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入主赫和之后一月,除了闪电一般攻陷凌水腹地之外,以匡扶正义,支持宁王拨乱反正,为忠义护国但含冤而死的镇西老王讨回公道之名,正式向东启发出战书,大张旗鼓的支援叛乱的镇西旧部。
启帧坐镇启都,紧急调动北齐军、南昌军、部分东定军,命南昌王古白及、肖广、樊离率军在西北边境全面迎敌。
因西戎军马准备充分并先发制人,与叛乱的镇西旧部里应外合,导致东启边境连连失守,一月之下接连二十多个城池失守,启帧因此勃然大怒,若不是有百官拦着,他恐怕就要带兵御驾亲征。
除此之外,启轻珏为向北凌示好,将从东启手中夺下的与北凌接壤的十个州郡拱手送给北凌老王,并承诺,若北凌不趟东启这趟浑水,他日西戎战胜,凌河转弯处东西腹地三十六洲全部归北凌所有,西戎愿与北凌横划苍山而治。
老凌王虽欣然收下这份厚礼,但却未对启轻珏有所回应,与此同时,他召集全国百分之七十的兵力埋伏在边境,密而不发。
顾予初修养了一个月,余毒刀伤都已然恢复,但赫和覆灭,东境之火燎原,北凌却隔岸关火,不予出兵,这让她大为不快。
“为什么还不出兵?”在她听说东启连失二十城池,一怒之下冲进凌不惑的帐中。
“急个什么?”凌子域开口道,此时的他正和凌不惑站在沙盘旁边,推演着西戎的进军路线以及东启的应对之策。
“赫和亡国,东启边境战事焦灼,若西戎攻陷东启,那么下一个就是北凌,唇亡齿寒的道理懂不懂?”顾予初据理力争。
“你这女人真够心狠的,和离的男人就啥也不是了?他毕竟是东启战神,哪那么容易败下阵来。”凌子域继续调侃道,凌不惑则立在一旁没有作声。
“那北凌就打算隔岸观火了?还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就能装聋作哑,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顾予初步步紧逼。
“你这话亲得自己和那个糊涂老头儿说去。”面对嘲讽,凌子域不以为意,反而一副事不嫌大的模样,顺带调侃下自己的老父皇。
凌不惑瞥了眼他这个什么时候都不正经的兄弟一眼,居然认同的点点头。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顾予初有些怒了,根本不知道这兄弟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日我便启程回云京。”凌不惑开口,话里的意思是要回去探一探老凌王的打算。
“你回去?那我也回去。”凌子域急了。
“你回去干什么?”凌不惑皱起眉头问道。
“这军营全是些臭男人,本太子想曦曦了。”凌子域随便找了个理由,他吃过这个兄弟的大亏,实在是心有余悸,不得不防,万一他回去和老凌王一起给自己下什么套子,岂不被动?还是跟着紧紧盯着这个混蛋为好。
“你要留下来安抚军心。”
“又不出兵,安抚什么军心?本太子吃你的亏还不够多么?你是不是又暗暗琢磨什么坏事。”
见他们兄弟二人做着无关于出兵的争执,顾予初真的气不打一出来。
“都给我闭嘴。”她骂道,也不管这两个男人是何身份地位,反正现在在她眼中,他们都是缩头乌龟软蛋。
“美人让你闭嘴。”凌子域推搡下凌不惑,凌不惑斜眼瞪着这个口无遮拦、挨千刀的货色。
“我不管你们这两个缩头乌龟软蛋是否去云京,反正明日我要去启程去琼州。”顾予初没好气的说道,她这声招呼,思来想去还是很有必要,毕竟凌不惑帮她如此之多,若是一走了之是在是不妥。
“嘿,你这女人骂人。”凌子域坏坏的笑着,居然一脸的欣赏。
“赫和全境失守,西戎军马严守各个州县,你现在回去,是要找死么?”相反,凌不惑一听她要走有些急了,他本打算带她一起去云京,也许吃吃逛逛,能慢慢帮她走出蓝叶之死的阴影,好过一些。
“束渊他在琼州很安全,你不要去添乱。”他见这个女人没有反应,继续补充道。
“用不着你管。”
顾予初说罢便转身离开,她不仅担心自己的弟弟,琼州更有她未了的事,所以她必须回去。可她心里也清楚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担心自己,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却控制不住任性偏偏与他作对,究其缘由,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着顾予初的背影,凌不惑锁眉立在原地,他心中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放不下启帧,听他受困便一刻也不肯停歇赶去帮他。
