进门时,就看见她窝在沙发里一脸若有所思状,倒是自觉将粗活都丢给了他?磨了下牙根,还是把东西提到了厨房再走出来。
走至沙发边拍了下她的脑袋,“不是说了要做饭吗?”
“你去做。”林妙侧了侧身,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结果被joe直接横抱而起就走,等一脚迈进了卧室她才反应过来,“喂,晚饭还没吃。”
“不用了,直接拿你解决就行。”话落她的人已经被压在了床内,双手还被扣在头顶,危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图明显。
林妙犹想顽抗,“这时候我真没心情。”
却见他『露』出狼『性』的笑容,牙齿洁白,“我有心情就行了。”之后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生吞入腹,让她知道这段日子他是有多思念。
——
做好了盐酥鸡,joe重新回到卧室,看见之前还张牙舞爪的女人此时正睡得香,瞥了眼手臂上的抓痕,显然是太久没给她磨爪子了。
捏了捏她的脸,还知道因为疼往旁边躲,却仍然没醒。他也不费事了,直接连人带被抱到屋外椅子里坐着,可等他把菜端过来却见她坐在椅子里都还在瞌睡。放下了盘子,俯身到她耳边,“不如我们再回房睡?”
回房睡?林妙顿时精神一振,皮笑肉不笑地回:“不用了。”其实刚刚他进来时就已经醒了,只是全身绵软了懒得动。目光扫过桌面,除了一盘鸡块外还有条蒸鱼,“就两个菜?”
joe放下筷子,“怎么?还嫌不够?自己做去。”
林妙选择乖乖闭嘴,也不是,而是乖乖吃饭。刚刚瞄了眼他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午夜2点了,肚子确实空空的,而且他做的盐酥鸡还挺好吃的。
差不多整盘鸡都进了她的肚子,抬眸便见他正慢条斯理地挑着鱼肉在吃。看了片刻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面『色』未动地回道:“随时。”
拿勺子搅了搅空盘,又问:“国内目前是什么形势了?”
“等你回去了自己看不就得了。”
心头一紧,握着勺子的手也顿停下来,迟疑着还是道出了想法:“可能我暂时不跟你回国,我姐在这镇上,至少要打听清楚她的情形。”
“打听清楚后呢?是不是要再陪上一阵,还是再想办法拉近姐妹关系?”joe放下叉子,在她的厨房里翻找半天也没找到筷子,只能将就用叉子了。抬起的眸中并无波澜,却令林妙感到森冷的寒意,她张口辩解:“那是我姐,我不可能就此置之不理。”
joe闻言勾了勾唇角,“妙妙,你已经不止一次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这个姐姐有多重要了,这段时间我常常在想,是我不够表达清楚呢还是你的理解有问题,让你认为我是个能够容忍度大的人。原本来这边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你,现在大概想好了。”说到这,他在桌上的掌竖了三根手指,再缓缓而道:“三天,最多给你三天时间处理这些事,三天后你收拾东西跟我回国,若有不从,我会直接把你打包带走。”
他在讲这话的时候语调很轻,跟刚才吃鱼一般慢条斯理,可那威慑却在神态间尽显无遗。
让林妙意识到他绝对不是说着玩玩而已,可是三天怎么可能?“不行,我姐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之前我好像说过你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离开,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促成这件事,让你真的找不到人。”
“你敢!”林妙惊喝。
却见他眸光一沉,语声也变冷下来:“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射』。林妙恨不得扑上去,可这无济于事,这个人话既然说出来就一定会这么做,甚至她都不需要去怀疑他凭什么敢开这个口,阿姐又怎可能会听了他的离开这座小镇,以他这般笃定的口吻,一定是能说到做到了。
事实便是:这时候哪怕她跟他吵闹厮打,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而且撒泼打闹这种事向来也不是她擅长的,她擅长的是——如何在最不利的空间里获得最大价值。当下joe给她的空间已经很小了,能够谋取的价值无非就是,时间。
敛了眸,语气不得不软下来:“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三天真的什么都办不了。”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你想要多长时间呢?”
迟疑了下,她说了个中肯的数字:“一个月。”
“知道一个月我将会损失多少吗?”joe好笑地问,她倒是真敢开口跟他要,一个月里什么事都能天翻地覆了。却听她还煞有介事地建议:“如果实在国内的公司走不开,不如你先回去,我随后再回来也行。”
“你想都别想。”他一口否决了她的念头,既然他过来,那是一定要带了人回去的,否则他吃饱了没事做把国内的公事丢下跑来找人呢。顿了片刻,他也对她宽容一点,“五天,这是我能给你的时间极限,如果你还不满意那就按原计划三天后出发回程。”
林妙气得从椅子里跳起来,她说一个月,他给她直接缩短到五天,有这么大的来去吗?她跟他周旋半天就为了多这两天?可跟他在原地互瞪了半响,又无可奈何,气得她转身而走,几步到沙发边埋头扑进去。后来发觉室内安静的有些异常,抬起头环看四下,竟不见他人,再看卧室的房门紧闭,记得之前他将她抱出来门并没有关。
她不相信地走过去推开门,看见那颀长的身影占据了大半张单人床,留的那点位置只够她窝在床边。怎么他一来就反客为主,她这本该是主人的却任他在这胡作非为?
恨恨地跺了跺脚,她就还不睡房间了,转身回到沙发里躺下,气得胸口都发疼。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而走时,房内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看着她窝进沙发后轻勾了嘴角。就是故意气她的,谁让她也给他不少气?猜到了她不会过来,免得她在身边让他心猿意马,没法考虑事情。
林妙一晚上窝在沙发里睡得很不踏实,倒不是沙发不够软,而是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一直都在脑中盘旋,所以睡睡醒醒的,脑袋还很沉。
等到快天亮时朦朦胧胧中依稀听见有脚步声从卧室出来,后面就又意识浑沌了,等到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再无意识地翻个身。迟钝的脑子有所反应,惊觉要摔下沙发时却发现自己怎么睡回到床上了?而且还是一个人,身边并无那可恶的男人。
不用说,她没有梦游的先例,那肯定是被他给抱进房睡了。
又拖延了一阵才懒懒地起身,感觉元气大伤,一点精神都没有。漱洗完了原本习惯『性』地要出门去贝蒂那,却在经过厨房的时候飘见桌上摆着的盘中有块火腿三明治,还有一杯已经温过的牛『奶』。给她准备的早餐?
有现成的早饭吃自然没有浪费的理,林妙脚步一拐走进了厨房。
等走出屋子时已经是十分钟后,这是她来了爱莎镇后吃得最早的一顿早餐。出门便见joe昨晚开的越野车停在门外,心中微动,四下看了看不见他身影,而刚才他那钥匙好像就丢在客厅的茶几上。
转身回去拿了钥匙便径直走向了车子,启动、踩离合器,到车子开进车道一气呵成,刚好见joe从贝蒂的屋子里走出来,她『露』了个灿烂的笑容,一脚油门飞速从他眼前开过,还扬起一片尘土。后视镜里的男人不至于被弄得灰头土脸,但也脸『色』铁青,她乐得笑出了声。
谁让他昨晚那样对她非人折磨的,哪怕逞一时之快也至少这会儿过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