“看什么看,追啊!”凌子域翻着眼睛催促道,心里暗骂他木鱼脑袋,都是一个娘胎生的,怎么有他这样不争气的兄弟。
凌不惑这才跟了出去,初春晌午过后的阳光温暖,顾予初也顾不得享受片刻,直奔自己的营帐收拾行囊,反正招呼已经打过了,不如现在就启程。
凌不惑跟着闯进她的营帐,命人在外守着。
“不是明日才走?”他问道,一把摁住了顾予初的衣物。
“别管。”顾予初霸道的推了他一把,连忙将自己的东西抢了回来。
“你脑子是不是被猪油蒙了,琼州现在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琼州是西戎的军需后备枢纽,若是能潜入进去,打乱其后方,也能为东境前线争取机会。”
“就凭你一人?”凌不惑心中妒气根甚,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免得没了气度。
“赫和国人百万,自然有不肯屈服强权之下的铁骨之人。再说了,还有红钗女军。”
“自西戎攻入琼州,红钗女军就被遣散,各自回家嫁人,你又有何本事让她们听命于你。”
“能说服一个就多了一层胜算。”
“冥顽不灵!”
“食古不化!”
本来是好好的谈话,一下子变了味道。
“早知道你又要去送死,当初我们何苦要拼了命救你。”凌不惑紧握住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无奈。
他虽未提到蓝叶,可顾予初心中的伤口又挣出血来,然后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她恨自己的无能,才害死了蓝叶,不禁吼道:“我有要你们救我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凌不惑知道自己唐突,她心里还有没过去的坎儿,便识趣的服了软。
“那你什么意思?”顾予初流着眼泪,难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说!”
“我是不放心你去赫和。”凌不惑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更是不知所措。
“我弟弟还在琼州,我也不放心他!”
“绣衣使者有极其隐蔽的驻点,况且他也不是单打独斗,我能保证他能安全。”
“你拿什么保证?”
“束渊也不会希望我让你以身涉险的。”
“那你就赶紧回云京带大军来救我们啊!”顾予初含着眼泪,稍有些骄纵的指示道。
凌不惑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想来这个女人也不会如此冲动,看来她一早就把自己算计到她的计划之中,想到此处,他心中就欢喜的不行,管他启帧多有手段,也还是比不得近水楼台。
“你笑什么?!”顾予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立马立眉横眼,可她的眼泪还半挂在脸颊。
“没有没有,你非走不可?”凌不惑收拾好思绪再次去人道。
“非走不可!”
“那好,这个你拿着。”他递出一块黄玉玉牌,正面刻着木槿花枝,反面刻着一个“绣”字。
“这是什么?”
“凭此物可以调动赫和全境的绣衣使者。”
顾予初这才伸手去接,可就在此时,又被凌不惑收了回去。
“有个条件。”他郑重的说道。
“那你收好。”她显然并不买账。
“收下吧,束渊在琼州城等你。”凌不惑撇撇嘴,又再一次毫无原则的服了软,双手将玉牌递到她面前。
他也是糊涂,让这个女人主动给自己消息无疑是痴心妄想,但如果她肯联络绣衣使者,自然不愁得不到她的行踪,如此,还是放下身段,以求心安。
顾予初考虑再三,还是接了下来。
“那我走了!”
收拾好玉牌,她便一把拎起包袱带风似的出了营帐,那声谢谢卡在喉中就是没有说出口,凌不惑见她雷厉风行的样子,不住的摇头叹息。
可还不到一会,顾予初便又折了回来,他刚欣喜这个女人是不是转了心意,不料她掀开门帘,冲他吆喝道:“借你的良驹一用。”
“好。”
“还有,若不想我死,就赶紧率大军来救我。”
“好。”
凌不惑会心列开嘴角笑了开来。